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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被欺负了

    三个人一面闲谈一面望着越来越热闹的大街,随着天色渐黑,花灯也都挂了出来,各色各样的都有,站在高处一眼望去,宽阔的朱雀大街被一盏盏形态各异的花灯围绕起来,不光这街上,坊市间也都渐次挂满了花灯,整个长安城恍如白昼,璀璨耀眼。

    裴叙啧啧称叹:“这样的热闹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谭诚笑道:“今年是皇上四十岁的整寿,因此从过年到万寿节这几个月间,但凡有节日,都会办的格外热闹,这上元节也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谭诚是二皇子身边比较亲近的人,消息来源很是可靠,裴叙呵呵笑道:“我这把年纪,也能多看几次热闹了。”

    谭诚看着笑意融融的裴叙,忽然道:“裴先生,二皇子正说呢,皇上有意请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办一场福寿宴,我看您就很合适,不然我把您推荐上去?好歹也能沾沾皇上的龙气呢。”

    裴叙直摆手,笑道:“我可算不得有福之人,马齿徒增,无儿无女,背井离乡漂泊自此,还要靠着接济过日子,唉,不说了不说了。”

    谭诚一见裴叙有些伤感,自觉说错了话,也不提这事了。

    这时,酒楼的伙计过来了,满脸愧色,陪着笑脸道:“郎君,有一件为难事还请您行个方便,楼下来了好几位贵人,没了地方,不知您能否腾个位置?”

    谭诚一听,顿时有些不悦:“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要我们让位置,那我们往哪里去?走到哪里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伙计弯着腰作揖十分歉疚:“实在是抱歉,可下面那几位贵人我们也实在得罪不起,您就行行好,就当是做善事,若是贵人一个不高兴,我们这酒楼可就完了。”

    谭诚看他急的汗都下来了,卑躬屈膝的赔笑脸,说好话,也有些不忍,若是他一个人,这位子让也就让了,可身边还有上了年纪的裴先生和年小力弱的小风娘子,若是把位置让出去,难道到大街上去挤么?

    是自己请裴先生来赏灯的,若是连累的裴先生受累,倒是自己的不是了,遂十分为难。

    小风看谭诚面上的为难之色,心知肚明,玉楼春也是有后台的大酒楼,他们既然口称贵人,不敢得罪,想来对方的身份的确不容小觑,自己也不是娇气的人,让也就让了,若是给谭郎君惹麻烦就不好了,遂主动开口道:“谭郎君,既然他们为难,咱们就退一步,大过节的,闹起来也不好看。”

    谭诚一听这话,越发内疚,小风便对那伙计笑道:“今天谭郎君体谅你们,你们可要记住这份人情。”

    那伙计喜得不住的作揖:“等郎君和娘子下回来,让我们掌柜的亲自招待。”

    谢了又谢,殷勤又卑微的样子让谭诚不由叹气,扶着裴叙准备腾出位子,谁承想刚起身,门就被踢开了,闯进来两三个满脸横rou的家丁装束的莽汉,身后是三四个年轻郎君,一看便知是被家人宠坏了的纨绔子弟,其中一个显然认识谭诚,嬉笑着过来打招呼:“竟然是谭郎君,怎么,今天这样的日子没去二皇子跟前献殷勤?”

    谭诚一皱眉,道:“没想到是谢郎君,不敢扰了郎君的兴致。”

    说着扶着裴叙要出去,那位姓谢的郎君却挡住了去路,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小风与裴叙:“哟,这两位面生啊,谭郎君,难不成是带着小媳妇和岳丈来观灯的。”

    他身旁的狐朋狗友都哄声大笑起来,谭诚气的面色发红,可却顾忌着谢郎君的身份不能动怒,忍气道:“谢郎君切莫胡说。”

    谢郎君不理,调笑似的看着小风:“小娘子,我只听你说,你和谭郎君是什么关系啊?”

    小风淡淡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问我?”

    谢郎君脸色一变,哼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既然你和谭诚一块,想来也跟他似的是个奴才吧?长得还这么丑,瞧了就让人觉得恶心。”

    谭诚气的冲上前去揪住了谢郎君的衣襟,怒道:“谢玉,你胡说些什么?向小风娘子道歉!”

    谢玉也不反抗,带着不屑瞧着谭诚,那脸上的意思就是“你动我一下试试?”

    两边正僵持着,便听到乐安打趣的声音:“这是在做什么?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啊,还是为了花灯打起来啊?”回头一看,居然是乐安以及他的一群朋友。

    一见乐安,谢玉的脸色顿时变了,谭诚也松开了手,虽说谢玉和乐安同为纨绔,但两个人的档次显然不一样,谢玉在乐安跟前也只有乖乖低头的份。

    乐安踱到了两人之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啧啧叹了一声:“连谭诚这样好脾气的人都生气了,谢二郎,看来你做的挺过分啊?”

    谢玉脸色一白,勉强笑了笑,乐安又看向了小风,他对小风也是印象深刻,也知道jiejie乐雅对这个丫头的喜欢,如今当着外人,他自然要护着自家人,遂满脸不悦的看着谢玉:“你没长眼睛么?居然敢欺负我们乐家的人?”又呵斥小风:“这么没出息,居然叫人欺负了。”小风抿着嘴没说话。

    谢玉在旁边看着冷汗都下来了,他万万没想到小风居然是乐家的人,他只是知道谭诚面团似的脾气,又嫉妒他得了二皇子的青眼,这才故意刁难罢了,他若是知道小风的身份,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乐安看看冷汗直流的谢玉,又看看满面怒色的谭诚,心里也猜到了一些,似笑非笑道:“谢二郎,你不会是仗势欺人,故意要谭诚让出赏灯的位置吧?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既然你父亲没把你教好,要不要我来教教你?”

    谢二郎的父亲身居高位,可和乐家一比,明显就不够瞧了,被乐安这么一吓,一个字都不敢说,低着头跟鹌鹑一样,最后落荒而逃的时候,被乐安从背后踹了一脚,整个人就扑在了地上,也不敢回头,爬起来忙不迭的一溜烟跑了。

    谭诚也忍不住笑了,又向乐安道谢,乐安道:“你可真没出息,在二皇子身边这么久了,还是这样的被人欺负,若是被二皇子知道,肯定也骂你。”

    谭诚笑道:“我也不想惹是非,能让便让,各退一步便是了。”

    乐安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谢玉被乐安吓跑了,这位置自然不用让了,一行人又重新进去坐下,乐安跟他的几个朋友嘻嘻哈哈的,叫人上了酒,谭诚也不好立刻离开,歉意的朝裴叙和小风笑了笑,裴叙一副乐天的样子,小风也是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乐安露出其纨绔公子的本色,非要小风替他斟酒,小风也不在乎他的轻视,眼观鼻鼻观心的斟酒,不管乐安说什么话只当没听到,谭诚听了却十分难受,觉得小风都是因为自己才受这样的委屈,好好地一个上元节,原本高高兴兴的,如今倒带累小风做小伏低的服侍。

    花灯赏了一半,裴叙便说累了,谭诚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听了这话赶忙告辞,乐安也不甚在意,由着谭诚一行三个人离开。

    回到还家巷,谭诚十分羞愧的向裴叙和小风道歉,裴叙笑呵呵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别往身上揽了。”又托谭诚把小风送回乐家:“街上人多,鱼龙混杂的,小风单身一人我也不放心。”

    谭诚忙不迭答应了,小风又叮嘱了裴叙几句,这才离开。

    路上,谭诚又向小风道歉,小风笑道:“谭郎君不用在意,其实我今天很高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了,裴先生也很高兴,虽然后头遇到那些人,可也是瑕不掩瑜,我也担心会给郎君惹事呢。”

    谭诚忙道:“他们也就是说话难听些,其实不敢动我,好歹都顾忌着二皇子的呢。”

    小风还真怕谭诚这个憨好人对这件事耿耿于怀,遂有意宽解,谭诚见小风满脸坦然,也就慢慢放下了心,他并没有因为小风是服侍人的丫头而有所轻视,反而觉得她说话爽朗,行事大方,还很善解人意。

    说真的,他见过的年轻娘子也不少,有的出身高贵,却或是傲慢无礼,或是自矜身份,有的出身卑微,却或是奴颜媚骨,或是仗势欺人,小风这样的性子让他眼前一亮,觉得好似旧友重逢,与她说话都格外温馨暖人。

    小风却觉得谭诚很傻,但傻得可爱,其实谢玉刚开始发难时,小风还没放在眼里,只要她报出乐家的名头,谢玉自然就蔫了,可谭诚却跟愣头青似的冲上去替她讨公道,说真的,她没见过这样的人,心里还是有一丝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