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大祸之将至
孙家除了孙大癞,还有老娘和兄弟一家三口,兄弟本名叫孙二友,长着一对吊眼梢子,村人戏称为孙二吊,孙二吊游手好闲,家里只有两亩薄田,靠着老娘和媳妇下地种着。 孙二吊则在村中偷鸡摸狗,偷东家一只鸡,西家一把蒜,大物件倒是没偷过本村的,村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容忍了,半是惹不起,半是看在可怜的孙大娘婆媳面子上。 孙二吊虽然浑蛋,但也听说过仙童的厉害,还远远看见过兰芽用匕首发飙的样子,便生了胆怯之心,不敢在三房的面前晃悠; 孙大癞本来是在镇上混日子,但因洪水、瘟疫、兵乱接连几场灾祸,钱越来越不好赚,最近接的无非非是传个谣言的小活儿而矣,连吃饱饭都成问题。 孙大癞呆不住,便回了于家村,回来之时,正赶上于三光进镇买粮,只三两句话,便哄着于三光让他坐了马车,一同回了村。 看着于家满满一车的吃食,孙大癞心中嫉妒得要命,心里问候了于家上下八百回合,一脸愤愤的回了自家。 家中孙大娘己愁得牙疼了七八日,看着瓦缸里能数出粒的米,正嘱咐着儿媳妇到山脚下看看有没有可以捡的物事。 洪水泛滥之时,东西被冲得四散,山脚下有一个村人经常起土砌墙的低坑,有不少东西被冲到这里来,在这里正好形成一个洄流,有些吃食也存了下来,或是一只地瓜,或是一颗土豆,先是洪水泡,接着被雪埋,又化又冻,东西已经半腐半好,有吃食的人家自然看不上,只有饿得没办法的老弱才会想到下 策。 小孙氏叹了一口气,挎起筐子就向山脚走去,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孙家,成亲三年,没能给孙家添个一儿半女,经此灾祸,她反倒庆幸自己没有生下儿女来,逢此乱世,儿女跟着自己和这样的相公,怕只怕,不是被洪水淹死,就是被瘟疫病死, 要不然就是被饿死。 小孙氏叹了口气,走到坑沿上,如今己上了冻,里面浮了一层薄雪,小孙氏蹲下身子,一只脚支在坑沿,一只伸下坑中去探,一踢踢中了个什么东西,东西被被冻实,向下滑了一滑,孙氏一喜,腿又向下探了探,沿边的脚吃不上力,身子一斜,整个身子都栽到了坑内,一身的尘雪。 小孙氏顾不得身上的腌臜,忙去扯刚刚踢中的东西,打掉外层薄雪,一个硬梆梆的物件呈现在了面前,吓得小孙氏“嗷”的一声,将那物事扔出去好远。 小孙氏连滚带爬的向坑沿爬,已经一天没吃上饭的她,根本没有力气爬出来。 小孙氏气得坐在冰冷的雪里,与那物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雕像般立了半刻,小孙氏深深呼了一口气,下了若大个决心般,将那物事放在了篮子里,身体似乎充满力量般,急急向家中跑去,有两个妇人与她招呼,她都未曾听见。 气喘嘘嘘冲进了屋子,回首将门扉拴得严丝合缝,犹不放心,后背又紧紧的抵在门上,生怕什么东西突然进来似的。 一抬眼,见孙大癞和孙大娘正站在米缸旁,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孙氏讪讪的笑道:“娘,没事,没事。” 没事才怪,孙大娘一脸担心的看着儿媳妇道:“二友媳妇,这是咋了,冲着啥了?” 小孙氏连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篮子一把扔到锅台上,又猛劲儿的点了点头。 “咣、咣、咣”,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吓得小孙氏“娘啊”一声跳到了孙大娘身后,孙大娘见儿媳女一惊一诈的,皱了皱眉头,眼了眼,又叹了口气,摸了摸孙氏的耳朵道:“不吓不吓。” 待孙氏的气息喘匀了,这才开了房门,见是二儿子孙二吊站在外面,嗔怪道:“这一天又跑哪去了,你大哥回来了,有没有啥吃的?” 孙二吊得色的从怀里掏出两地瓜来,凑到孙氏跳跟前,邀功似的将地瓜小心放到孙氏手里道:“媳妇儿,你一天没吃饭了,一会儿用灶坑火烤了,你和娘一人一个。” 小孙氏叹了一口气,孙二友人虽不务正来,对娘和自己倒是时刻装在心上,偷到的东西,最先给娘和自己吃,否则,自己早就如那陈小志的媳妇一样,跟人跑了。 “那你呢?吃什么?”孙氏问道。 孙二友吊眼稍子一眯,如同慵懒的猫儿般,笑着摸了摸肚子道:“媳妇儿别担心,俺吃过了,吃得老饱老香了,你听说没于三光家那几个半大小子嘴馋了,瞒着三丫头上山打猎,还别说,真猎回一头野猪来,猪大肠他们家扔了,让我给偷偷煮了吃了。肚子都吃圆了。” 为了证实此话真实程度,孙二吊如同拍西瓜般拍了拍肚子,只是不拍还好点,这一拍便咕咕的叫了起来,孙二友脸登时红到了耳根。 孙大娘将孙氏手里地瓜接过,顺手扔进了灶坑里,嗔怪的瞪了一眼儿子道:“掰忽都不会,那老于家于兰香做的吃食,啥时候浪费过?就那猪大肠都能做出大酒楼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的味儿来,还能白扔了送你?你欺软怕硬,敢往人家跟前凑合吗?” 孙二吊讪笑着挠了挠头道:“娘,你别埋汰你儿子了,人家随便两个下人都能猎来后背带齿的猪,你儿子几个上去也不是个儿啊,咱还是有多远躲多远,你儿子专门喜欢欺软怕硬,不喜欢以卵击石。” 一直被冷在一旁的孙大癞拿来一个小马扎,让孙大娘坐在马扎上道:“娘,离老于家远点儿对,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这老于家只怕要到头儿了。” 孙大娘惊的从马扎上又站了起来,惊道:“老于家兰芽虽然和村里人接触不多,但人心眼不坏,给咱村也办了几件大事,就说这回瘟疫吧,没有她,说不定咱都出不了义庄,说不定现在就没有于家村了。” 孙大癞习惯性的四处望了望,压低了嗓子说道:“娘,前天索财和于大虎喝多了,说了一些话,我就在旁边侍候着,听了也是吓一跳,想着回村来看大热闹这才回来的。” 小孙氏眼中露有急色,连孙大娘都忘了翻灶坑里的地瓜,直勾勾的瞅着孙大癞,等着他说下文。 孙大癞吊儿郎当的痞色又上来了,卖关子道:“娘,你们出了义庄后,各村都去义庄求药求水,村民果然病都好了。本以为可以安然了,没想到,县里各镇各村接连出了好几桩命案,死者不是上吊自尽没了舌头,就是被剜心摘肝,还有一个更离谱,竟然在自己家的庄子里迷了路,生生饿死了,到现在,己死了二十多人了。” 孙大娘剜了一眼道:“这与于家有什么关系?县里镇上离咱村都不近,老于家还能隔空害了人不成?” 孙大癞一脸神秘的夺低声音道:“娘,我哪说过人是于家杀的了。这事惊动老多大老爷了,有太子,王爷,还有知府,请的人也老厉害了,有国师、有神捕,后来你猜怎么着?” 小孙媳妇肚子委实饿了,见地瓜好得差不多,扒拉两下拿了出来,吹吹上面的黑灶灰,连皮也不扒,就着热乎气就掰成了两瓣,热气呼了一下升腾起来,赶紧递给了婆婆。 孙大娘吹了吹,将手里的一半又掰了一半,递给了孙二吊,接着听孙大癞讲故事。 孙大癞咽了一口口水,加快语速道:“听说,在义庄挖出了上千只的黄大仙的尸首,都是被掏了身子的,死的老吓人了。国师说,横死的二十多个人,都是因为吃了治瘟疫的药,遭了天谴了,那药根本就不是药,而是黄大仙的仙丹!!!” “咚”的一声,孙大娘手里的地瓜,与孙氏手里的地瓜同时落在地上,粘了满满的灰,如同茅厕里的粪便,说不出的恶心。 而本来握着它们的主人,脸色俱是惨白一片。 孙大娘,曾经得了瘟疫,吃了黄大仙的仙丹; 孙氏,则是眼睛如死鱼般,死死盯着锅台上的篮子,那里面,就有一只黄大仙的尸首,被冻死的黄大仙。 小孙氏曾听村人私下议论过,曾有人亲眼看过于家三丫头杀死过黄大仙,人家老于家日子过得不仅风生水起,那三丫头还做了黄大仙的弟子,会搬财术,将村人的财全都搬到了于家,所以,村人的日子越来越穷,而于家是越来越富。 小孙氏没想过如于家那样过富裕日子,她只想着不被饿死,现在看来,是万万使不得的,这黄大仙“请”来容易,这“送”可就难了,万一被掏了心挖了肝,或者被吊死拨舌,都比饿死残酷,没得着全尸体,下辈子投胎做人都难。 孙大瘶只以为娘亲吓着了,忙安慰道:“娘,于大虎听县令说,国师已经做了阵眼,将那杀戮之人放在其中烧死,就会平了天谴,消了黄大仙之怒,也解了所有人的祸端,那‘千仙坑’,是在卓小王爷的内庄发现的,卓小王爷首当其冲被抓了起来,不知为何,又证实与卓小王爷无关,而是咱村施药的于兰芽和吉良做的,于大虎说己经调了府城和县衙的人,只怕,也就这一半天,于家就大祸临头了。” 孙大娘猛的一拍大腿,哭嚎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刚刚躲过了瘟疫,这又来了天谴,这老天爷不让穷人活命啊!” 哭声如晴天霹雳般,击得小孙氏身子激灵一下子,悲凄与绝望同时向自己袭来,婆婆很可能要遭了“天谴”了,自己若是说出自己也捡了一只黄大仙回来,这个家便是没个好了。 孙氏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娘,俺路过王婶家的时候,她们家正在削冻白菜帮子,我让她留着,我去要了回来,给大哥做一碗汤暖暖身子。” 孙大娘勉强点了点头,孙二吊关心的说道:“天快黑了,你早点回来,媳妇。” 孙氏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挎起锅台上的篮子就出了家门,漫无目的的向山脚走,天色将黑,孙氏有些害怕,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山脚,将黄大仙的尸体赶紧扔下了,一阵寒风吹了过来,隐含着酒气,孙氏吓得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生怕是黄大仙显灵“收”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