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一夜,月色撩人
华韶彦伸手按住了陈玄的肩膀,“既然你考虑的如此周全,那你留在这里盯着隔壁公主府,其他的事就不必cao心了。” “少将军,这不……”没等陈玄话说完,华韶彦已经一阵风似地走了。 华韶彦没有直接去戴帽胡同,去馆子里吃了点东西,在城里绕了个圈子,待到太阳彻底落山后,便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上官府西墙外的巷子里。 白天惊喜交加,晚上青黛早早就歇下了。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安睡。青黛百无聊赖,默默地数起了轻纱帐上翠竹叶片催眠。 刚数了没一会儿,一阵“咚咚”轻微的叩窗声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青黛猛地坐起身,蹭蹭下床趿拉上鞋子,跑到窗边,看着月光下那张欠扁的俊脸,暗自腹诽,没想到真是他!自家的院墙都是篱笆做的,怎么这厮每次都能顺顺利利地爬进来?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檐走壁? 华韶彦的手在青黛面前晃了晃,“包子,看你家未婚夫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满意否?” 青黛没好气冷哼道:“你还有脸来?问都没问过我的意思,就去请旨赐婚,我才不要当你的未婚妻?!” “我为何没脸来了?”华韶彦也不恼,原本微扬的唇角翘得更高了,眼底的笑意越发清晰,“嫌我没早点来看你?你看我这不是来了。” 华韶彦单手撑着窗台,轻轻推开青黛手臂,纵身一跃,出溜一下就翻进屋里来了。 “你,你,你厚颜无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厮还是一如既往地皮厚嘴毒。青黛看着已经登堂入室的某人,咬牙切齿道,“不请自来,夜入姑娘闺房,毁人清……” “嘘——既然顾虑着名节,那就不要这么大声。莫吵醒了值夜的丫鬟!”华韶彦伸出食指点在了青黛的唇瓣上。 青黛翻了个白眼,往后退开一步,坐回到了圆桌前,拿起茶壶倒了杯水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华韶彦目光一直注视着青黛,见她一坐,自己也跟着坐下,“我这不是怕你突然听到圣旨会想不开,不乐意嫁给我再逃跑,所以专程过来看看你。”说着,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搓,似乎回味刚刚那柔软细腻的触感。 青黛没说话,从茶盘里取了一只细瓷素兰茶杯放在华韶彦面前,端起茶壶将茶杯填满。 室内很静,只听得到水流倾注杯盏之声,还有胸口处怦怦地心跳声。 眼前虽是一杯清水,却似盛起月华满盏光。 华韶彦拿起茶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清淡的白水似蕴着一股香甜之气,甜润暖心。 “公主给你寻了多少门亲事,门第好的,才貌佳的比比皆是,为何突然想要娶我这个家世普通品貌不甚出众的?” 许是气氛平和,青黛缓缓地将心中的疑惑都倾吐而出。 “那年在梧州我就说过,要你做我家童养媳,如今不过践诺而已。”华韶彦掌中握着那只瓷杯,轻啜浅饮,仿佛品着世间上最好的美酒一般。 “咳咳——”青黛含了一口水没喷了出来,反倒将自己呛到了。 抬眼看见某人唇角那抹极淡的笑容,青黛抚着胸口顺气,轻哼道:“大叔,早知道你有这等啃嫩草的嗜好,我该离你远点才是。” 华韶彦眉头微微向上挑了挑,睨了眼青黛,唇瓣轻启,淡淡地飘出一句话来,“自家草自家种,就算再嫩也不能让别家给啃了。” 青黛再次破功,某人这一晚上语不惊人死不休。 平时见人顶着张冷脸,也没见他这么伶牙俐齿。绕了半天,就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真是千年不变,万年不改的真理。 青黛败下阵下,一口气将杯中的水喝完,气哼哼地坐着不说话了。 华韶彦看着某只气鼓鼓的小脸,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想娶的,谁都逼不了我。” 青黛依旧不理。华韶彦站起身走到青黛身前,俯下身子蹲在了青黛面前,仰面望着她的脸庞。 青黛愣怔了一瞬,脸上感受华韶彦掌心灼热的温度,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只是华韶彦并不乐意,双手扣着青黛的脸庞,让她与自己对视,认真道:“青黛,圣旨是我亲自求的,那便是我真心想要娶你。也许你排斥这样强加在身上无从反驳的婚事,但若不这么做,我怕你祖母不会同意你嫁给我,也怕我娘会反对。今天,你已经是我华韶彦未过门的妻子,用不了多久我会用八抬大轿迎娶你进门。不管以前你过得如何,记得以后有我来疼你……” 爱你,守着你,等你爱上我…… 这句话,华韶彦没有说出来,专注地看着眼前少女,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念着…… 华韶彦的话语里并没有说出什么缠绵悱恻的表白,若一字一句写在纸面上定觉得平实普通,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让青黛的心弦不由地跟着颤了颤。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月影微斜,斗室盈光。 他的眼中,捧在手心中的少女的脸庞愈显清丽动人,宛如玉辉凝光中盛放的白茶花,宁静婉约吐露芳华。他庆幸,是自己最后伸手摘下枝头最美的那朵花,以后这份美丽便由自己来珍藏,来守候。 她的眼中,银色的辉光用朦胧柔和的线条勾勒出他身形的轮廓,原本阴翳在暗影里的面庞渐渐清晰。面前,那双黑眸如夜色般深沉,掩在那黑色之后的漩涡像要将你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只是你不知道深陷其中会看到何种风景。 良久,青黛抬起手将华韶彦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轻声说了句:“我拭目以待。” 华韶彦反握住青黛手,“好!只是……” 青黛不解,嘟嘴问道:“只是什么?” “捏着你脸上、手上rou挺多,不知道身上……”华韶彦眼睛扫了扫青黛,“仔细最近心情好,一不小心吃多了,真成了包子,可就穿不上嫁衣了。” 说着,华韶彦迅速起身,跳离了危险圈。 青黛脸黑得像锅底,别过来冷哼道:“吃成包子,压死你!” “好啊!”某人一声媚笑,没等青黛反应,唇瓣贴着她的脸吻了一下,转身一跃,两下踩着窗棂跳出屋外。 一连串偷香的动作真是干净利落,灵活如燕! 青黛还在愣怔中,华韶彦便融入了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句话在室中回荡,“我扫榻相迎等着你来压!” 青黛意识到自己被某人占了“双重”便宜,望着窗外,气得直跺脚,可又不敢高声喧哗,只得低声骂道:“华韶彦,你个大混蛋!” 外间,桃花和杏花面对面躺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听见青黛在屋里吼吼了一句,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暧昧的笑意。 杏花撇嘴道:“你看,我说没事吧,这不,人就走了,你还穷担心!” 桃花翻身躺平,“九少爷还是跟过去一样不怎么懂得守规矩……睡吧,明儿还有好多活要忙呢!” 杏花笑着点点头,“嗯,姑娘只怕今晚上睡不着了!” 听完了现场直播,两个丫鬟闭上眼睡了。 里间,青黛爬回来床上,下意识地碰了碰脸上被某人亲过的地方,气哼哼地嘟囔着:“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讨回来的!” …… 皇帝圣旨一下,两家的亲事就算是定了。 华韶彦怕夜长梦多,第二天便去寻端阳公主,催促自家娘亲快点行动。公主少不得气恼华韶彦暗度陈仓之举,闭目装病,迟迟不肯答应谈议亲之事。 看着紧闭的院门,陈玄不由替主子担心,“让您昨天下晌先哄着公主开心,您偏偏跑得没了踪影,公主发了一下午火儿…….得,现下索性见都不见了。这会儿您打算怎么办?” “凉拌!”华韶彦瞥了眼朱红的院门,摩挲着小巴站了一刻,“爹可在府里?” “在,现下应该在外书房议事。” “走,去书房。” 陈玄不解,“您找侯爷,公主这边……?” 华韶彦睨了眼陈玄,“娶媳妇的是我,我娘的问题自然要我爹去解决。” 华韶彦来到了忠毅侯的书房,听见里面再议事便在院中稍候了片刻,等里面的出来后,这才敲门进去了。 “来了许久了?”忠毅侯华楠坐在书案前打量着华韶彦,“平日你过来可不看时辰,不愿意等人,今日怎么耐下性子等我议事完才进来?” 华韶彦随口反驳道:“您这会儿还不是硬耐着性子替母亲听那些管事的回话?赶明儿您该跟母亲说说,侯府这边趁早放手交给大嫂去管,她还要公主府一大堆事要处理,左忙右忙,仔细累坏了身子。” “我知道了。”华楠脸色讪然,抬手抚了抚有些发胀的脑袋,掩饰自己的尴尬,“说吧,你来找为父到底有何事?” “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孩儿知道母亲心里不痛快,只是这样闭门不见,耽搁了议亲之事总是不妥。旨意本是我自己求的,却又不遵旨办事。回头让皇上怪罪下来,难免会说咱们华家居功自傲,恃宠而骄……” 在华楠印象里,华韶彦从小就不服管束,但心里主意牢,也不肯轻易开口求人。以前闹逃婚,辞婚事,不知干了多少混账事,但如今却为了上官家三姑娘主动请旨,说明这姑娘在他心里的地位不同。 这些年华韶彦在沙场之上拼命杀敌,立功无数,也没居功自傲,行事所派反比少年时沉稳了许多。所以,华韶彦搞突然袭击,将家里所有的人都蒙在鼓里定下的亲事,身为武将的华楠当时吃惊,但事后也就坦然接受了,心里还有些喜欢小儿子这般雷厉风行敢爱敢做的性子。 加上,华楠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却走了文道,唯独小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心里不由多偏向小儿子一些。 这会儿听出儿子话里的意思,便知道端阳有意为难。 “再有气也不能不遵旨,你娘那边我会去说。她啊,估计也就是恼你没提前跟她商量,等这两天气消了便没事了。” 华韶彦主动开口拐弯抹角地提了要求,华楠点头应下了,毕竟自家的媳妇,也只有自家才能说不是。 “多谢父亲!” 晚膳时,华楠在端阳公主处用的饭。吃完后,夫妻俩坐下说话。 “圣旨已经下了,我想过两日便去跟上官大人见个面,商量一下几时定亲。” “这亲事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要办的,你着急什么?”端阳公主横了华楠一眼,“我还没说你呢?我明明跟你提过,上官家既不是世家又不是望族,她家的闺女配不上咱们家叔澜。叔澜去请旨的时候,你为何不拦着他?” “那我当初不就是个普通的侯府世子,比起那些国公、侯爷、王爷之子,还有朝中的青年才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朝中历来中文不重武,你怎么就选中我了?” 端阳公主语滞,“你和那些人不同,如今你扬名万里的大将军,也证明了我当初的眼光。” 华楠瞥了眼端阳公主,“你有眼光,你的儿子能没眼光?叔澜是幺子,又不用继承家业,咱们家又不需要联姻抬高身价,他难得碰上个喜欢的,你何必跟他过不去?那会儿为了给他说亲闹出的事情还少吗?” “那不一样。上官家头前想跟方家结亲,后来隆佑不知怎的也看上那姑娘了,想结亲被国公爷拦下了。这样朝三暮四的人家谁稀罕结亲?” “隆佑不是没抢过叔澜,最后还不是咱们家叔澜抱得美人归!”华楠提到此事,神情中满是自豪。 端阳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瞟了自家夫君一眼,“还当这是增光添彩的事啊?” 华楠不以为意,“隆佑的为人我清楚,他和叔澜都不是好糊弄的人,这俩都觉得上官家姑娘好,那姑娘脾气秉性定不会差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叔澜都已经成年了,你不必管得太宽。别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闹了一场,还落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谁让那小兔崽子背着家里人去请旨,先晾他两天再说。” 华楠一听端阳公主说的气话,便知道她心里松动了,继续道:“如今海晏河清,战事不必从前多,我也歇下了,赶紧把叔澜的婚事办了,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端阳公主脸一热,“你哪次说要出去,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这回一定行。” 华楠再三保证,端阳公主这才松了口,没再阻拦华楠去跟上官鸿议定婚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