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哀莫大于心死

    杜家五公子被张起源打成重伤，被家仆抬着带回了杜府，临走之前连句场面话都未曾说。

    张起源带着小蝶回头进了珈蓝殿，五名白马寺的弟子纷纷合十行礼，口宣佛号说道：“多谢张施主。”

    张起源拱手还礼：“几位师父客气了，我还要谢过几位师父替我照顾小蝶呢。”

    几位僧人面色尴尬，一个领头模样的僧人单手执礼说道：“施主言重了，小蝶施主是白马寺的大恩人，住持已经交代过，敝寺上下谁都不能冒犯小蝶施主。”

    张起源望了小蝶一眼，小蝶羞愧地低下头去，张起源又握了握她的手，表示他对小蝶的赞赏。见小蝶又抬起头来，面色终于平和之后，张起源才又问道：“师父客气了，不知师父如何称呼？”

    那领头僧人急忙说道：“惭愧，小僧摩清，这几位都是我的师弟，我最小的师弟法号摩洁，就是小蝶施主在越州救下的王家大公子王维。”

    张起源这才向里面望去，珈蓝殿的大殿正中并排放着两张大床，杜子美与王维一人一张，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床榻四周摆放着蓝色的香烛，香烛循着一定的规律排列起来，竟散出一股神圣气息来。

    “又是法阵？”张起源心中猜测，但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还是杜子美与王维的情形，于是急忙问道，“不知道王师兄和子美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张起源这一问，倒似乎是触了禁忌，几位僧人均高宣一声佛号，不再言语。

    张起源望了小蝶一眼，只见小蝶眼睛婆娑着说道：“起源哥哥，你一定要帮帮杜大哥，杜大哥和绿珠jiejie太可怜了。”

    张起源之前也知道了个大概，但是并不知道具体细节，如今看小蝶的情况也知道事情果然很严重，于是亲自上前查看。

    杜子美与王维全部被一种佛宗的法阵护持着，这种法阵应该具有保温、自净、防腐等诸多功能，也许还可以维持两人的状态不致进一步恶化。

    张起源将精神力延伸出去，却发现无法进入法阵中去，近距离观看那些蓝色香烛，发现其排成“卐”字形状，有的更是摆在床榻下面，也不害怕将床榻点燃。光凭直觉和目光所见，张起源知道王维的伤势应该比杜子美更严重，杜子美的外伤经过处理后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却陷入深度昏迷状态。而王维的身体经络和肌rou骨头都受到重大破坏，尚没有脱离危险。

    两个人虽然同样陷入深度昏迷，但张起源感觉王维是因为外伤内伤太过严重所致，而杜子美却是心病。

    就在张起源观看两人情形时，珈蓝殿外面有人叫门，张起源回头去看，但见一个小沙弥站在门口恭敬说道：“摩清师兄，住持得知张起源施主来到寺内，特意命师弟来请。”

    “住持有请？”摩清一愣，顿时面上露出忧色来，他身边几位师弟也是面容难看，倒似乎住持请张起源过去会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困扰似的。

    张起源自是将这些收在眼底，出来好奇道：“不知摩清师父可是有什么顾虑？”

    摩清急忙向张起源回礼道：“张施主说哪里话，您是住持的贵客，小僧哪敢有什么不敬，只是今天小蝶施主受到杜五公子的欺负，我等怕住持责罚罢了。”

    “原来如此。”张起源笑道，“我会替几位师父说说好话的。”

    “多谢张施主。”摩清五人俱是向他行礼，目送张起源与小蝶离开。

    路上，小蝶再次请求张起源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杜子美，张起源这才询问了当日发生的事，原来绿珠喜欢杜子美，自从僧云带着赤铜卫来到越州之后，越州监便不时有人死去。绿珠害怕杜子美死在牢里，于是找小蝶诉苦，哪知小蝶无心说道要劫杜子美出狱。这话小蝶也只是气话一句，哪知绿珠却记在了心上。她偷了安雨意留给红蕖的牢笼钥匙，又在与僧云的不断接触中模仿清了他的笔迹、动作和行为习惯，准备冒险去劫狱。后来这事情被小蝶发现，小蝶大受鼓舞，竟然要仗义相助，于是小蝶用“云雨秋池”的易容之术易容成僧云，在绿珠的教导下顺利蒙骗了看守地牢的赤铜卫，这才将杜子美提了出来。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会很完美，可是杜子美是个牛脾气，一定要连越州监其他狱友一道救走才肯离开。绿珠无奈，只得冒险在小蝶的建议下与王维商量，好在王维果然是向着杜子美，几人再次合意一番，约定晚上开牢放人，并在越州监守军的酒水中放了西戎特有的迷药。

    然而这一计划最终还是被发现，僧云带着赤铜卫一边追击越狱囚犯，一边捉拿主事的杜子美、绿珠和王维。

    小蝶没有修为，很快成为众人的阻力，但绿珠和杜子美坚持要带着她，王维这才留下来断后，让杜子美带着绿珠和小蝶赶紧离开。

    杜子美虽然修为不高，但其作为洛阳杜家的六公子，不仅诗名远播，更因为友朋遍布天下而为人称道，在华州灵市中的数人的帮助下，杜子美带着绿珠和小蝶终于逃离了越州城。

    然而杜子美放不下王维，杜子美将绿珠和小蝶带到一处安全之地后竟又要折返回去帮助他，杜子美走后，绿珠也偷偷跟了过去。小蝶劝谁都劝不下，而绿珠又绝不带她，小蝶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又气又恨，这才机缘巧合之下掌握了如意鲲鹏。

    然而等她感到越州城内的时候，王维与杜子美已被僧云和一众赤铜卫打成重伤，关键时刻，绿珠为杜子美挡下了必死一击，救了他一命，而杜子美竟然临阵筑基，生生逼退了僧云的进攻，只可惜他之前为救王维受伤太重，依然无法改变结局，不过那一刻，他为绿珠之死痛彻心扉，也无心去与僧云拼命了。恰在这时，红蕖带着越州守军赶到，与赤铜卫起了摩擦，红蕖与绿珠姐妹情深，本来就讨厌僧云，如今看到绿珠被僧云杀死，悲愤之下便命令越州守军攻击赤铜卫。

    于是越州大乱，越州监囚犯几乎全部逃脱，赤铜卫与越州守军两败俱伤，要不是越州南门守将尹子奇违抗红蕖命令，赤铜卫恐怕要全部战死。小蝶乘乱救走了杜子美与王维，并根据王维之前的指示，将两人送回了白马寺。

    小蝶讲述完这些后声音已经哽咽，再度请求张起源一定要救杜子美，张起源自是一定要想办法救杜子美的，可小蝶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求他，让他有些奇怪，于是问道：“小蝶为什么认为我才能救子美师兄呢？”

    小蝶一愣，喃喃说道：“我答应了绿珠jiejie的，无论如何都要让杜公子安全离开越州城的，可是你看……”小蝶双肩有些颤抖，走路都微微摇晃，最后干脆停下来望着张起源道：“起源哥哥，小蝶没有办法，才给哥哥添麻烦的。”

    张起源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轻轻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杜子美已经心死了，要救他非常难，不过哥哥答应小蝶，今生一定竭尽所能救他醒来。”

    小蝶一下跳入张起源的怀里，满脸的幸福满足之情。张起源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意，这一生有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