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浮尸
晚八点。 江风徐徐，裹挟着清冷的空气拂面而来。女孩站在队伍中深深地呼吸着清凉的空气，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回过头冲着自己男友嫣然一笑。 男友宠溺地把女孩搂进怀中，“亲爱的，等我以后有钱了，就买一艘私人游艇，到时候就我们俩个晚上来游江看夜色，不用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 女孩听到这话先是欣喜地娇笑，然后踮起脚在男孩的脸颊上重重地吻了一口，显然，男孩的这话虽然等同于痴人梦话，但是对女孩来说却很受用。 很快，队伍开始前行，检票口开放，人们纷纷往那艘巨大的亮闪闪的游江渡轮上走去。男孩拉着女孩，两人光顾手牵手聊天，结果被后面的人赶超，等到他们上了船之后才发现，好位置都被人占光了。 渡轮上面被各色的彩灯照得亮堂堂，在黑夜的江面上就如同一条彩色的大鱼，人们在这条“大鱼”上享受着悠闲惬意的时光，仿佛可以把城市里的喧嚣烦恼尽抛脑后。 女孩被男孩拉着来到了船尾，这里的位置虽然不太好，脚下堆放着不少杂物，甚至还有垃圾袋，灯光也没有前面那么亮，但好在能够远离喧闹，也算是个相对的小二人世界。 “好美啊！”女孩依偎在男孩怀中，低头看看船尾荡着波纹的江面，又仰头看看漆黑夜空中点缀的几颗明星，忍不住感叹。 男孩温柔地吻了女孩的额头，用发誓似的坚定语气说道：“亲爱的，我答应你，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女孩急忙用小手捂住男孩的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久那么久的生命可以在一起。” 男孩亲了女孩的手，然后把它移开，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嘴巴上轻轻拍了一下，意思是惩罚自己口不择言。 “亲爱的，不如我们也一起飞一下？虽然不是豪华游轮，也没有浩瀚大海，但是我还是想体会一下当时ROSE的感觉。”女孩突然来了兴致，当初的《泰坦尼克号》不知道赚了她多少眼泪。 “不要吧，太山寨了，而且这是船尾不是船头，”男孩左右望了一下，“你看，也没什么能让咱们拉住保持平衡的东西，万一掉下去……” 女孩哼了一声，扭过头撅起嘴，“真是扫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浪漫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男孩一看这架势，马上改变态度，搂住女孩在她耳边低语，“亲爱的，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就是你的安全保障，况且这船驶得这么慢，想掉下去都难呢。” 女孩狡黠地笑，“就知道亲爱的不会让我失望的，而且你放心吧，你忘了，我会游泳的啊！要是咱俩都掉下去了，我会救你的。” 男孩点点头，和女孩一起缓缓踏上船尾那也就刚刚好容得下两双脚的踏板上。男孩把手从女孩腰间穿过，双手扣得紧紧的，把下巴搭在女孩的头顶，仰头看夜空。虽然两人在缓缓后退，但是不可否认，也有一种飞跃黑暗的畅快感觉。 女孩的头被男孩下巴顶住，不能仰头，便微微颔首望着江面。突然，她看见有个什么东西的半截露出了江面，江面很暗，加上江水有些浑浊，女孩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圆球型的物体。那东西刚刚一直在船底，被压着，船驶过了它，所以它就又漂了上来，看样子似乎是固定在那里一样，难道是海面上的那种浮标？ 女孩白天也坐过渡轮，她不记得这江面上有什么浮标，于是挣脱了男孩的怀抱，蹲下来想仔细看清楚。虽然那圆球物体在缓缓远离渡船，但是女孩的视力不错，她还是看清楚了，这个圆球的物体长着头发，黑色的头发随着波纹荡来荡去！ 女孩忙转身想让男孩也去看这个可怕的东西，无奈她着急转身竟然踩到了男孩的脚，男孩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抽出自己的右脚往后退去。他这一系列动作不要紧，只是他似乎只顾欣赏夜空，一时间忘记了他和女友正站在船尾狭窄的踏板上，他的女友因为他的动作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掉进了江水中。 普通一声，男孩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他望向水中的女友，她正在惊呼，还用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瞪着他。 “别怕，别怕，亲爱的，你会游泳的啊！”男孩手足无措，一边安慰着一边回头招手叫人来帮忙，毕竟轮渡的速度很慢，女孩又会游泳，大家伸把手一定可以把女孩拉上来。 女孩的双臂在江水中扑腾着，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腿似乎踢到了什么，刚刚那飘散在水中的头发似乎也从她的手指缝中划过。女孩受到惊吓，开始更大声叫喊，可是她这一慌乱，身体四肢便更是和水中那个物体纠缠不清，一时间水鬼、水妖、河童的想法全都冒出来，这让她忘记了自己会游泳的事实。 女孩的身体往下沉了一下，眼睛没入江面，陡然在江水中看清了一切，那是一个头，后脑勺面对着她，不，不是一个，是两个！ 女孩全身痉挛，吓得连叫喊都力不从心，她只是扑腾着，用惊恐的眼瞪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男友。她希望她的男友能跳下来救她，可是男友没有，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微微摇头。 不是刚刚才说他是她的安全保障吗？不是说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吗？全都是花言巧语，是谎言！ 几秒种后，又是普通一声，有一个人跳进江水中，他抓住了女孩的手臂，可是这个救人的人，并不是女孩的男友。 半小时后，江面上那几条彩色的“大鱼”全都失了色彩，安静地停靠在江堤这里，围观的人群被赶来的警察推到了警戒线之外。 顾涵浩站在江堤上，接听着电话，“好的，做得好。” 挂上电话，顾涵浩回过头招呼一个警员，让他把法医施柔叫过来，因为刚刚在电话里他已经得知，江里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载着尸体的游艇正在驶往这里。 五分钟后，在四个警员的共同协作下，尸体，还有尸体脚下的绳子，包括绳子那一头被捆绑住的一快石头都被搬到了岸上。 顾涵浩看了看眼前的状况便明白了大致：这是两具浮尸，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已经在江水里泡了好久，如果不是四肢脚被绳子捆住和一块重石连接在一起，恐怕早就会漂浮着露出江面，也不至于被泡成这个样子才被发现。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这两具尸体一高一矮，一个长发一个短发，显然是一男一女。他们面对面几乎是贴在一起，两个人只穿着基本的内衣，身体做出相互拥抱的姿势，被一根白绿色相间的尼龙绳紧紧捆绑住，随着尸体被江水泡得肿胀起来，那绳子便嵌入了两人的皮肤中，勒出一道道沟壑，像是被缠绕过紧的粽子。顾涵浩用手电照了照两具尸体的脚，值得注意的是，这两双脚也被紧紧捆绑在一起，只不过不再是白绿色相间，而是红色的尼龙绳。这根红色的尼龙绳延伸着，一直到那块看起来至少有10公斤的石头上。石头凹凸不平，像是很常见的那种，上面套了一个很结实的黑色网兜，而那条红色绳子则是非常牢固地系在网兜上。 顾涵浩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画面的背景是在贯穿S市的松江江面之下，浑浊的江水中，一男一女被绳子捆绑，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的身体垂直于江面，仿佛相拥站立在江水中，他们本来是沉下去的，但是后来又慢慢浮上来，但他们不可能完全浮出水面，因为脚下还有一块石头牵制着，绳子的长度可以让男子的头在刚刚那个时段露出三分之一。 顾涵浩突然来了一种预感，这似乎是一种惩罚，也许这对男女沉下去的时候，他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