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生无法选择
还记得那是七年前的盛夏。 那天哥哥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对爸爸mama还有在一旁玩魔方的我说，学校要让他们去野外写生，他说他想去大山里，画山，画水，画树，画动物。 我丢下手中的魔方，抱着哥哥的腰撒娇的说我也要去。哥哥一把将我抱起来，用宠溺的口气对我说:“小宓儿，我美丽的小公主，你太美了，哥哥可不想带你出去招蜂引蝶。”哥哥看着我撅着的小嘴会心的一笑对我说道：“那你可要答应哥哥，你只能做哥哥一个人的小公主。”我乐呵呵的点着头，在哥哥的脸上啵了一下，那一年我12岁，而哥哥25岁。 临出发的前一天夜晚，窗外倾盆大雨，狂风嘶吼，像是上天发现了人间的罪恶，要用这雨水进行洗涤。 那也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雨。当天夜里，我上吐下泻，受凉外加发烧。 第二天，奶奶和爷爷负责照顾我，爸妈则陪着哥哥去山里写生。在他们临走之前哥哥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说：“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我们就回来了，到时候带你去海洋公园看北极熊。” 我烧的迷迷糊糊问道：“你不是要我当你的公主吗？我不去你就没有公主了。” 哥哥摸了摸我的头：“我的公主，你一直在我的心里。”说完在我的额头送上了一个吻别。 我迷糊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哥哥站了起来，爸妈又走到我床边安慰了我一番，说了好多话，现在大都记不太清楚了，但我记得他们快要走出我房间的时候我貌似问了一句：“你们不会不要我了吧？你们万一丢了怎么办？”当时的我也许病的糊里糊涂，但心里总觉得他们应该陪在我身边才对。 爸妈看着哥哥沉默着，而哥哥却笑着对我说：“我的小公主，如果我们失散了，你要记得来找我。” 我看着哥哥转身的背影“嗯”了一声，就睡了过去。 等我病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3天后了，爸妈他们还没有回来。 又过了几天，叔叔，姑姑们都来了，我当时小虽不知具体是什么事情，但也知道事一定不小，原来爸妈和哥哥去山里写生的那天，发生了泥石流，而他们也遇难了。不，确切的说是爸妈遇难了，而哥哥却失踪了。那一年爸妈50岁，哥哥25岁。 那天晨曦朝露透着缕缕薄雾，照在墓碑之上。我和爸爸，mama就永不相见了。这个石碑如此冰冷，冷的空气都快成冰。 后来我问爷爷，哥哥为什么不回来。 爷爷沉默了。 奶奶也沉默了。 其实我能从爷爷奶奶的表情中得知，爸爸mama已经离开了我，而且再也不会回来。而哥哥，我一直都相信我们只是失散了而已。 就在送走爸妈的那天晚上，我在梦里见到哥哥，他带着我来到一个湖边，那湖非常的漂亮，有七种颜色，哥哥告诉我说他一直在找写生的风景，而这个湖就是他找到的。哥哥看着我，硬是要我给这个湖，取一个名字，我看着湖面波光粼粼，色彩绚丽，五彩斑斓“七色湖好不好”。哥哥看着我说：“七色湖，好。宓儿，我的公主，哥哥要走了，不过你要记得我们的约定。” “你去哪里？”我在他身后喊道。 “七色湖中七生树，七生树伴七世情，七世情盼七世爱，七世爱终念七生。”哥哥越走越远的声音，一直重复着这段句话，慢慢地哥哥走进七色湖中，消失不见。没过多久，在那湖心竟长出一株树来。 我哭着从梦里醒来，爷爷奶奶听到了我的哭声，跑来安慰着我。不知过了多久我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醒来，闻着奶奶的粥香，看着爷爷在我床边的椅子上熟睡。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爷爷听到我的动静也醒了，急忙坐到我的床边摸着我的头说：“爷爷的小宝贝，是不是饿了，快起床，可以吃饭了。” 我却想起夜晚的梦境，拉着爷爷的手说到：“爷爷，我昨天梦到哥哥了，他走进七色湖了，后来变成了一棵树，他不要宓儿了。”我满心委屈的说着。 “七色湖”爷爷重复着那湖的名字，脸上漏出了我当时解读不出的神色。 当天下午，我在爷爷的房门口隐约听见爷爷与人对话。 爷爷说：“那东西又出来了？宓儿会不会有……”话音到此停住，接着我就被爷爷发现了，可是当爷爷打开门时，他的房间里却只有他一人。之后我也有问过爷爷，爷爷每次都含糊其辞，渐渐地我也将此事忘记。 自从那天以后，我每晚都会做一样的梦，一样的风景，一样的湖，一样的哥哥，一样的结局…… 后来，我已经习惯了，虽然哥哥每天都会离开我，但至少每天都可以看到他。 2016年，初秋。 我19岁，这一年是我的人生开启急速变数的一年。我先失去了奶奶后又失去了我的爷爷，从此之后，我的明天随时充满未知。 那是2016年9月份的最后一天，我们本来计划在国庆的时候去法国旅游，顺便去看一看姑姑。就在那一天，奶奶出门买菜，说是要做我最喜欢吃的姜汁鱼片，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奶奶是在回来的路上晕倒，因为过往的路人没有一个上去施以援手，最终导致错过最佳的营救时间。 这一天，我和爷爷永远的失去了奶奶。 奶奶离开后，爷爷就一病不起。叔叔和三个姑姑就都住在我们这，一晚，他躺在床边对我说：“宓儿，爷爷，不能再陪着你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勇敢的走下去。” “我不要爷爷离开我。”我趴在床边看着爷爷，我看着爷爷的额头，岁月在他的额头无情的留下了皱纹的痕迹，带走了他的活力与爱人，现在竟还要带走他唯一的生命。 “宓儿乖，听爷爷说，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一个责任，每一个责任背后也许都会有一个原因，不管原因是什么，那都是我们的使命。” “爷爷，你也要像哥哥一样去寻找七色湖吗？”我话音刚落，爷爷脸上又出现了，多年前的那个神色，这一次我看懂了，爷爷惊恐的神情中又略带些许恐惧，但最让我不解的还是那种神色中居然有种期待和不舍。那神情在爷爷的脸上僵持许久：“宓儿，爷爷想要休息了。” 我点了点头，从床边站了起来和叔叔一起走出了爷爷的房间，出了房间，看到三个姑姑坐在客厅里，她们看到我和叔叔从爷爷房间出来，便站了起来询问爷爷的情况。叔叔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姑姑们也很默契的沉默了，我想我们都知道了结局。 我们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在这客厅的空气中盘旋着死一般的寂静，突然我感到脖子后面传来一阵酸麻，接着眼前一黑就昏睡了过去。 “宓儿，醒醒。”一个声音传来，我迷糊的睁开双眼，看到叔叔的脸。 “我怎么睡着了？爷爷怎么样了？”我看着叔叔。 “爷爷醒了，精神看着不太好，他想见你，他可能……” 叔叔的话还没说完，我掀开被子穿着睡裙，光着脚就跑出了房间，我快速的跑下楼梯，来到爷爷的房门口，我看到三个姑姑已经站在爷爷的门口，偷偷的抹泪，大姑一手搭着我的背，拉我入怀，嘴贴到我的耳边说：“宓儿，去跟爷爷告别吧。”那抽泣的声音从我的耳膜传入神经，我几乎不能相信，这段文字的真实性，我疑惑的跟姑姑对视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看着虚弱的爷爷半躺着，靠在床边，爷爷听到开门声，睁开了眼睛看着我，便抬手唤我进去。 我关上门，小跑了几步走到床前，爷爷拉着我的手，坐了下来。我看着爷爷，不敢说话，因为我怕，我怕我一说话，爷爷就不在了，也许我不说话，也许时间会这么一直停下来。 “宓儿。”爷爷气若游丝的打开了，我们的沉默：“爷爷知道不能再陪着你了，因为爷爷要去陪伴奶奶了。你要记得爷爷说过的话，有些事情不要太在意，要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还有，我走了之后，就忘记我，不管我是你的谁，在这个世界上，有今生没来世，虚幻的东西不要去相信，纵然你记得，若我忘了，那跟真的忘了又有什么不同。你能答应爷爷吗？”爷爷断断续续，深一个字浅一个字的说着，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灵魂深处掏出来的告诉我的，当时我虽然不太明白，但也只能说答应。就在我点头答应之后，爷爷的手慢慢地从我的手上失去了力量。 是的，爷爷走了，我哭了近一个星期，不仅仅是因为爷爷，还因为那些已经离我而去的家人，以及消失的人。 我想着爷爷的话躺在了床上，又睡了过去。 这一晚，梦里的哥哥如约而至。但这也是7年来。第一次，我的梦里出现了不一样的情节，哥哥带我去看了那棵长在湖心的树，他告诉我那棵树已经有7万多岁了，世世都在等它的爱人，但是没有一世如愿。我问哥哥树也会有爱人吗。哥哥说世间的所有生灵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它们的身上也都有一个属于它们的责任。等你醒来之后，你就该去寻找属于你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