第九十章:脱困
焦青云一面往大厅上走去,一面问身边的仆从:“来者是个单身女子?” 那家仆点头说:“是的,看模样是个好人家的女儿,身边只带了个丫头。” 焦青云默默点头不语。 一般说来,他轻易不见客人。不过一个女客孤身来访,这其中必有古怪。何况她还说要跟他谈什么“大生意”…… 在道上走镖这么多年,焦青云对什么大事小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当他看到芳菲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呆了一呆。 这姑娘真是姿容出众……他走南闯北见惯世面,但像她这般水秀容貌却仍是少见。 再看她站起身来向他施礼的举动,进退得宜,显然是位家教良好的千金闺秀。 “姑娘不必多礼。在下焦青云,是这儿的当家人。请问姑娘所来何事?” 芳菲被焦青云虚扶了一扶,盈盈起身。她轻启朱唇,说道:“久闻镇远镖局和焦总镖头的威名,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小女子有一趟活镖,想请焦总镖头接下。” 活镖? 焦青云暗暗皱眉,面上自然不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姑娘要保什么人?” “小女子想请焦总镖头护送我到江城去。” 芳菲此语一出,惊奇的不是焦青云,而是站在她身后的春雨。 “姑娘,不可!” 春雨大惊失色。 方才姑娘说要在晚上出门,已经让春雨极为不满。哪有姑娘家在这个时候出门的道理!这话一传出去,姑娘的闺誉也就完了。可架不住姑娘一再坚持,她和春芽几个拦都拦不住,只能让姑娘出来了。 她还想着姑娘来镖局干什么,原来竟是想到江城去…… “姑娘,我们帮不了陆少爷的,您就在家里等消息吧,好不好?”春雨苦苦哀求着。万一陆少爷有个好歹,姑娘起码也没过门,以后也许还能寻一门好亲……可她真要孤身去了江城,这名声算是完了! “春雨。”芳菲回头淡淡扫了她一眼,脸上却凝上了一层寒霜:“你什么时候能做我的主了?想来是我往日把你惯坏了,没个尊卑上下!” 春雨顿时语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尽管有着满肚子委屈也只能硬生生忍了下去。谁让芳菲说的是正理呢? “可以。” 焦青云做镖行做久了,什么古怪生意没接过。只是保一个美貌姑娘到不远的江城去,并非难事。“姑娘都提出保活镖了,自然是知道我们镖行的规矩的。货镖价廉,活镖贵,像您这样的更是要加费用。二百两银子,如何?” 二百两银子明显比同行价高得多了。他这是漫天开价,就等着芳菲坐地还钱。可芳菲眼睛都不眨一下,却从手中一直捧着的漆盒里取出了一张银票。 “这里是一千两,官印的银票,马上就能兑现。” 春雨瞪大了双眼,却没敢再说一句话。这……这钱是姑娘全部的积蓄呀! 焦青云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没有为这张巨额银票而激动,反而沉下脸来说:“姑娘还有什么请求,就请一并说了吧,看在下能不能做到?”语气里带了商量,并没有一口应承下来。这是走惯了江湖的老油条所拥有的智慧,不管什么话都不能说死。 “小女子确实有要事相求。”芳菲坦然说道:“第一,请必须在一天之内将我送到江城府布政司衙门前。第二……”她压低了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 焦青云的面上终于失去了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震惊地盯着芳菲,久久说不出话来。 陆寒发现自己当时做出的决定,暂时说来算是明智的。 因为他帮那虬髯大汉接好了骨,又上了药,那人一时高兴竟让手下把他单独关押起来。 “这人会医。留着有用!” 之所以会这样,大半还是为这虬髯大汉的手臂需要天天换药的缘故。 陆寒被带到一楼的一间小舱房关了起来。虽然还是被囚禁着,好歹这舱房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伙食也从一天一碗杂菜粥变成了一顿干、一顿稀。好歹一天里可以吃上个馒头了。 如果按照那些所谓的受正统圣贤之书教育的士子的观点,他应该大骂一顿那贼酋之后欣然引颈就戮吧? 可是那有什么意义呢? 陆寒很宝贝自己的性命,他知道自己必须努力活下去,因为芳菲还在阳城等着自己回来。 要是他就这样死了……那以后谁来保护芳菲呢? 他接连帮那贼酋换了两天的药。那人的伤势果然减轻许多。说起来,还是芳菲配的伤药有效,帮了大忙。 为此,他们对他的看管也送了许多,经常就是直接把他关在房里便罢,没有专人站在他门前看管。 陆寒常常把耳朵贴在门背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将路过的河盗说的只言片语都尽数收入耳中。 不知道底层舱房里的同伴们情况如何了? 陆寒想到童良弼,心里沉甸甸的。 忽然他听到门外甬道上有急促的脚步声接连响起,接着船身一震。看来停了几天的船终于要开动了,却不知又要开往何方? “那些混蛋官兵是怎么知道这儿的!” “是啊,怎么就被他们摸过来了!” 河盗的谈话透过薄薄的船壁传进陆寒的耳朵里。 官兵找到这群河盗了? 他心中一阵激动,立刻从小窗口往外望去,果然看见夜色中闪动着点点火光,应该是官兵船只上的火把。 很快,他便听到了外头甲板上无数跑动的声音。是在激战吗……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天被拖上甲板当rou盾的同伴。 不行,一定要趁机跑掉! 他看着那穿着粗大窗棂的窗户,心急如焚。 该怎样才能把窗棂弄断或者撬掉呢? 他飞快打量着屋里仅有的一些东西。一张木板床,一条烂被褥,一个夜香桶…… 只能勉强一试了! 他伸手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已经脏得看不清本来布色的长衫,用力撕成一条一条。然后把这些布条拧成股,浸泡到夜香桶里去。 顾不得恶臭——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他已经快要失去嗅觉了。他把浸湿了的布条缠着两根相邻的窗棂,再把布条狠狠地绞在一起…… 记得在乡下读书的时候,就曾经看过乡人是用湿布条把两根木棍绞断的……希望有用! 外头的厮杀还在继续,每当有人在他的房门前跑过,陆寒都会心跳加速,可是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停下来。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逃出去! 也许静静地坐在舱房里等待,官兵也会把他救出来。可是,他不能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啪!” 两根窗棂果真吃不住这绞力,应声而断! 陆寒狂喜不已。这声音如果在平日肯定会引起外头的警觉,但此刻谁也没空来管他。 他快速转身把床上的被褥撕成条状,结成一条长长的绳索,再把绳索的一头结在剩下的一根窗棂上。 接着,他又把床上的一块床板拆了下来。 他先把那床板送出了窗口,再小心翼翼地一手抓着床板,一手拉着布索爬出了窗口。 船身好高…… 陆寒的手传来钻心的疼痛。刚才绞断窗棂的时候用力过猛,他两手的手掌都已经破了皮。但现在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忍耐! 一寸、两寸、一尺…… 陆寒缓慢地接近着水面。他发现这一艘船并没有和官兵的船只交战,被前两艘船护在战圈之外。是因为……头领和人质在这船上吗? “噗通!” 他抱着木板跳进了水里。幸好现在是六月天,如果是寒冬腊月,他撑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被冻死在江里。 湍急的江水迅速把他带离了船只。陆寒在短暂的欢喜过后,马上又陷入了新的恐慌之中—— 在夜色的掩护下,河盗们也许看不见江面上的自己。可是同样的,他也很难被官兵的船只发现…… 不会凫水的他,靠着这块床板能在江里支撑多久? 他只能用脚不停地蹬着水,尽量朝官兵船只的方向靠拢。 “扑哧!” 一支流矢射进了他身边的水面。 陆寒纵然在水里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那箭再稍微偏个一点……说不定就射中他的脑袋了! 可到了这步田地,他也不可能放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官兵的船只那边靠拢。 喊杀声不停在耳边响起,水上的流矢越来越多,陆寒的力气却一点一点地从身上流失。他感觉自己就快到极限了……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身子越来越软。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歇歇吧,只歇一会……闭眼睡一觉就好了……” 他猛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有霎时的清醒。不行,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芳菲…… 芳菲。 这两个字似乎给了他莫大的力量,陆寒重又鼓起力气拼命地蹬起水来。 “水里的那是什么人!” 就在他快要昏阙过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一个声音对着他高声喊道。 他抱紧了木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叫:“我是阳城童生陆寒!” 还在找”竞芳菲”免费小说 :””,,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