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没有心！
可是，桃夭夭没有丝毫办法，这种辐射是直接导致脑神经死亡的。 他的主人曾告诉他，人体是无比神秘奥妙的，其中又数大脑最为浩瀚无边。他的主人曾将大脑比作宇宙，想想人类对宇宙的了解又有多少呢？这病，他是丝毫没有办法的，这世界上也是没有人能有办法的。 很不好的感觉，深深的悲伤从桃夭夭的心底蔓延开来，他觉得他心痛的快要死去了。 可是，他没有心，更没有眼泪。 沈彩霞的身体每况愈下，脸色越来越苍白了，这个可怜人，再也抱不动她那可怜的孩子了，她精神越来越差，力气也越来越弱了，越来越贪睡了。 他不需要睡眠，他总是在她的床前，静静的看着她，他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他没有心，只想好好的抱着她保护她，让她再也不受伤害。 可是，她没有将他看在眼里，醒来时又抱着孩子，呆呆的看着天空，痴痴的看着天空，喃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她的眼泪流得越多，他的心越痛。可是他没有心，他不知道情为何物。他开始把希望寄托在自己主人的身上，他开始每日去哀求自己的主人，可是他的主人始终不曾醒过来过。 这些天，沈彩霞的气色都很差。可是不知道为何那天她的气色很好了。她换上了新裙子，美得简直连天边的彩霞都给比下去了。 她笑得很开心，仿佛终于要得到解脱一般。 桃夭夭却很担忧，他怕这是回光返照，他怕再也见不着她了。 沈彩霞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笑道：“我并不畏惧死亡，你看人活世上尽是各般受苦，死了岂不是更好，那样就解脱了。” 桃夭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有心，却觉得心里堵得慌，他觉得沈彩霞这强颜欢笑简直比哭还难看了。 沈彩霞笑着笑着，却突然两眼放光，满含期待的问道：“夭夭，你说这世上有魂灵的存在吗？” 桃夭夭看着沈彩霞的表情，不由得支支吾吾的说道：“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也是不知道的……” 沈彩霞却自顾自得说道：“一定有的，那我这可怜的孩子在黄泉的路上就不会太孤单了，我会陪着他的。” 桃夭夭心中不由苦涩万分，也不愿毁灭沈秋霞的希望，他知道她们活不长了，何不给她们留下点希望呢？所以，桃夭夭说道：“你们的魂灵为什么要去地狱，就留在这里，我会陪着你们的。” 沈彩霞哈哈大笑道：“那敢情极好，我倒忘了你，我们便在这里相互依偎，哪里都不去，带大这个孩子。” 桃夭夭觉得自己要有眼泪肯定已红了双眼，是啊，相互依偎永不分离那该多好。可是，魂灵的有无，他又怎么敢在这里寄托希望。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无能为力。 “天真，人死如灯灭，哪来那么多的狗屁魂灵！” 这一句话毁灭了沈秋霞的希望，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泪又滑了出来。 桃夭夭听到这话自然是怒极了，可是没一会，他就无比喜悦了。 因为，这声音是从实验室中传了出来，他的主人苏醒了。 “哼，哭个屁！几年不见你怎软弱得真以为自己是水做的。” 实验室里又传来了声音。 沈秋霞擦干了眼泪，来到实验室门前哀求道：“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您的大恩大德我来生做牛做马一定会报答你的！” “哼！你们四个背信弃义的家伙！我赋予了你们每个人一种力量，当时叫你们三年后来见我，你们竟然一个都没回来，现在你还有脸来见我。” “对……对不起……求……求求您……” “带着你的孩子滚吧！” “不！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沈彩霞放下了孩子，不住的磕起头了。 磕得地板“砰砰”作响，那孩子仿佛也感受到母亲的悲哀，竟也哇哇大哭了起来。 实验室里面却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桃夭夭突然也一把跪了下来，哀求道：“主人，求求您救救他们吧！不然我宁可随他们死去！” “你这破铜烂铁气死我了，你以为你想死就死吗？我不会把你修好吗？” “你修好了我就再死！” 里面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看来铁定心是不理会桃夭夭了。 桃夭夭不肯放弃，也学着沈彩霞磕起头了。 他磕没有一会，实验室里便传来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你大爷的铁疙瘩，人家磕你也磕。再磕地板就要给你磕坏了，我还要去找材料来修补。进来进来，都他大爷的滚进来。” 桃夭夭与沈彩霞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喜，赶忙抱起孩子走了进去。 一进到实验室里，桃夭夭就惊奇道：“主人，您又顽皮了哦，这次怎么换成这个造型了。” “闭嘴！” 几人高的容器里是满满的浑浊的液体，声音从里面传来。 桃夭夭郁闷道：“上次醒来后，您不是一台机械车吗？还说要带我去看世界呢？” “身体腐烂了，我爱是啥是啥你管的着吗？” 这两人的谈话惹得沈彩霞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她明明记得上次见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不过，这人如此神奇，那她的孩子活过来岂不是更有希望？ “对嘛，多笑笑。你哭的时候简直丑死了，吵得我连觉都睡不好。” 沈彩霞脸上一红。 “你带着你的孩子躺在我的手里，我替你们看看。” “手？” 沈彩霞顾目四盼，实验室里尽是各种仪器哪来的手。 那容器里又传来了破口大骂的声音：“就是那张床！你是猪吗？这实验室都是我的身体！床自然是我的手。” 沈彩霞无比汗颜。 沈彩霞躺下去之后，不一会就觉得很是疲惫，不知怎的，躺在这里，她觉得无比安心，仿佛忘记了一切悲伤，所以沉沉睡去了。 沈彩霞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云端荡着秋千，他们的孩子在她的怀里睡得安静而祥和，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突然，她觉得心口一痛，那里插着一把刀，握刀的手是她心爱的男人，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男人，发现竟看不清他的脸。 可那男人的眼泪却是那么的真，嘴中不住的喃道：“我也是逼不得已……逼不得已……” 多么可笑的逼不得已，沈彩霞的心死了，整个世界开始支离破碎，她抱着她的孩子不停的堕落……堕落…… 沈彩霞醒了过来，眼睛怎么是湿了？刚才是梦，这里只有桃夭夭静静的守在她的床前。 沈彩霞摸了摸身边，惊恐的问道：“孩子？我的孩子呢？” “在我手上呢！别紧张。”淡淡的话语从容器里传了出来。 沈彩霞看了过去，只见无数的电缆正像无数的触手般托着自己孩子在那里玩乐，自己的孩子此时正被逗得格格直笑，那右眼的伤痛仿佛再也不存在一般，他终于可以笑得无比的纯真了。 看到这一幕，大家都忍不住心底愉快了起来，气氛无比温馨。 “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容器里传来了淡淡的声音。 这声音说得是多么云淡风轻啊！ 沈彩霞却是一愣，心中想道：“这又是为什么，两个只能活一个，命运真要如此抓弄她们母子吗？”嘴上不住的失神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解释了你也听不懂。本来你们一个都活不成，有我在，便就变成只能活一个了，我尽力了。” “那便让孩子活下来吧，我本就没打算要活下来。” “哼！你以为你生无可恋就想死了？欠我的你还没还呢？救你，我早已决定！” 容器里声音一停，便见那触手向容器里拉去，想是要将那孩子拖进容器里杀死。 那孩子还不知自己有生命危险，只觉好玩，不停的咯咯直笑。 沈彩霞心中一急，顿时一跃便跳到容器的上方，抱住了孩子，身手无比敏捷。 但沈彩霞身体已是坏到了极点，所以这一发力，顿时一口血吐了出来，全喷进了那容器里面。但沈彩霞终究还是抱住了孩子，只是这孩子被电缆缠住，她也夺不回来。 容器里传来了干恶声，然后便怒骂：“你这臭女人爬到我头上就算了，还拿血喷我，你下来，再不下来两个我都杀了。” “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吧。我的债就让他来还吧。” 那容器外没有声音传来，显然不理这沈彩霞。沈彩霞又听得有风声呼啸而来，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都已经被拍飞。 沈彩霞重重得跌落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已经碎掉般难受，几乎就此晕厥过去。但恍惚间又叫有一电缆带着刀子便往孩子身上落去。 沈彩霞再也顾不得什么，下意识发力便往孩子扑去。 “啪！” 沈彩霞又被拍落，只是终于还是撞歪了那刀子。但也仅仅只是撞歪了刀子，那刀子还是往孩子身上落了下去。 不过，刀子只划开了一道口子。要没沈彩霞这一撞，这孩子非得死在当场不可。 孩子这一吃痛，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那鲜血不断的滴落下来，又滴到了容器里。 “真是倒霉！”容器里不满的说道，遂赶忙将孩子移开。 “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不要怪我。” 容器里传来这句话后，便挥刀狠狠的向那孩子砍了下去。 沈彩霞歇斯底里的喊道：“不……！” 她又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血淋淋的死在自己的眼前，她已经决意孩子若死了，那么她便也不活了。 突然，那挥刀的电缆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所有的电缆都颤抖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啊……！”容器里传来了无比苦痛的喊叫声。 只见容器里的液体不住的翻腾了起来，那些电缆只顾着痛苦的翻腾，早已无力抓住那孩子。 孩子跌落了下来，被桃夭夭一把接住了。 沈彩霞赶忙爬了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喜极而泣。 桃夭夭说：“你这又是何苦？” 沈彩霞却怒道：“你跟他商量好的是不是？” 桃夭夭说：“不然呢？叫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我做不到！” 沈彩霞怒急，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是啊，叫她又怎样责怪他们，他们也是为了她。 桃夭夭叹道：“我们本想杀死这孩子再告诉你的，可是没想到你醒来那么快。而你们的性命也耽误不了这一时半会了，我万万想不到已经危险到这种程度，要救你又需要你孩子的身体，所以只能……对不起！” 桃夭夭说完，便不再理会沈彩霞，而是关切的喊道：“主人，您没事吧……您没事吧……” 没有任何回应，桃夭夭心沉到了谷底。 突然，那容器里传来了哈哈大笑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差的就是这么一点……” 桃夭夭这才放下了心来。 “你帮我抱抱孩子。” 却是沈彩霞在叫桃夭夭，桃夭夭赶忙抱起了孩子。 桃夭夭抱起孩子后，整个金属身体就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沈彩霞的心口插住了一把刀。 沈彩霞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这样就不必选择了！好好照顾我的孩子，谢谢你们。” 桃夭夭愤怒咆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沈彩霞脸上神情全是解脱，说道：“我不过是想看看我的心是不是早已碎了！” “原来，人从来是看不见心的。”沈彩霞自嘲的笑道，眼泪却滴落了下来。又定定的望桃夭夭，说道：“夭夭，你说情到底是为何物，怎能教人那般生不如死？” 桃夭夭看着她的眼神，心中只觉无比的疼痛。他知道，沈彩霞根本没在看他，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着远在天边的彩霞。 她看彩霞时很近，看他时很远。 沈彩霞还来不及等到桃夭夭的答案就死了，桃夭夭的心也死了，他忘记了他没有心。 后来，桃夭夭问他的主人，什么是“情为何物”。 他的主人告诉他，他也不知道，也许不过只是一句话，一首词。 桃夭夭问道：“那会是什么词？” 他的主人只好告诉了他那首词，他才发现原来他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 后来，每当桃夭夭看着天边的彩霞时，都会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唱着唱着他便哭泣起来，可是他没有眼泪，更没有心。 只有当雨水落在脸上，滑下脸庞时，桃夭夭才知道，那是他的眼泪。 心呢？心已经死了。天边从此再无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