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有奶便是娘
朱雀门。 高哲鬼头鬼脑的从马车窗缝隙向外看，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个没完。他瞧见了左丞相杨素的仪仗，并推测对方和自己来长乐宫的目的差不多无他，献独孤皇后的殷勤而已。 高哲正胡思乱想着，眼角余光瞟到另外一行人，右丞相高熲也来了。 高熲居相位多年，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倒，与独孤皇后关联甚大。他是独孤皇后父亲的弟子，也曾短暂任独孤氏的西席先生，教导独孤皇后识文断字，渊源非常的深厚大腿有恙，他不着急 高哲瞅了一阵儿，默默的躺回去，伸手抚摸下咕噜乱叫的肚皮。装病、真病是两种状态，精气神儿上容易流露端倪，为求装病能装的像真病一样，他故技重施，着实饿坏了自己的五脏庙，闹得一副恹恹不振的萎靡模样。 “哒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 内侍大太监王忠呼哧带喘的转达天子杨鋻的旨意，允许杨素、高熲、高哲三人栖凤殿觐见独孤皇后。 高哲紧了紧厚厚的狐裘，虚弱得仿佛马上要挂掉，被李存孝搀扶才能慢慢的挪步，交到接引的小黄门儿那。 进了长乐宫，按例当检查有无携带危险物，但高哲这个样子，他带把刀能杀谁也就没有经历那道繁琐的程序，做了样子罢。 太监王忠引路，杨素、高熲并肩而行，高哲拖着他们的后腿，慢腾腾、慢腾腾让小黄门架着的走 “秦国公病的这么重，逞什么强好好在家养病，独孤皇后又不会怪你。”，高熲有几分躁气，话说的略微擦点火儿。 高哲咳嗽几声，断断续续的道：“高丞相这么老逞什么强好好在家颐养天年，天子陛下由不会怪你。” 高熲噎的脸色黝黑，老流氓就是老流氓，转头他哈哈一笑，祸水东引道：“处道兄秦国公眼里，同龄的咱们老啦” 不等杨素开口，高哲惊讶道：“杨丞相与高丞相同龄咳咳咳” 高哲讲了半截话，那语气伴随激烈的咳嗽，巧妙地表达自己吓到了。 杨素一乐，道：“昭玄兄，比起秦国公，你我确实老了，没什么可忌讳的。” 高熲闹了个没趣儿。 一路驱至栖凤殿。 独孤皇后靠着床榻，身体盖了层厚厚的旧被，周边两盆炭火烧的劈啪作响，不知是身体寒冷还是心中寒冷。 “臣等，拜见皇后。”，杨素、高熲一同施礼道。 高哲慢了半拍，气若游丝的道：“臣，拜见皇后。” 独孤皇后叹气，道：“赐座。”，前边的是对三人说的，后边是对高哲说的：“你病得这么重，瞎折腾什么” 高哲感伤的道：“臣受皇后娘娘恩宠良多，五年前臣险些夭折，是您衣衫不解的照顾、挽救。如今您生病了臣不能侍奉左右报答，已十分羞愧” 独孤皇后爱听这话，言道：“我知道你是孝顺孩子，连祖母仙逝都能守孝三年之久。”，她接着问道：“杨丞相、高丞相，你们二人有何要事” 高熲作揖，道：“臣无有要事，只是探望皇后，望您保重凤体。” 杨素同是说些漂亮话儿。 不多时。 天子杨鋻遣人唤走了高熲。 杨素似无意的道：“晋王殿下孝悌恭俭，有类陛下。” 独孤皇后慨然：“是啊广儿孝敬友爱，他在外六年，每次有陛下、我派的使者去，必亲自相应。谈及远离双亲，常常想念落泪。灭蜀之战、灭陈之战，俊儿、秀儿那样的荒唐，惹得三军将士不满，还是他这个做兄长的竭力维护周全他的妻子萧妃，让人怜惜呀” 杨素瞥了高哲一眼，没接独孤皇后的话儿。 高哲心中明悟，看样子宇文述说服了杨约，杨约则说服了杨素晋王杨广羽翼大势成型了。 杨素刚才是试探独孤皇后一下，看看独孤皇后对太子杨勇、晋王杨广的态度，盘算争储的可能性。 天子杨鋻又遣人唤走了杨素。 独孤皇后示意宫女，把高哲搬到跟前儿。 摸着高哲的脑袋，独孤皇后说不出的疲累，道：“长生啊长生唉司马大先生为你取这个表字，寄托于你长命百岁，你却如此的坎坷。” 高哲趴着床榻，艰难的笑着，福灵心至，张嘴吐出一字儿：“娘。” “你说什么”，独孤皇后愣了。 高哲眼圈儿一红，委屈的道：“我我想我娘。” 独孤皇后霎时母性光辉闪耀，搂着高哲流泪：“苦命的孩子啊” 独孤皇后哪晓得，高哲所谓的“娘”，有奶便是娘，恰好，她有“奶”。 之前独孤皇后被天子杨鋻说动，犹豫的摇摆将不将小女儿兰陵公主杨阿五嫁给高哲，现在她重新坚定了。 高哲辞别独孤皇后，归返家中还带了好几个御医。 御书房处。 天子杨鋻会面高熲、杨素。 高熲先到一步，天子杨鋻委婉的询问他怎么看待东宫元妃之死。 高熲虽跟太子杨勇分属亲家公，有心帮衬一二，这个节骨眼儿却不敢乱言，推辞皇室家室理应由天子杨鋻、独孤皇后决断。 杨素后边儿入场。 天子杨鋻说道：“秋收完了，税赋都得抓紧催促各州郡缴纳。我想趁着这个冬天，运送粮草、辎重去冀州、并州前线，来年开春儿就集全国之力，一举扫平北燕，你们意下如何” 杨素、高熲老狐狸两只，清楚天子杨鋻表面儿议论攻打北燕，背地暗示他们约束群臣，起码在大隋统一天下前，暂不允许内部生乱，针对私底下公卿大臣愈演愈烈的东宫废立议论。 不过 杨素品出味道了，天子杨鋻不满太子杨勇是真，但依旧希望通过拿北燕之战强压风头，给予他改过的时间、机会，以观后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