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父女母女
仁都西北角的仁爱公园，春光明媚。 春天风大，公园上空飞着五颜六色的风筝，红玫瑰绽放在春风里，飘来阵阵花香。 “天雨！”梁非凡大喊一声女儿的名字。 在天雨转头的一瞬间，他按下了快门。 “啧啧，真是一张好照片！”他满意地看着屏幕。 “爸，我做你的免费模特都好多年了！也没见你付过薪水！” 天雨嘟着嘴，假装抱怨。 “哎哟哟，都懂得跟爸爸谈报酬啦？爸爸不是商人，是艺术工作者。不付你薪水，但带给你很多美的享受啊！哈哈！” 梁非凡爽朗的笑声荡漾在春风里。 “爸，你一向笨嘴笨舌的，怎么今天嘴皮子这么利落？抹了油啦？” 天雨坏笑着揶揄他。 “哈哈哈！爸爸没有你想得那么傻吧？想当年爸爸追到你妈的时候，那可是也没少说聪明话……” 天雨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爸，你当年为什么会喜欢尉迟瑞？” “什么…什么尉迟瑞，你就不能喊她一声妈？” “现在不想喊。哎呀！你别挑剔细节了，先回答我。” “我不是当年喜欢你妈，我现在也很喜欢她呢！” “那你就回答我，为什么会喜欢我妈？” “因为她…她长得好看啊！” “爸！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的理由？你严肃点儿回答！” “爸爸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十六年前，我见到你妈，她抱着还是个小婴儿的你，一脸温柔，眼睛里都是光芒，可好看了……” 梁非凡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 “爸，说来说去，还是长得好看……” “好看很重要啊。”梁非凡从沉醉中醒过来，“你看看一张照片的光影、焦距、色彩……” “啊啊啊！好了！对话停止。你这个摄影呆子！” 天雨说完，拔腿就跑。 “喂！天雨！天雨你等等爸爸！” 尉迟天雨坐在公园仁爱阁的长廊下，遥望着草地上玩耍的孩子。 梁非凡手里拿着两根棉花糖，递给天雨一根，自己吃一根，父女两一同坐在长廊的石凳上远眺。 即使阳光明媚，天雨的脸色也显得阴沉。 “天雨，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爸爸说。” 天雨不吭声。 她用门牙撕下一缕棉花糖，棉花糖融化在口腔里，金黄色的焦糖粘在门牙上，她像小时候那样对着梁非凡咧开嘴：“爸，你看我镶的金牙……” 梁非凡疼爱地刮了刮天雨的鼻子。 一瞬间，天雨的鼻子酸酸的。 她想起小时候和爸爸mama一起来仁爱公园的情景，那时候她也是这么咧开嘴对尉迟瑞说，妈，你看我镶的金牙。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mama之间的亲密感消失了。她努力回想是哪一件事导致了亲密感的消失。 能记得的往事很少。 她依稀记得十三岁时，她参加了学校的演讲比赛。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末，尉迟瑞带她去买衣服。 久久没有带她去过商场的尉迟瑞，脸上洋溢着夸张的笑容，拿起一件又一件衣服在她的身上比划。 当店员夸赞天雨长得甜美时，尉迟瑞露出更为夸张的笑容。她摸着天雨的长头发，笑盈盈地跟店员说，这是我女儿。 天雨却感到别扭，这个她称作“mama”的人，已经足足半年没有同她谈过心了。 她不知道她在校里校外的事，不清楚她最好的朋友是谁，不了解她最感兴趣的学科是什么，她甚至没有问过她，为什么已经半年没碰过扔在角落的小提琴了…… 在天雨的心中，mama根本不在意自己。好像自己降生在世上是个意外，她没有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也没有意愿去学习如何当一个母亲。 天雨记得那次，她与mama不欢而散。在mama挑出一件件精美的衣服时，她的脸却越拉越长。 “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不高兴？你不知道mama是推掉了好几个工作来陪你的吗！” 她记得尉迟瑞说的这句话。那个十三岁的她选择沉默，沉默到死。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就知道给别人脸色！我到底什么地方欠你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她也记得尉迟瑞说的这句话。 她没有出声。只从唇间憋出一个轻轻的，几乎无法听见的苦笑… 作为母亲，你怎么都不能察觉女儿的心思？你怎么都不知道真正的关心是什么样的？ “天雨啊，你愁眉苦脸地想什么呢？” 梁非凡的声音把天雨拉回了现实。 “没…没什么。” “女儿大了，心事都不愿意跟爸爸说了？” 梁非凡做了个苦恼的表情。 天雨勉强笑了笑。 “爸，你看过那个叫做丢的部落影像吗？” “嗯。看了些……” “爸，我一直都觉得把一群人当成动物对待，不问他们意见，随便消费他们，是一件违背仁都精神的事。” “天雨，在你心里，仁都精神是什么？” “博爱和平啊！” “博爱是什么？” “人人心有爱，人人爱人人。” 梁非凡对女儿投去赞许的目光，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天雨，老实说，在这件事情上，爸爸与mama也有一些争执。但mama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也是个理性看待问题的人，我想在这件事上，她有她的立场……” “什么立场？我看利益就是她的立场吧！” “天雨，你不要这么激动，爸爸会再去了解整件事的。不过，据爸爸知道的，你妈一直在促进给部落人更多的帮助和补给……” 天雨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手里的棉花糖已经吃完，她拿着一根光秃秃的竹签。 突然，天雨灵光一现，眼中顿时有了光彩。 “爸！我想到了！你去了解整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参加仁都遨游！去部落亲眼看看！” “可是…” “不要可是了！就这么定了！” 看着爸爸的眼里仍有一丝犹豫，天雨像小时候那样，双手攀上爸爸的脖颈。 “大摄影家梁非凡先生要去部落摄影咯！” 她欢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