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灯火阑珊
水溶唇边荡出一缕温柔的微笑,把写着灯谜的纸笺递给熙凤,“帮我看看,这最后一个我怎么也猜不出呢!”熙凤好奇的咦了一声,往纸上看去:一线情缘牵白头,日日思念排忧愁,不要怪我痴情种,见你常在梦境中。如果你我本有缘,隔山离水一线牵,三月桃花正旺盛,秋后果实最香甜。原来是一首民间情诗,没什么文化底蕴却把那缠缠绵绵的男女之情写的十分露骨。熙凤看的面上一红,狠狠的瞪了水溶一眼,水溶方笑道:“这可不是我写的,只是个灯谜罢了,我看了好一会儿却是猜不出的,你若也猜不出那灯就得不着了,功亏一篑啊!”熙凤不耐烦,只好硬着头皮又看了两遍,越看面上越红,水溶问她可猜的出,她也不言语,只是低着头。那胖乎乎的灯老板又挤了过来,笑嘻嘻道:“姑娘可猜出了?若还猜不出,小老儿我就要把机会让给别的顾客了。”熙凤把纸攥的皱皱巴巴的,嘴里喝道:“有什么猜不出的,不过是一首藏头诗罢了,把每句诗的首字连在一起就是谜底了。”那灯老板谐谑地瞥了水溶一眼,呵呵笑道:“既然姑娘猜出来了,那今天小店的彩头鸾凤灯就是姑娘的了。”说罢,亲手取了下来,递到水溶手里,又播亮了灯芯,顺下穗子。 水溶将花灯左右瞧瞧,嘴里赞道:“果然是一盏好灯,难得做工用意都精致。”又递给仍红着一张小脸的熙凤,后者默默接了提在手上,悄悄的嘟囔着:“这么简单的破灯谜,一定是你事先和那老板说好的。”水溶忍笑道:“凤儿可不好妄自菲薄,这民间灯谜多是如此,一般的才子可不会在路边猜灯谜的,他们大多都去了皇宫外的灯谜街了,那些灯谜都是翰林院的大人们出的,若猜的又准又多,得了皇上的亲睐岂不是对日后更有用处?”熙凤嘟了嘟嘴,算是同意了水溶的说法。却不知那灯老板正亲着手里的金元宝,乐呵呵道:“果真是富家子弟,这哄姑娘的手法还要这般雅致的……” 夜空中放着各色的烟花,地上的男男女女也在四处游逛着,熙凤贪看“火树银花”,却不防远处来了一队耍龙灯的,人们争前恐后的往前挤去,熙凤被人流挤的一个趔趄差点跌倒,眼看就要倒在人流脚下,手里却仍护着那盏鸾凤灯不放。一股大力从手上传来,熙凤被稳稳的护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微微抬头,能看见水溶刚刚略带青色的下巴,身上一股熟悉又好闻的茜香珠味,高挑却不太魁梧的臂膀紧紧护着熙凤,连手里那盏花灯也被他提在手里,并没损坏半分,熙凤忍不住脸红,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又觉得有些依恋,正踌躇间,听见水溶低沉的训斥声:“这么多人,走路也不看着些。花灯坏了就坏了,作甚为它跌跟头,若被这人群踏伤了,哪个重要?” 熙凤微愣了一下,仍窝在水溶怀里,淡淡回了一声嗯。便见不远处的龙灯耍的格外好看,一会儿是蛟龙漫游,一会儿又是龙头钻裆子,有时头尾齐钻,有时神龙摆尾和,花样各异,趣味不同。那舞动的蛟龙,恰如巨龙在追捕着红色的宝珠飞腾跳跃,忽而高耸,似飞冲云端;忽而低下,象入海破浪,蜿蜒腾挪,煞是好看。正舞动见,南边又来了一队舞狮,这狮子做的惟妙惟肖,前面的舞狮者双手顶着狮头,后者俯身双手抓住前者腰部,披上用牛毛缀成的狮皮饰盖扮演狮身,两人合作扮成一只大狮子,称太狮;另由一人头戴狮头面具,身披狮皮扮演小狮子,称少狮;手持绣球逗引狮子的那人称引狮郎。这个引狮郎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技艺却十分精湛,在这个舞狮群中十分突出,一会儿表演“前空翻过狮子”、一会儿来个“后空翻上高桌”、还有“云里翻下梅花桩”等动作。引狮郎引着狮子翻腾跳跃,活灵活现。那太狮狮头圆大,眼睛灵动,大嘴张合有度,既威武雄壮,又憨态可掬,无论看、站、走、跑、跳、滚、睡、抖毛等动作,形态逼真,还表演了“耍长凳”、“梅花桩”、“跳桩”、“隔桩跳”、“亮搬造型”、“独立单桩跳”、“前空翻二级下桩”、“后空翻下桩”等高难度技巧,看的众人一片叫好。 转眼间,又钻进了几个踩高跷和划旱船的,其中还有一个骑着假毛驴扮成老太太的老头,披红挂绿、涂脂抹粉的,骑着毛驴打着旋子的同时,还不忘往人群里抛着媚眼,装作一副害羞的样子。熙凤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巴,呵呵直笑。水溶护着熙凤在一处僻静的山包上看着,也不禁莞尔一笑。圆月当空,元宵佳节,热闹之喧哗不绝于耳,却仍有一片凄凉留下心头。熙凤看着笑着,一串泪珠却忍不住滑落在脸颊上,忽然一阵微风,只觉侵肌透骨,不禁打了个寒战。水溶感觉到了,忙问:“可是冷着了?”一面看向熙凤的面颊,只见两腮如胭脂一般,用手摸了一摸,却摸到了未干的泪痕,忍不住心中痛楚,强笑道:“好冰的脸,我帮你渥渥吧。”双手捧住熙凤的小脸,熙凤刚刚流过泪的凤眸清澈的如水一般,莹莹的看着水溶,如此俊美温柔又高贵的男子,仿佛是所有女子的春闺梦里客,让人忍不住靠近、爱上、不想离开…… 暖帽下的水溶,一张比月亮还要姣好的面庞微微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熙凤抿了抿嘴唇,轻轻挣脱着水溶的双手,道:“好了,不冷了,我们回去吧!陪你玩了大半个晚上,可满意了吧?要我说呀,就是你……唔唔”水溶的俊脸无限度靠近,唇在熙凤喋喋不休的小嘴上来回辗转,温热**的气息缓缓的喷在熙凤的脸上,吻的温柔却又伤感,熙凤的泪跟着一串串掉下,把这个吻变得愈发苦涩了。水溶微微放开熙凤的嘴唇,道:“凤儿,别走好不好?”熙凤只是闭着双目流泪,唇也被一排贝齿狠狠咬着,不语。水溶又疼又恨,亲亲舔吻着熙凤留下一排牙印的下唇,加重了那个吻,吮的熙凤唇舌发麻,微微疼痛。恨的一掌拍开水溶,只冷言道:“如今逛也逛了,亲也亲了,我王熙凤欠你的已悉数还清,还望世子大人好自为之,莫要再来相扰,坏了小女子的闺誉。”忍住心痛,熙凤运气轻功,转身就跑,一刻也不曾回头,只怕一回头便舍不得再走,舍不得放下那抹温柔…… 熙凤重新翻墙回来,扒着墙上的突起,利落的从窗子里爬进了屋子。刚换好衣服,盖上被子,因方才一冷,如今又一暖,不觉打了两个喷嚏。叹道:“到底伤了风了。”便觉得身上一阵阵的难受,遂唤外面的莲雾。莲雾进来摸了摸熙凤的额头,无奈道:“早起就嚷不受用,去了贾府一日也没大吃饭。让你喝些姜汤去去寒的,只是不听。”熙凤笑问:“好jiejie,你可别告诉了母亲,她若知道又要逼着我喝那苦汤药了。我身子骨好,只静静歇上两日就好了。”莲雾没法子,只好先伺候了熙凤喝了些热茶,又将火盆上的铜罩揭起,拿灰锹重将熟炭埋了一埋,拈了两块素香放上,仍旧罩了,至屏后重剔了灯,方才睡下。 ………… ………… 水溶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熙凤落荒而逃,只苦笑道:“皇伯父,你侄儿被嫌弃了呢!”今儿元宵节,本应守在皇帝身边的水溶,被水曜不耐烦的撵了回去,虽说让几个堂兄弟看了自己的笑话,水溶却知道这是皇帝特意给自己的批的假,让他趁着这个难得的好日子顺利讨得佳人的芳心。一切都进行的顺理成章,牵到了佳人的小手,摸到了佳人的小脸,也亲到了佳人的小嘴,可为什么还是没能挽留住佳人想要逃离的心呢?那泪眼婆娑的样子,看的自己又是心动又是心疼,她,永远想的很多,顾虑的很多,理智的不像个女孩子,总是那么果断勇敢的割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壮士断腕一般。只是自己的心已经落在她那里了,得不到她,自己活着的永远没有滋味,哪怕是自己继承了王位,也不会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开心,所以,我一定不会放开她的!水溶默默的注视着熙凤逃离的背影,淡然一笑。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