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求情
老夫人的长青院，任mama轻声细语的在回禀着什么。。老夫人面无表，却睁着一双精明的眼，时而点点头。 任mama说完了退到一边，老夫人便若无其事的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我刚才恍惚听说耀谦回来了？” 小丫头上前道：“是，这会儿陪着大少夫人回去了。” 老夫人笑了一声：“他倒是个长的。” 任mama不敢应，也不知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是长，大少夫人哪里比得上大媚娘？可是若不长，何必巴巴的提前跑回来，自然是心里牵挂着大少夫人。 小丫头见老夫人没话问了，便福了福退下去。老夫人看她衣角从屏风后面一闪消失不见，这才对任mama道：“耀宗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任mama陪笑道：“是啊，和二爷年纪相当的，孩子都会跑了。”说完不又懊悔不迭。今天似乎百事不顺，说什么错什么。 大爷比二爷可还年长两岁呢，如今也不过才有喜讯，还是个妾室，即使生下来是个长子，也是庶长子…… 任妈心忽然提了起来。当初沸沸扬扬的一直说要抬媚娘为平妻的，如今国丧早过，却一直没有消息，大爷和大少夫人又是这般如蜜里调油，媚娘那边又天天传出生病请医问药的消息，只怕……要打了水漂了。 老夫人轻轻一叹，说道：“昨个倒是来了几位小姐。” 任mama轻问道：“不知老夫人可有中意的没有？” 老夫人只是淡笑了笑，道：“虽说着急，却也不能仓促。耀宗的子，总要娶个能拿得住的……” 任mama附和道：“这是自然，到时候二爷夫妻和和美美的，老夫人心里边也舒畅。” 老夫人嗯了一声，微蹙了眉尖，说道：“米氏最近变了不少。” 任mama略略思忖，琢磨着老夫人的意思，很折衷的说道：“那是老夫人的福气，把人调教的各个聪明伶俐，深得人心。” 老夫人笑嗔道：“你个会说话的，我要真有那本事就好了。”她没变，何以米氏会变？若她真有这本事，何至于让费府、让耀谦都烦躁不堪？ 任mama只是微微笑着，又替老夫人添了点茶，道：“老夫人不必担忧，如今大爷和大少夫人感一天天好起来，等到给二爷成了亲，大少再添一位小少爷，老夫人就只管含饴弄孙也就是了。” 想的是好。老夫人歪在榻上，以手支头，默不作声。任mama上前替老夫人把滑下去的毯子重新拉上去盖在老夫人的双腿之上，便悄悄退了下去。 老夫人一个人歪着，想着心事。 这世上，就没有不偏心的父母。不是偏心，其实也是偏心。儿子都是自己的儿子，可总有懂事有不懂事的。谁懂事，自然在他上花费的心思就少些。谁哭闹会撒，不得已就要在他上花费的心思多些。 照外人看来，可不就是偏心？ 其实，那是一样的。 耀宗自小体弱，又是遗腹子，自然对他就格外宠一些。小时候他就聪明伶俐可，只是仗着她宠，倒比耀谦顽皮的多。年纪渐长，又不喜读书，只是乱逛。 她这个做娘的，心里疼他，又有耀谦支撑着这个家，便也从没想过为难他。只想等他年纪再长，就替他说一门相差无几的媳妇。 谁想到，他会…… 似乎从娶进来米家的小姐，这府里就一反从前的和平、安宁以及安静。耀谦夫妻俩如同仇敌，从成亲第一天，就不欢而散，到后来米氏越发闹的鸡飞狗跳。 她倒从来没想到，一向谦和的耀谦竟然也有这样刻薄和绝的时候。米氏固然可恨，却也可怜。被闹的实在不像样，索由着耀谦将米氏锁到紫荆院不管不顾…… 没想到米氏子烈，一心求死。 如果真的死了倒也罢了，偏生没死成，白白的让耀谦、费家又成了笑柄。 再见她，她竟然像是变了个人。而且，还变的越来越得人心。 做母亲的，无不是求着自己的孩子体健康，夫妻和美，事业有成。耀谦的婚姻一直是她的心病，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那就只剩下了耀宗。他是个聪明人，感再细腻，曾经再孟浪，也不是那不顾人伦、枉顾律法的糊涂孩子。 可话又说回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总之，想要解决这件事，尽量给他定下亲事就对了。 门外小丫头进来行礼：“老夫人，大爷和夫人来了。” 老夫人缓缓直起子，揉了揉太阳，道：“让他们进来说话。” 费耀谦在前，素言、晴雪和茜雪在后，相跟着进来行了礼。老夫人挥手叫他们起来，只有费耀谦撩袍坐下。 老夫人笑看一眼费耀谦，眼神却又落在素言脸上。奇怪，这两人倒像是生了闷气一样，虽然彼此不说，眼角眉稍却带了疏离出来。 早起不还是好好的？ 老夫人又想笑又笑不出来。耀谦这孩子，说起来因为父亲去的早，所以早熟，从小就打磨的子圆滑，行事稳重，只怕闺阁之中那点趣早就磨没了。叫他弯下子去讨巧，只怕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 门帘一响，初雪揉着惺忪睡眼出来，一见费耀谦，惊的低叫一声。众人都看向她，已经净过脸了，只是醉意未褪，别有一番憨之态。见众人都看她，脸不由的红了红，忙过来给老夫人行礼，给费耀谦和素言夫妻见礼。 老夫人笑道：“你这丫头，睡醒了？”嗔怪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宠溺。 初雪顺势半跪在老夫人前替她捶腿，一边软语哀求：“大伯母，侄女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侄女一回吧。” 晴雪二人面面相觑，心里一凉，看来老夫人是真生气了。这下怎么办？ 两人挨挨蹭蹭的上前，也扑通一声跪下，低头不敢吭声。 老夫人脸色微沉，道：“耀谦你说吧，这三个meimei不懂事，贪杯纵酒，你倒说说该怎么罚？” 素言不敢再躲在后面，忙上前也跪下，笑道：“老夫人要罚只管罚素言吧，meimei们年少贪玩，是我这当嫂子的玩乎职守，不该纵容她们任，都是素言的错。” 费耀谦似笑非笑，从素言的背影掠过再到初雪姐妹三个上，这才看向老夫人：“依儿子看，是我这当大哥的错。本来么，长兄如父，meimei们年纪又小，我就该时时教导，步步精心，却让他们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犯此大错，不罚我罚谁？” 老夫人呵呵一笑道：“你倒来做个好人，替她们姐妹妯娌们打埋伏，其实是怕我连你媳妇一起罚了心疼吧？” 初雪毫不客气的带头嘲笑起来，坐在老夫人边，声道：“大伯母，大哥就是这个意思，您要么只罚大哥一个，要么就都别罚。” 老夫人呵呵笑着瞅着初雪：“你这鬼灵精的，当我不知道你这会子是躲巧呢？祸是你闯下的，倒要赖到你哥哥和嫂子上去。” “大伯母，这怎么叫赖，分明是兄妹感深厚嘛。” 素言心里只是懒懒的，被费耀宗闹了一场没头没尾的乱子，总是有些心灰，又被费耀谦强bī)着投入到他设的赌局里去，更是心乱如麻。 可是终究自己顶着大嫂的名义，不说话只躲在后边看闹说不过去，只得打起精神道：“老夫人，这毕竟是在家里，没有外人，都是至亲骨，兄友弟恭，姑嫂融洽，这是好事。二来什么事都是体验过了才会印象深刻，如今她们知道醉酒的滋味不好受，下次就不会再沾了，也算是福，不如就饶了meimei们吧。” 老夫人点点头：“算了，仗着有大哥大嫂宠着，你们姐妹就由的闹吧，我是不管了，免得叫你们说我偏心。” “大伯母真好。”初雪立刻站起来，三姐妹并排给老夫人行了礼，这才又朝着费耀谦和刚刚起的素言福了福：“今儿多亏了大哥和嫂子，meimei们在这一并谢过。” 老夫人眼神懒懒的，说：“初雪，过了年你也十五了吧。” 初雪恭敬的答道：“大伯母替侄女记着呢，可不就是十五了。” 老夫人感慨着道：“及笄之后就该……”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初雪姐妹三个都是姑娘家，说这话，只怕这姐妹三个面子上受不住。 初雪脸一红，一跺脚：“大伯母真是，就会排揎人，我不跟大伯母说话了。”转就跑。晴雪便站起，道：“我去看看她。” 费耀谦很少等在家里，平时难得几个meimei在一起说笑，是以这几个meimei对他是又敬又怕，今天他又说了重话，晴雪和茜雪又不是初雪那般玩闹和闹的子，因此索借故都躲了。 老夫人微微招手，招手叫素言：“你过来坐，我知道你是个乖巧的孩子，不像她们都油嘴滑舌的，嘴上一，心里一，明里暗里不知蒙骗了我多少。” 素言坐下，不无苦恼的道：“素言的确是笨嘴拙腮，什么时候我也像meimei们那样伶俐就好了。”这话半真半假，倒也是实话。 老夫人看一眼素言，笑道：“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