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治伤
青莲姑姑和秀女们都先后出去了,唯留下子衿一个人坐在餐堂靠角落的窗口边,怔怔地隔窗看着蔚蓝地天空发呆。 不一会儿,走进来两个在凝香院当差的宫女,由于子衿坐在靠角落的窗口处,两个宫女也没发觉,一边收拾着餐桌上的东西,一边聊着天。 一个高个宫女问着:“如意,你最近这两天怎么了?天天魂不守舍的,昨儿还一个人躲起来擦眼泪。” 如意皱了皱鼻子,就要哭出来,“前两天姑母捎来话,我爹恐怕是熬不了几天了,我娘也是病得下不了炕,姑母让我捎钱回家去,以备着给我爹准备着后世。” “还捎钱回家?”高个宫女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是惊讶的样子,“你这每月大贴小补的,不但兜里一分没剩,还找其它姐妹借了一些,咱们这留芳宫本来就没什么油水,你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如意咬着唇,低头不吭声。 高个宫女将餐桌上的盘子撂到一起,转身又问,“你哥不是在议政殿当差吗?议政殿是皇上呆的地方,那里肯定油水多,他怎么不往家里捎钱?” “捎了,每次都是我和哥哥的钱凑一块捎回去的。”如意顿了顿,“我哥他在议政殿也就是个跑腿的,受一些大太监支使罢了,哪来的什么油水。” 如意说完继续收拾着碗筷,高个宫女看着她叹了一声,摇摇头也不再说话了。 子衿看着两个宫女忙忙碌碌的身影,注意力却又转移到了元婉身上,心中想着:也不知道这可怜的宫女现在怎么样了,那蜜蜂虽然不像黄蜂一样有毒,但若不医治也是…… 想到此时,子衿牙一咬,心一横,趁宫女不注意钻到餐堂里侧装食物和调料的小库房里,顺手便摸了几头大蒜和两块姜,还有一包盐,再偷偷摸摸地溜出了留芳宫。 她按照上午青莲姑姑带她们一去一回走的原路直奔尚衣局而去,由于是晌午大家都在休息,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人,安全抵达尚衣局。 待她又蹑手蹑脚地钻进尚衣局时,那棵大树上已空无一人,四周也是静悄悄的,她趴近窗口看,制衣房内只有一个小姑娘在案前解一团乱乱的丝线,看样子是被罚了,一边解还一边在掉眼泪。 子衿悄悄钻进去,小声叫道:“小姑娘!” 小姑娘显然是被她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她,挂着泪痕的脸上明显写着问号。 子衿笑了笑,“小姑娘你知道元婉在哪吗?” 小姑娘转了转眼睛,“在,在后院的寝房。” “第几间?”子衿又问。 “东北侧最后一间。” 子衿又笑了笑,“小meimei真乖,继续干活吧!”说着她悄声转到了后院,院子不大,四周全是寝房,院子中间的晒衣架挂着几件洗好的尚衣局宫女服,正好成了她掩身的对象。 当她推开东北侧最后一间寝门的时候,只见床上头朝里躺着一个人,她轻轻唤了一声:“元婉……” 床上的人“哼”了一声,便再没有了动静。 子衿闪身走了进去,抬眼往床上一看,忍不住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哪里是那个清秀可人的元婉,此时的她整个头部肿得如一个小木桶一般,到处遍布着红红肿肿的蛰痕,眼珠已经被红肿的眼皮覆盖住,只露出一个微小的缝隙,嘴唇不但红肿而且外翻着,如两条香肠贴在了嘴巴上,再看双手已经肿成了馒头。 “水……”元碗听到来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哼着。 “水?好,你等着我倒给你喝!”子衿一听赶紧到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杯水端到她面前,抚着她坐起来,由于嘴唇肿得过高,又麻木得没有感觉,一杯水她只喝进肚子半杯,剩余的全都洒了。 子衿将水杯放回桌上,“够吗?还要不要喝?” 元婉摇了摇头,用双眼间仅有的缝隙看着她问道:“jiejie是?” “先别管我是谁了。”子衿又抚着她躺好,小声问道:“没有人照顾你吗?” 元婉又摇了摇头,“韩尚宫没有将我丢入乱葬岗,而是命人将我送回房间并帮我把身上头上的脏东西洗掉,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能求些别的呢!” 元婉的话说得很慢,且有些含糊,子衿边听边分析,才听明白说的是这些。 子衿“嗯”了一声,转身端过房中的水盆,将壶内的白水倒入水盆,又将怀中那一包盐倒了进去,待盐在水中溶化,她便用一块干净的手帕浸湿,然后一点一点地帮元婉擦拭着被蜜蜂蛰到的伤口处。 “会有些疼,你忍着点,若是不消毒,恐怕……”子衿一边擦,一边说着。 元婉的脸肿得老高,早已分不出什么表情,她只是点了点头,说道:“jiejie,谢谢你。” 子衿手脚麻利地帮元婉将各处伤口都用盐水涂了一遍,又将怀里大蒜和生姜掏出来,大蒜碾成末,生姜切成片,统统涂在元婉的伤口上,由于她的身上有衣服遮盖着,所以伤不多,也不严重,就重点把蒜和姜涂在了脸上,手上和脚上,“元婉你记着,若是涂上的这层大蒜和生姜干掉了,你就求韩尚宫或这尚衣局内好心的宫女,再帮你拿来一些新鲜的,你自己就反复的涂抹,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元婉用眼神瞟着子衿,缓缓说道:“jiejie,若是元婉好了,定给jiejie磕头谢恩,现在请jiejie原谅元婉的不周之处。”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子衿将最后一片生姜也贴在了她的脚背上,才停手问道。 元婉顿了顿,“还能怎样,若我能活下来,鸾妃一定是想起此事就会来为难与我,活着也是等死罢了。韩尚宫也不会再重用与我,任赁绣工再好,也是徒劳了。” “若是皇上认了这事,给你个位分,鸾妃若再想为难与你,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了吧?”子衿一边净手一边问她。 元婉眼中落下两泪滴,但声音依旧缓缓的,没有半点哽咽之色,“jiejie,皇上哪会认我,鸾妃不是说了,皇上根本就不会记得我。” 子衿用帕子擦着手,忍不住柳眉一动,“那也未必。”话毕她抓起元婉床头挂着的一个淡粉色荷包放到眼前,顿时香气扑面而来,握在手里再仔细一看,手工确实精致,几株嫩绿的垂柳随风摇摆,柳枝头落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飞燕,再翻过来一看是两个工工整整地楷字‘元婉’。 “你绣的?”子衿暗赞着这绣工的精妙。 “jiejie若是喜欢,等元婉好了也给jiejie绣一个。” 子衿眼珠一转,嘴角咧开一丝笑意,“我就要这个了。” “那上面有我的名字。”元婉急急辩解道。 子衿扯过元婉脚下的薄被,帮她盖在身上,笑道:“我要的就是你的名字,好了,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及时涂抹大蒜和生姜。”说罢子衿转身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门。 元婉在屋内急急喊道:“jiejie,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是哪个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