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溪水浸身
随着一声鹿角号的长鸣，熠睁开了眼睛，眼前还浮现着浩瀚的碧波，她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 蓬屋外传来人们的欢声笑语，日显天时比往常来得更早。 熠知道，鹿角号是掌管天时和风雨的焰吹响的，那号声代表着“风季”已过了一半，“热季”就在不远的将来。 小电花按照昨日的约定，早早地守在了熠的蓬屋外面。 她的头上戴着玉米叶编织的帽子，身上裹着玉米叶做成的裙子，裙子胖胖的，显得她包在里面的身体更小了，很是可爱。 “熠jiejie！熠jiejie！”她在蓬屋外轻声唤熠，声音像树林里的光雀那般清脆。 熠冲着她挥了挥手。小电花一阵风似的飘进了屋子。 “熠jiejie，今天风季过半，热季不远。大人们都忙着在下溪储水呢，我们正好去森林，不会被人发现！”她兴致昂扬地说。 “是你去森林，不会被人发现。”熠疼爱地刮了刮小电花的小鼻子，笑嘻嘻地说。 “对啦！是我去森林，不会被人发现。熠jiejie，你看看我穿的，整个人跟玉米庄稼似的，这样就没有人会认出我了！” 小电花得意地转了两圈，展示她从头到脚的玉米叶时装。 “哈哈哈！你这个傻孩子！森林里又没有玉米庄稼，你这么一进去，目标也太明显了吧！” “那...那怎么办？” “我看啊，要是有人过来，你就赶紧伏倒在地面上，我就说，瞧，我这个嘴馋的使者，到森林里来，还随身带着玉米庄稼，好随时吃根新鲜的玉米棒子！这样可好？” 见小电花当真了，脸上显出认真思考的神色，熠哈哈大笑。 “傻瓜。jiejie跟你开玩笑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jiejie特别跟祭司大人申请了一个小助理，以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jiejie去森林啦！” “真的吗？！”小电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喜悦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jiejie什么时候舍得骗你了！” 小电花扑过来，一把将熠和还在睡觉的小狸搂进怀里。 小狸被吓醒，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喵”叫。 “哈哈哈！也带着小狸去森林好了，要是看见沙鼠，说不定小狸还能抓上几只呢！” 小狸在旁边“喵喵”直叫，表示赞同，它一跃而起，扑进熠的怀里，用毛绒绒的脑袋顶熠的下巴。 “哈哈哈！别闹了！小狸！别闹了！” 天时尚早，小电花和熠并排躺在皮褥子上，抬头看着屋顶。 “为什么每一次来，都不会看见你的父亲？”小电花奇怪地问。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每天早出晚归，就那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每天都看不到人影，跟我的关系疏离得不得了，我真羡慕你和爷爷相依为命。” “可是爷爷老了，我好害怕有一天爷爷会离开我。如果爷爷走了，小电花就会变成孤儿了……”几句话，小电花就流起了眼泪。 “别哭，别哭，你还有熠jiejie呢。”熠安慰小电花，心中却也感到酸酸的，为什么人总要承受孤独呢？ 看见小电花的眼睛还是通红，熠想着法子转换话题。 “小电花，你怎么没有问jiejie昨天领到的神技是什么？” “对哦！熠jiejie，快点告诉我，祭司大人告诉你的神技到底是什么？！”小电花激动地跳了起来，急吼吼地问。 “是悟灵术。”熠微笑着说。 “悟灵术！天哪！那我岂不是说中了！”小电花乐得合不拢嘴。 “是啊！小电花，你怎么那么厉害！只有祭司大人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都知道了？” “嘿嘿，是爷爷厉害！爷爷说，部落里的人都知道你通晓万物之灵这件事呢！” “但我听焰大人说，悟灵术很难修呢，我怕我根本不行……” “才不会呢！熠jiejie，照我说，你比焰大人厉害多了！焰大人的脸灰白得像我家火盆里的灰一样，哈哈！” “哎呀！小电花，你又胡说八道了！我们赶紧去森林吧！” “好嘞！去森林咯！去森林咯！” 刚刚日显之后的森林有一种魔幻的色彩，日光由银木狭长的缝隙向下倾泻，落在曜木绿色的枝叶上，镀了一层幽幽的蓝光，再穿过曜木的叶片，落在黄棕色的土地上。 沙兔和沙鼠在黄土地上跳来跳去，快得像闪电一般，猎户族的勇士却一箭就可以穿过它们的心脏。 朽木倒在铺满落叶的地上，朽木上长着奇珍异宝，那些菌类，是最鲜美的食物，可小电花绝不会擅自拿走一株菌菇。 她懂得部落的规矩，这片森林里天然生长之物都是属于猎户族的，就像菌类属于猎户族，是猎户族应得的食物。如果想吃，可以拿着自己的物品在集市上交换。 熠小心翼翼地从朽木上将形状各异的菌菇一个个采集下来，放入随身的草袋里。那些菌菇有的长得像花儿，有的长得像福萨的耳朵，有的长得像上溪族人草窝的缩小版。 小狸欢快地在黄土地上跳来跳去，不时发出喵喵的叫声，它几次想要捕捉沙鼠，可惜贫于训练，几次都让沙鼠逃走了。 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朵。 阳光灼烈地炙烤着大地。这“风季”才过了一半，天气怎么就这般炎热了，最近几年，真是一年比一年热。熠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小电花，来帮jiejie收集菌菇！”她呼唤小电花。 “可是祭司大人不是说了不能碰这些森林里长出来的东西……” “jiejie是在帮光刹族长采集呢，一会儿采集好了，我们送到他的皮帐屋去。” “我知道你在帮他采集，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啊！你这个小懒虫！” “不是懒……我是怕我忍不住馋，采下来就放进嘴里吃掉了！”小电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熠忍不住笑了。“日显时没吃东西啊？那么馋！你过来帮忙，jiejie看你好不好意思采下来就吃了！” 小电花咽了几口唾液，蹲下身子，帮熠采集朽木上的菌菇，两个人合作，不一会儿，便采了满满一大袋。 她们俩一路采集，一路向森林的尽头前进，日盛天时来到了溪边。 “太好了！有水喝了！”小电花脱下草鞋，光着脚冲进了溪水里。她捧起一大捧水，昂着头喝下，又用溪水洗了洗脸。 “jiejie，你来！”她欢快地呼唤着熠。 熠望着眼前的溪水，愣住了。 翠绿的曜木倒映在溪水里，溪水看起来碧蓝碧蓝的。 她不由地又想起昨天晚上的梦，想起梦里水温柔地托起她的肚子，让她漂浮在水面上的感觉。她一步步走进溪水，让水没过脚背、小腿和膝盖。 福萨皮袍的下摆已经湿了，她索性脱了袍子。 “小电花，你帮jiejie看着。jiejie想要把身子浸在溪水里凉快凉快。” “把身子浸在水里？熠jiejie，你怎么这么勇敢！” 对小电花和其他部落的人而言，把身体整个儿浸在水里，哪怕是上下溪的溪水，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天生对五脏六腑与水的接触感到恐惧，一想到黑漆漆的水淹没自己的身体，就有一种不言而喻的惊悚感。 “天太热了。jiejie修的是悟灵术，想要了解天地万物的灵性，不好好跟溪水接触一下，又怎么能感知溪水的灵魂？” “可是……”小电花还想要说些什么，熠打断了她。 “行了，你就帮jiejie放哨，如果有人过来，就立刻告诉我。jiejie要去感受溪水了。” 这么说着，熠深吸了口气，慢慢坐下，直到溪水漫过了她的胸口，她的整个身子都浸在冰冷的溪水之中。 刚开始，她不习惯，心里有些发憷，毕竟流动的溪水从身体穿过，浸润到每一寸肌肤，这是第一次。过了一小会儿，她就如鱼得水般畅快起来！ 溪水多凉啊！多温柔啊！就像母亲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发梢，虽然她从来没能感受过母亲的抚摸，但在她的幻想中，母亲的抚摸就如水的抚摸一般轻柔。 几条瘦小的灰鱼从她的身体旁穿行而过。 “啊！是鱼！”熠在心里惊叫起来，她又一次想起昨天晚上的梦，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被五颜六色的鱼环绕着的神奇感受。 她感到心飞了起来，灵魂好似出了窍，她轻飘飘的，再也感受不到筋骨的沉重，只有一种自由的轻盈感。 “jiejie，好像有人来了！”小电花打断了她的思绪。 熠来不及穿上福萨袍子，她抓着袍子，抱起小狸，拉着小电花，迅速躲进溪旁的树丛里。 来的人是燃！只见她拿着回旋镖，眼睛望着远处，好像在等什么人，森林里的风吹起了她的长袍和她的长发，分外飘逸动人。 “燃大人真是太帅了！”小电花的脸上露出花痴的表情，不由自主地赞叹起来，嘴角似有口水要滴下。熠赶紧捂住她的嘴，又有人从远处走来了。 那人正是猎户族的族长光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