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乱云纷至
姜恒拿着清柳写出来的两张纸,看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纸上写得不是旁的,而是姜恒姨父姨母的姓名和生辰,因何获罪,后来在海南岛生了什么病,哪一年去世的,这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你到底是什么人?”叶秋鸿看着姜恒发呆,忍不住开口问道。 清柳咬咬唇,抹了下眼泪,再次提笔写道:“吾本宁门二女紫嫣,今年十六岁……” 见到叶秋鸿也露出呆容,她便继续往下写。 按她所说,在姜恒的姨父姨母去世后,她和jiejie宁紫玉由父母信得过的老仆和家丁护送着从海南岛来找姜太医,一路上走得好好的,可是后来老仆生了病,她们就在福建那里耽误了一个月,准备等老仆身体好了之后再上路。 没想到一场风寒下去,要了老仆的命。 老仆一死,那几个送她们的家丁无人管束,便起了邪心,贪了她们本就不多的银两,后来又将她们卖给了过路的人贩子。 她们无父无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无可奈何的跟着人贩子。 在路上,她的jiejie宁紫玉认识了一个性子活泼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就是后来的映安大家。 当时的映安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处处照顾体弱的宁紫玉和宁紫嫣。宁紫玉没有什么心眼,便将自己是谁家的孩子父母叫什么都说给了映安听,映安默默记在心中。 宁紫yu体弱多病,又连番受了惊吓,还没到南京城便在船上一命呜呼。 临死之时,将宁紫嫣托付给了映安,又将父母最后剩下的东西交到了紫嫣手中,希望她将来能寻到表哥有个好去处。 映安只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空长有一副好脸蛋。到南京城后,为了能在ji院里出人头地,便假冒了宁紫玉的名字。时下文人雅客都爱捧犯官妻女,一打听到‘宁紫玉’是前朝文官之女,一时之间趋之若鹜。 映安为了怕宁紫嫣泄露底细,便将她收做婢女,这几年来一直带在身边。 “那你的舌头?”姜恒这时已经缓过神来,看了看‘清柳’的笔迹,确实是姨父所善长的欧体,心中便先相信了几分。 “是被映安所绞,她决定来寻你时,怕我泄露机密,便灌了麻药,待我醒来时,舌头已被她绞断。”‘清柳’写道。 “这贱人竟如此歹毒?”叶秋鸿忍不住骂道。 姜恒仔细看了看‘清柳’的容貌,只是他从来没见过姨父姨母,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就连母亲也是毫无印象,看了半天竟是没有看出来她和自家人有什么相似之处。 便又开口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可证明你是宁家女儿的东西吗?” ‘清柳’听到这里,微微地摇头。过了一会,似是突然想起,又提起笔写了一句话。 “姜家祖父名恨水……”写了这几个字,抬起头看着姜恒。 姜恒微微摇头,知道姜太医叫什么名的人实在太多了,这样不足以证明。 ‘清柳’无奈,她能想起来的也就只有这些东西了,可是姜恒和叶秋鸿都不承认。 她抬起头,看了看俩人,又默然垂首。随着屋外的婆子慢慢走出了房间。 “你说她说的是有几分是真?”叶秋鸿看到‘清柳’走了,拿起了桌子上面的几张纸,皱眉问道。 “若说遇安是我的表姐,我是绝对不相信。表姐自幼受读书熏陶,怎会做出在外人面前宽衣之举?”姜恒哂笑着将刚刚他和映安大家同处一室时映安并不避讳,直接从领内掏锦囊的事情讲了一遍,“这清柳说的倒是有两三分是真,如果真的要让我从中选出一人来,倒是宁愿相信这清柳……” “怕就怕,这俩人全是假。”叶秋鸿又看了几眼‘清柳’的笔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 一开始,叶秋鸿还以为是姜恒哪个仇人,或者是同年故意使的计谋败坏姜恒名声。可是没想到问来问去,竟然问出了失踪的表姐妹。一个说自己是亲表姐,一个说表姐已死,她才是亲表妹。 真是千头万绪,令人眼花缭乱。 如果,当年姜叔父不参与到宫廷斗争中,姜恒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姜家已经家破人亡。 就是不知道姜恒到底知道不知道当初姜叔父死亡的原因。 如果知道的话,才真的要叫唏嘘。 想到这里,不由得抬起头,看着姜恒美好的侧脸,暗暗吐出一口长气。 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都说帝王无情,若是知道有人追查当年之事,只怕下场还要更惨些。 叶秋鸿轻声叹息,将注意力又转到了手里的纸张上面。 他不说话,姜恒也闭目不语,屋子里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 雪梅在和刑氏商量事情。 “你大伯……”刑氏说了这三个字就觉得没办法再说下去。谁见过这样的大哥,往死里搞亲弟弟。觉得折腾不了亲弟弟了,就去折腾亲侄子。敬民好好的一段姻缘,被他拆成了这样子。 “娘,您看这事怎么办?”雪梅是meimei,她也不愿意参与到敬民的家事中。既是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她就决定撒手不管。 不管将来敬民是娶还是不娶李娟,这个都得敬民自己拿主意。 其实,她心里全是后悔。如果自己家能够再精心些,李娟能会受这些罪?虽说李娟自己也是一个掂不清的,可是如果她主意正,谁又能害到她的头上? 被史月婵挑动几句,心里就落下了病,觉得自己在吃刘家的喝刘家的,非要大冬天的去河边洗衣裳以做证明。 如果她能平心静气的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岂会落得这下场? 刑氏叹了口气,露出为难之色,慢慢的说了一句,“说起来,也是咱们家惹出来的麻烦……” 娶回来吧,她失了贞,岂能做刘家的二房长媳;若是不娶,她又是因为刘家才落得这下场! 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刑氏竟是说不出话来。 “要不然,给姜恒写封信,问问我哥现在怎么样?这事情先不告诉别人,先看看我哥那边的情况再说。”雪梅提议道。 听到姜恒的名字,刑氏面色微霁,笑盈盈道:“哪里能麻烦他?我看不如给柳鸣写封信,他倒也是认识几个字。咱们先问问那边的情况……” 说到这里,刑氏喜上眉梢,得意之情无可掩饰,“你哥好歹现在也是个吏了,咱们刘家也算是光宗耀祖,前一封你哥捎来的信里说他们粮科的吴知事对你哥极为照顾……”说到这里,刑氏顿了顿,高高地挑起了眉毛。“我怎么记得你哥上一封提了好几句吴家姑娘?” 雪梅将手里的暖手炉添了两块炭,轻轻合上了盖子,笑着道:“是,那信还是我给娘念的,我哥是提了几句吴家姑娘,似乎是叫馨儿。说是吴知事待我哥极好,请他去家中做过客,曾见过吴家主母呢。” 雪梅刚说到这句,脸色突然有些怔忡。她不是刚来大明朝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了,这个时代如果不是通家之好,是不会让外男到内宅见当家主母,更不会把女儿家的名字告诉给外人。 敬民被请到了吴家的内宅见过了吴家主母,更是知道了吴馨儿的名字,这意味着什么? 她就是再不懂事,这会也想明白了。 刑氏也是心中一动,往雪梅身边挤了挤,低声道:“梅呀,你说那吴家会不会……” “娘,这事可是干系大了,得派个人过去问问才好。”雪梅轻声道,“再说了,我哥的意思咱们还不知道呢。总得把事情都问清楚了,要不然这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又冒出一个吴姑娘,岂不是叫人笑话咱们?” 刑氏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既是激动又是欣慰,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这事不能等,得叫人过去问问。我看就请董宜人派个人过去,细细的帮咱们打听着,那吴家若是真好,岂不就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至于李娟,刑氏这会早已经将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刑氏是一个泼辣性子,想到就要去做,这会刚刚做好决定要请董宜人派个人去京城打听事情,就立刻下了拨步床,要准备去洛阳的礼物。 又叫来刘承志商量了一番,俩人当下定了明日一早就去洛阳求见董宜人的决定。 董宜人听到是想求她打听个姑娘,便心知这是刘家为敬民相看媳妇,当下一口答应,又留刑氏和雪梅在城里住了两天才放他们回去。 隔了三四天,董宜人派去看望叶秋鸿和姜恒的人就乘着船离开了洛阳。这是春闱前最后一次往京城派人了,等到这些仆役们回来时,就会带来京里的消息。同船而去的,还有叶飞霜的嫁妆。 船一开动,刑氏的心也跟着一起飞到了南京城,飞到了半年多没见的儿子身上。 回来之后,刑氏到饶氏那里回话,妯娌几人便说起了叶飞霜那好几船的嫁妆来。 “听说不单单只是这几船,南京城中有好几间铺子,顺天府还有几个庄子都做了叶姑娘的陪嫁。这一下子,叶家可是大大的出了一回血了哩。”段氏露出一丝羡慕,丽质再过几年也要成亲了,自家别说几船了,连个铺子都陪送不起。 幸好丽质未来的婆婆燕大娘子不是那嫌贫爱富的人,嫁过去倒也不会受多大的委屈。只要敬山好好的进学,将来说不定她也能有造化。 苗氏的女儿翡翠还小,她倒没有想太多,只是微微颌首,转身询问刑氏给雪梅的嫁妆可做准备好没有。 “都差不多了……”刑氏笑容满面地看着雪梅,直到她羞涩的垂下头去。 “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快,一转眼姑娘们就长大了,要嫁人喽!”饶氏看了看雪梅,又看了看抱着重孙子满脸幸福的王秀儿,微微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大儿子现在过得怎么样! 连亲孙子都没抱得上手呢…… --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