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身份现端倪
兰香不知何时回到的倚兰阁,又是如何回到的倚兰阁,脸色如那苍白的雪,白而凉,直渗入心,似冷似疼。 那夜的温存历历在目,如燕子衔泥铸巢,若柳絮苍耳痴缠,却原来不过是黄梁一梦,原来,自己做为新妇,竟红杏出墙了,与自己的旧爱缠绵,让新爱抚养亲子,这是一个多么大的笑话? 张氏常骂儿媳妇的一句话就是:当了裱-子还想立牌坊,当时的自己只觉得污秽不矣、不堪入耳,如今却觉得,这原来是血淋淋的自己的写照,自己与人苟且,还要奢求鱼白对自己专心如一,自己该有多贪心、多恬不知耻,和自己的小姑于采荷又有何区别,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个鲜知廉耻的荡-妇。 海氏见兰香闷闷不乐的回到屋里,反插了房门,以为兰香又为鱼白和兰朵神伤了,心里捉摸着,一会儿找兰朵聊一聊,让她回于家村去,免得以后传出闲话来,兰香脸上无光,兰朵嫁人更难。 鱼白与兰朵喂招完毕,见桌上有一盅乌鸡汤,狐疑道:“是你拿过来的吗?” 兰朵不客气的盛了一碗,摇了摇头道:“若是我拿来的,早就喝完了,何必等到现在?” 鱼白点了点头,现在能自由出入白鹭阁的,只有秋娘一人,定是秋娘见自己与兰丫打闹,便放下了,也盛了一碗喝了起来,只觉得,这次熬的鸡汤较往次更加的香,不浓不稠,恰到好处,鱼白心想着,待秋娘来了,让她吩咐厨娘明日再炖一大盅,与海氏和兰香她们一起喝。 夜色如水,冰痕若刀。 因兰香怀着身孕,兰朵吵着与兰香一个房间照顾,兰香不想和兰朵打照面,所以借着看大林的机会,屏退下人,一个人躲在大林房中,无语泪先流。 怔凝的看着手里的玉牌,日日把玩,夜夜思念,原本褐色的络子被她拆除了,换上鱼白喜欢的深蓝色,打着她喜欢的同心络子,现在想来,却是千般讽刺,万般诛心。 一头是于己有恩的鱼白,一头是于己有情的阿泰,二人若是因为自己而反目成仇,她有何面目来面对世人?有何面目面对未来的孩子? 泪水若绝堤的海,怎样收也收不住,以前的自己,纵然吃不好,穿不好,受尽冷嘲热讽,便她不觉得有多苦,毕竟,那些都是欲加之罪,自己的心是纯净的,即使凄苦,她还有活下去的希冀,如今木己成舟,一语成谶,自己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模样,这世界这么大,却己无我于兰香生存之地。 大林,姐,没有面目活在这个世上了,愧对列祖列宗,愧对鱼白,愧对阿泰,愧对尚未清醒的你...... 大林的手指动了动,兰香揉了揉眼睛,苦笑了几分,原来,这尘世还有些东西让自己留恋的,自己临死还要自欺,大林躲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会醒过来? 兰香将并蒂莲花的玉牌拢好,珍而又珍的放在贴心处,用梳子梳了梳凌乱的长发,将腰带解了下来,站在圆凳上,打了一个死结,留恋的看了一眼大林,哽咽道:“对不起。”只不知此话,是想说给何人而听。 女子毫不留恋的踢开了凳子...... 鱼白听着秋娘汇报着丽人大赛的相关事宜,鱼白眉毛紧紧皱到一块儿,想着是自己独立门户,自开青楼还是与沈家摒弃前嫌,正行合作,二都都有利有弊,自己开青楼,招牌打出来吸引人得费些心思;与沈轻东合作,无异于养虎在榻,时时提防。 鱼白点了点头,对秋娘道:“准备准备,过了二月二,我到府城先会一会沈家再决定。” 秋娘点头称是,转身离开屋子,鱼白唤了一声道:“秋娘,今日午时你端进来的乌鸡汤不错,明天多炖一些,给夫人送过去。” 秋娘一怔,施礼道:“香夫人未向管家提及吗?每日午后炖的汤盅就是香夫人亲自炖的,让奴婢给您端过来,今日奴婢忙丽人赛之事,并未送过汤盅,不是于二小姐送来的就是香夫人送来的。” 不是兰朵,难不成是兰香送来的,糟糕!鱼白眉头轻皱,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一股不详的预感急速的冲上大脑,人也如飞般的从窗子直接跃了出去,只留下一道白色的光影。 正房的门被“咣当”一声踢开,兰朵睡眼惺忪,鱼白发红的眼睛已经冲到近前,近呼怒吼道:“兰香呢?” 兰朵吓得噤声,四处张望,未见兰香的影子,鱼白再次冲入了海氏的屋子,同样,没有,没有,鱼白的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眼睛发胀,却怎样也哭不出来,海氏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也逼问兰朵兰香为何不在屋里。 兰朵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大林屋,一推没有推开,鱼白已经上来一脚,将门撞得四分五裂,空荡荡的屋梁上,兰香已经停止了挣扎。 见此情景,海氏要打兰朵,埋怨她逼死兰香,兰朵要打鱼白,责怪她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兰香的事情,场面一时好不慌乱。 鱼白一把推开海氏和兰朵,飞身上梁,将兰香一把抱了下来,平放在地上,压住胸口,又嘴对嘴的吹着气。 海氏一阵嚎啕大哭、悔不当初,哭道:“香儿,你咋这样想不开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海氏气得对着兰朵狠狠掐了两把。 兰朵跪在地上,眼睛直直的,傻傻的,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的大姐为何而死,海氏为何又要扑打自己? 半柱香过后,鱼白累得虚脱,兰香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哭倒着扑在海氏怀里,恢复了些力气,又要向墙上撞去。 鱼白气得一巴掌打在了兰香脸上,打得兰香懵头转向,傻傻的看着鱼白,随即傻笑起来,笑得涕泪横流,笑得伤心欲绝,这才是鱼白的真实反应,他早就想打自己这个娼-妇了,早就想打掉这个野-种了,这样才对!!!这样自己心里才觉得舒服一些!!! 兰朵抱住兰香的肩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晃着兰香的身子道:“姐,你别吓我,有什么事儿你说出来,谁欺负你了,朵儿帮你打他,是鱼白吗,我打他,你别这样吓meimei......” 海氏一把推开兰朵,怒道:“都是你,娘跟你说什么,让你远离你姐夫,你偏不听。午时送汤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定是看到你和你姐夫之事,你咋这么不听娘的话啊!眼不见心不烦,娘索性也一死了之吧。”海氏又急着要撞墙。 场面再度失控。 鱼白抹了下眼角的泪,见海氏越搅和越说不清,兰香要以死明志,海氏要以死相胁,兰朵手足不措......鱼白忍无可忍的大声叫道:“都住嘴,听我来问。” 鱼白轻轻蹲在兰香面前,神色素然道:“兰香,我问,你点头或摇头。” 见兰香眼珠动了动,知道她听进去了,这才将兰香抱起放在大林榻上,轻声问道:“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了?” 兰香默默的点了点头。 鱼白心下稍安,轻声道:“你觉得是你不守妇道,所以对不起我,要寻死?” 兰香沉吟了半天,再次点了点头。 鱼白又转向海氏道:“您老认为我与兰朵有私情,所以逼死了兰香?” 海氏忙不迭的点头。 鱼白叹了一口气,一伸手臂,长长的墨发抖了下来,又将身上的外袍脱下,里面的中衣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转了一圈道:“现在,你还认为我与兰朵有私情吗?还认为我是兰香肚子里孩子的亲爹吗?” 海氏和兰香惊得嘴巴均张了半天,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兰朵点点头道:“娘,我早就知道鱼大管家是个女子,只是她救大姐之前,让我发誓不说出去。” 兰香脸上仍是浓重的悲色,鱼白将桌上的玉佩重新递给兰香道:“殷如泰临走时就答应我,待天下大势稍定,定会风风光光以正室礼迎娶你入门,你怀孕之事,殷如泰也已经知晓,你放心,有我在,殷如泰不敢负你,也不能负你,我就是身死,也会护你周全。” 少女那样灼灼其华、卓世神彩,让人不忍直视,海氏泪水纵横,不为少女的豪言壮语,只为少女这样的神彩,像极了当年的那个信心满溢的女儿。 兰香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有怨责,更多的则是nongnong的感激,自己何德何能,让她如此眷顾? 手腕被紧紧的抓住,兰香低下头来,错愕的看着榻内眼泪纵横的大林,抓着兰香的手,久久不曾松开。 众人脸现喜色,忙唤李郎中来,李郎中要为大林大脉,大脉仍旧死死的攥着兰香的手,不肯松开,一字一顿的说道:“活---着---。” 兰香涕泪横流,重重的点了点头,半天回道:“好,活着。” 大林这才松开了手,重新昏了过去。李郎中把了把脉,一脸喜色的对鱼白点了点头,鱼白忙让伙房去做稀米糊,给身体一直处于亏空的大林补充补充食物。 鱼白对兰香微微一笑道:“有勇气死,为何没有勇气活着?好好养胎,等着做殷夫人。” 兰香腼腆的笑了笑,为自己死里逃生,也为自己打开了多日的心结,一个选择阿泰还是选择鱼白的心结,这两个,原来,她可以一个都不失去,一个做夫君,一个做姐妹。 兰香展颜笑开来,若那玉牌上的并蒂莲花,温暖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