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下共看此处(4)
南梁,圣城,圣人书院。 孔末站在大成殿前,负背双手,遥望北方,身影萧条。 虽然夜色已浓,圣人书院内依旧灯火辉煌,时常传来郎朗读书声,圣人书院有早课、晚课,早课是书院规定,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所以书院规定了早课,晚课却是学生自发组织,夜幕降临,吃完晚饭,学生们回归课堂。 往日这个时候,孔末都会和学生们一同读书,但是今日他却选择来了大成殿,在他心中,看似波澜不惊的天下,似乎正处在多事之秋。 北魏出了一个孔飞鲤,自称是孔家之后,如今在大江以南的圣人书院,是乱臣贼子,狼心狗肺之徒,北魏朝廷更是不懈余力大力支持,出钱出力,从新整顿曲阜孔庙,准备重归孔家正统, 像是北魏封锁南梁富庶的消息一般,南梁如法炮制,也封锁了曲阜孔庙的事情,在南梁内,多数人还不知道,那个孔飞鲤写过一篇,言辞犀利,震耳发聩,其中有几句直刺要害——伪圣人孔末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父,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皿。 一篇在北魏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南梁却风平浪静,只有少数人读过,这一篇放在孔水眼前之时,这位圣人书院女子翘楚杏目圆瞪,勃然大怒,大骂北魏卑鄙无耻,信口雌黄,倒是当事人孔末不住点头:“声情并茂,有如此才,当得上宰相之才。” 虽然南梁将消息封锁得极好,但是还是有风声流传到南梁,人们联想到四年前的一袭青衫入圣城,到处 孔希堂缓缓走到孔末身后,望着已经两鬓斑白的孔家圣人:“圣公,外面天冷,您的伤寒还未好......” 孔末摆摆手,低头咳嗽两声:“无妨,若是猜测不错,孔飞鲤应该便是义父留下的子嗣,如此甚好,孔家有后,我造的孽少了许多。” 孔希堂叹了一口气:“圣公,当年您没错,希堂一直如此认为,错在孔尚任,他应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归根结底,他打着为天下人的名号,实际上是在求自己的道理而已。” 孔末笑了笑:“希堂,过去的事情了,暂且搁置下来,不要再计较了。” 一声声下课钟声响起,在夜空中回荡,无数莘莘学子从学堂中跑出来,向着圣城大街上跑去,既然有夜课,那么也有夜市,夜市上有各种吃食,足够这群学生吃饱喝足,再美美睡上一觉。 一个孩童十几岁的孩童抱着一摞书走在众多学生后面,大概因为书籍太多,他的鼻尖冒出了些许汗珠,抬头看到孔末,眼中不断放光,忙着跑向太和殿,拱手作揖:“孔青鱼拜见圣公义父。” 大方得体,彬彬有礼。 孔末回礼,捏了捏孔青鱼的脸蛋,一把抱起孔青鱼,骑在自己脖子中:“走,吃东西去,青鱼想吃什么?” 孔青鱼歪着脑袋想了想:“吃臭豆腐!” “好,就吃臭豆腐!”孔末说着,走下台阶,微微一顿:“希堂,或许上天不完全是对的,能帮一下就帮一下,无妨的。” “希堂知道了。”孔希堂目送孔末和孔青鱼的身影消失在灯火辉煌中,或许圣公心中已经有了悔意了吧,微微叹气,他扭头走进大成殿,取下墙壁上的木剑,点在大殿中央圣城沙盘的中心之处,圣城之内顿时光芒大盛,有郎朗读书声响起。 走在大街上的诸多学子放下手中的吃食,忍不住抬头望向大成殿的方向,一道光芒一闪而过,如同璀璨流星,起始于圣城,终止于太安城。 岳麓书院内,山长顾远长和周梦站在园门前,前者幽幽叹气,后者痴痴望向远方,不肯错过丝毫。 山后的雪山山腰前,有骑着白牛的一个牧童负手而立,遥望太安城,眉宇间有着。 雪山之上,有一和尚双手合十,默念一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家真言,佛家真言,寓意着无量、究竟、完全、圆满。 太安城,慈宁宫前,亮如白昼的天空裂开十二道巨大的缝隙,无数狂暴紊乱的气息纵横交错,二十四位浑身金色光华的天上人缓缓下落。 三尺青锋剑身前,黄淳风开口道:“丫头,看好了,老夫的收官。” “起!”一个字吐出,万剑汇聚成龙,齐齐指向天空,如蝗如蚁,全力冲击。 两名浑身金黄的天上人突然加快速度,俯冲而下,两者轰然相撞,龙鸣呼啸,气息飞乱。 只刹那,两位黄金天上人倒飞而去,直冲云霄,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北方神极阁剑阵,一道青光长途跋涉,来到此间。 西楚皇宫内,一棵紫色竹子,骤然而到,凌空飞舞。 南梁剑宗,一把铁剑带着浩然剑气,没入其中。 圣人书院,一声声朗朗读书声,带着书卷意气,没入 “只会做些锦上添花的家伙,不过老夫在这谢过了。”黄淳风喃喃自语,双手平身,猛然发力,有剑鸣响彻天地, 两年时间走遍天下,他曾经在西域以西的天山放置了一把剑,也曾在南海以南流了一柄剑,还曾在,此时一呼百应,纷纷射向他的手中,汇聚成龙。 黄淳风轻轻跨步,一步站在龙头之上:“丫头,清明重阳时节,别忘了向老夫坟前敬酒。” 巨龙带着黄淳风直通天际,没入云霞,雷鸣电闪不绝于耳,无数光辉透过云霞缝隙照射下来,夜空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色彩,光线弯折,云海翻腾,变幻莫测,如同人间末日。 云端神仙打架,千里之外可见。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烟消云散,那柄断剑如同烧红的铁棍一般,砸在慈宁宫前,剑气如同游龙湍流,四射游溢。 李元昊站在夜风里,举头望去,繁星满天,明月当空,却再也见不到老黄头儿的身影。 一切,如梦如幻,如流光泡影,如电复如露。 是岁,大魏祥丰四年末,深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