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一十二
她静静抬头看了看上边迷蒙的环境，眉头也跟着轻轻动了动。她便是想不明白，在这样的环境里边，田甜他们一行人若是当真攀到了更高处的地方去，却又是如何能忍受得住上头那恶劣的环境的。 要知道糯米如今的修为可是要比清明真人都更为厉害，不过是她自个儿从不曾显露罢了。就连她这样的修为，站在这登天峰上，都觉得很是吃力，田甜的修为那是远不如她的，又如何能一路就登到更高的地方去呢。 要知道他们的队伍当中，可没有柱子这样能够抵御得住奇风吹袭的体修。可再转念一想，糯米又觉得田甜既然是遭知道了这登天峰的存在，又费尽心思组织了人到这地方来专门寻找这登天峰，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该对此有所准备的才是。否则她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是能够攀到峰顶去的呢。 这一路从山脚走来，糯米已是相当注意。 从他们接近登天峰的地方看来，便就只有这么唯一的一条路能够通到山顶上边去。 不是说四周都有什么障碍阻拦着，可正是因为四周都太过于天然荒凉，才使得那些地方根本无法攀登。 他们如今所踩着往上走的道路，也不知道是哪个又或是哪些修士一同踩出来的狭窄道路，仅仅就只够两个人并肩而行地往上走，要想再多塞点儿什么，那是再不能够的了。 而除了他们脚下的这么一条道路以外，旁边的山石都相当光滑庞大。许是因为常年被奇风吹磨的缘故，山石表面都如明镜一般，要不是仙雾浓厚，可是能晃得出人的影子来。糯米半路上还有好几次是被山石所反射的影子给吓了一跳。 别说是在那上边攀爬，就是想要找个抓手的地方，也是不能够。这些巨石每一块都有好几十米大小，相互之间也没什么缝隙可抓。自然不可能从那上边走过去。 至于飞行—— 在这奇风吹袭之下，就是最厉害的飞行灵兽也不可能在这山上飞过，更不要说是修士的飞剑。他们此刻紧紧贴着地面，都觉得自己快要被山顶上刮下的奇风冻死吹走。若是踩着飞剑升到空中去，估计是要瞬间就冻成了个冰坨子的了。 这么算来算去，他们一路上既然没见着田甜，而且连那一队伍人的遗留物也不曾见着半点，那显然就是对方还在他们前边好远的地方向前走着。 糯米努力去回想他们在山下时候所见到的那些晃动的攀登身影。却是实在无法记起那些身影在攀登的时候，有没有流露出艰难的模样来。 但不论怎么样，她却是早已决定要往山顶上去走一遭。甚至就没有田甜他们在前边，她这决心也是已经落下了的。 她这一路向前，所为着的已经不仅仅只是为了寻回那些可能的修士，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点儿好奇。她甚至有种预感，这个裂缝当中的秘密，甚至是消失的真龙，还有她一直记挂着的灵妖界，说不准都能从这山顶上找到相关的答案。 这不过是她的一点儿直觉。她甚至就没有同柱子说过这些事情，却是眼看着柱子默默就跟在她身边，心中总免不了阵阵感动。 趁着所有修士都在篝火旁边歇息的时间，糯米还是忍不住将柱子拉到了一边，小声地同他咬着耳朵，说起一些自己心中的想法。 在她说话的时候，柱子并不如何开口，只是静静听着，静静看着她。 直到糯米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都讲完了，柱子才点了点头。道，“嗯，知道了。” 就这样一句话，糯米却是已经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她在这山上实在是冻得厉害。弯弯的睫毛上凝起了点点冰渣，此时微微一眨眼，那些冰渣就好像是落下的星光一般，倒是看得柱子一怔。 不过，柱子却也很快就伸手，默默帮她将发梢和睫毛上凝起的冰点都擦去。面色也跟着涨红了些。 “你到哪里，我就跟去哪儿。”柱子很是认真地说。 “嗯，我知道师兄会跟着我的。不过是高兴和你说说话。”糯米也应了一声，这才坐到了柱子身边。一坐下来，便跟着笑了起来，道，“坐在师兄身边，倒是暖和得紧。唉，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奇怪的地方，在这儿坐着，冻都要冻死了。师兄你可得看着，不要被这地方的仙雾给冻伤了。” 柱子摇头，“不会。” 他还想要说这登天峰上的仙雾其实对修士的修为相当有好处，可看着面前的情形，他又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开这个口。到最后，他也就只是将糯米的手接了过去，捂在掌心中间，给她暖一暖那已冻得微微发白的指尖。 这是两人之间已经不知做过多少次的动作，可在这半山之上，不知怎地，却更又一种连心都贴到一块儿去的感觉，叫糯米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柱子握着她的手，倒好像是一并握着了她的心一般。 她既是害羞，却又舍不得将手抽开，只好就这样将红着的脸蛋埋到了柱子的手臂上去。 在这登天峰上边见不到多少阳光，他们也无从判断时间——时间这东西本就是对修士而言最没有意义的。 他们坐在这儿，身旁有着一团灵木燃烧后升起的篝火，暂时也无需担心会被冻伤冻僵。好些修士在稍稍休息过后，缓过了口气，便就开始盘腿而坐，静静吸收起四周那些仙雾中的灵气。 糯米眼看着这些修士的模样，也不知道他们是当真自己有这样的心思，还是眼看着那四位灵莲仙子打坐修炼，才生出此般想法。无论如何，他们既然是已经开始修炼，便证明他们也是明白周遭仙雾的好处。 这些仙雾对他们很是有好处，可对糯米这样修为层次的修士，已经无需再用打坐修炼的方式来对灵脉进行锻炼。她只要是站在这仙雾当中，灵气自然会涌入体内，锻炼改造她的灵脉。这每往上走一步，糯米都会从中得到无上的好处，是其他修士无论如何也难以企及的——在他们被这仙雾折磨得叫苦不迭的时候，糯米却早就已经是进入到了修炼的状态里边去了。 糯米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悄悄将魃豹唤了出来。 魃豹自从凝聚出形体来以后，对糯米就很是有些爱答不理的。刚开始被糯米从那缥缈幻境中唤出来，脸色还有些阴沉，可等他接触到外边的仙雾以后，便整个人都跟着一愣。 “你竟到了这地方来？”魃豹眉毛一挑，如今是越来越有灵妖界将军的威严模样了。 糯米听他这话，顿时便是精神一震，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来来，赶紧和我说一说。” 魃豹本来神情还有些戏谑，听到糯米这样一句话，顿时就是神色一凝，扭头道，“不知道。” “……” 要不是魃豹如今已经是个比她还高的人类模样，糯米肯定是要扯着魃豹的豹子脸一通摇晃的。 这简直已经不是谎话，而是光明正大地表示“我知道但我不愿告诉你”了。这样的态度简直是叫人恨得牙齿发痒，可偏生放到魃豹身上去，却又叫人觉得他的这个态度是这样的自然，全然不叫人觉得过分。 糯米微微吸了口气，差点儿没将自己的鼻子给冻住了，赶紧伸手揉了揉，讲，“你就是不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到底也该告诉我怎么爬到山顶上边去吧。你……还有阿蛟，总不愿见到我冻死在这半山上的嘛。” 魃豹四下看了一圈，嗤笑，“你还会冻死在这儿？” “……冻死了旁人也不好吧。”糯米只能如此补充。 魃豹却仍是摇头，正色道，“我确实不知。这地儿已不再是当初我见过的地方。你若是能爬到峰顶，便有莫大好处。只是，这些人……呵。” 他的话并没有说尽，但就是他不说全，糯米也已经明白他话里边的意思了。 不外是说这些修士恐怕是没有那个爬到山顶去的能耐。 这也是糯米最无奈的事情。 她虽然不知道这登天峰一路有多长，可就仅仅是先前爬过的这么一点儿距离同上头奇风强度来看，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了。若是前头还有一段同样长度的路途，那么这些修士当中，可是有相当多人撑不下去。 别说是到山顶了，按照他们现在这样越来越慢的速度，也许再走几个时辰，他们就已经会冻僵在路上。要不是有这次歇息，他们这些人哪里又能够活到现在。 糯米自是不愿辜负这些修士弟子，可她却更不想害死对方。 哪怕是早在上山前就已经有过不怨人的约定，可糯米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将这些修士弟子们全都带到山顶上去——又或是至少不要害他们全都丧命在这登天峰的登天途中。 魃豹瞧着她的脸色，面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他张了张嘴，又看了柱子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带他们全登顶，那是不能。但若是……仅仅为他们保命，倒是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