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空山松子落
飞影起落间，已掠过二十余里，秦河从空中坠入一片松林，立在树冠上，身上的白雪已被奔腾的热血融化为滴水，才落入空中便凝结成冰。 苗国！记得那老太婆说要将她带到苗国，远眺白雪纷飞的长空，略缓口气便施展轻功身法，继续顶着寒风往南方赶去。 雪下得更大了，天地间茫茫一片，仿佛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多么像当初的时候，难道真如人们所说，自己是天生的煞星？注定孤独。 苏惠投江自尽，胡飞生死难料，周璇也让人掳走，若是将这一头传言带有煞气的长发剃了，是不是就不会像如今这样？ “我偏不相信！只恨自己不够强大，护不住身边的人……” 秦河猛然一声长啸，震得林中松子噗噗落下，身形犹如天外飞石，倏然立在一间小屋顶上，不料这间猎户简易搭建的临时房子，早已不堪冰雪重负，立即哗然倒下，秦河飘向屋前空地，差点与一名从屋内冲出来的和尚撞在一块。 “阿弥陀佛，施主你这是干什么？贫僧好不容易有个落脚避寒的地方！”和尚合什说道。 秦河见他仿似胡飞那样的年纪，但是身体健实，比自己高了足足一个头。 “那就再找一处吧！” “贫僧迷路了，实在找不到！” “你家寺庙在何处？不会回去？”秦河没什么好心情，一挥手便要走。 “你不能走！先赔我房子！”和尚叫道，伸手即抓过来。 秦河飘闪，随之还了一掌。 那和尚武功也是不凡，转眼已交手十几招。 “你不帮贫僧修好屋子，今晚我便没地方过夜了！” “塌都塌了，我不会修！” “那么……你将衣衫脱下赔给我便算了！” “想得美！”秦河气不打一处来，这和尚功夫虽好，却好像脑子有点问题，不仅会迷路，还会异想天开。 自己已无亲人，朋友一个不见，如果连衣衫都保不住，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两人一边打斗，一边谈话似的。 “你不将衣衫给我，今夜贫僧可能会被冻死。” “你不会烧一堆火！” “贫僧的火石不知忘在哪里了，打不着火啊！” “那我替你取火！快住手！”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跟你借火石……”和尚笑了，摸了摸冻得发紫的光头。 “我没有火石！” “那你就是讹我了，来！我们再打过，打起来也挺暖和的！” “神经病！”秦河骂了句，走到塌下的房屋前，捡出数根松木堆着，运起五行掌猛拍在上面，火便燃了起来。 “原来施主会五行法，贫僧有眼不识，实在有点笨，请问尊姓大名？” “我叫秦河，你呢，叫什么名字？” “贫僧法号悟失，师父常常告诫我，谨记莫要再弄丢东西，所以取这个名字。” “此处是苗国什么地方？”秦河问道。 “此处还是苗国吗？贫僧走了一年，怎么还在苗国！” 秦河几乎要晕倒，问道：“那你是哪个国家的？” “滇国，我记得是在苗国南方，为何从去年走到现在仍未回到？” “你南辕北辙，再走十年也回不去！”秦河感叹，他竟然还是个路痴。 “怪不得越走越冷，我们滇国从不下雪的。” 秦河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听说南方有座叫落融山，你有没有听说过？” “有啊，贫僧寺庙不远便有一座落融山。” 秦河不禁精神一振，记得黎恨水曾说过，落融山火神窟里有把绝世神剑，想必是十分厉害的神兵利器，不然他也不会视之为秘密。 然而现在烦恼的事情越来越多，不仅要去找到周璇，胡飞，还要回天道盟探取情报，配合楚苗大军进攻，这件事只好暂且搁下。 “悟失和尚，你必须往南方走，才能回得到去！” “南方，是哪个方向？” “早上你走在日头右边，午后走在日头左边，一年后，你应该就在你家寺庙晒太阳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呃，这只……是左手？还是右手啊？”悟失和尚提起一只手问道。 秦河摇了摇头，再解说了一会便离去，也不知道他到底记不记得住。 飞影再度掠起，忽忽又去了数十里，雪正下得紧，见有个镇集，便停落身形，走进一间酒铺。 “客官，要来点什么？”掌柜的前来问道，竟是个半老徐娘，打扮得花枝招展。 “来坛酒吧，掌柜的，此地叫什么？” “想来客官是外地人，这里叫黄牛埔，最出名的便是牛rou汤了，要不要尝尝？” “上酒即可，请问，有没有见到个老太婆带着两个女孩？” “哦？客官要找两个女孩？哦呵呵……”女掌柜显然会错了意，暧昧的低声道：“有！” 秦河不由得一阵惊喜，原本并不抱什么希望，然而实在是出乎意料，忙说：“她们在哪里？” “客官怎么如此心急，也罢，随我来吧，哦呵呵……”说着扭动腰肢，领秦河上了楼。 “客官，进房吧，要不先沐浴更衣，两个女孩很快便来到！” 说着将秦河推进去，掩上门便走。 “喂！她们在哪里？” 坐在椅子上，心里不住盘算，要趁老太婆未发觉之前，背起周璇即刻施展飞影离开，想着很快就可以相见，不禁激动，决定以后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原来只有失去时，才会倍加懂得珍惜的意义。 “呀”门开了，婀娜地走进来两名女子，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却不是周璇。 “你们进来做什么？”秦河不明白。 “哎哟……客官你真坏！明知还故问人家，” 一名女子走到跟前，突然身子一软，倒在秦河怀里。 秦河陡然吓一跳，连忙伸掌推开。 “啊！”那女子尖声叫道，“你身上怎么这么湿啊！是不是尿裤子了？” “你们是什么人？周璇呢？” “有毛病……” 秦河冲出房间，门外却无人影。 “啊？就这样走了吗？妈的！下回敢再来！看老娘不弄死你……”另一女子的声音响起。 秦河早已奔下阁楼，找到女掌柜便喝道：“你说的女孩呢？周璇她在哪儿？” “不就在你那房里吗？哦！不叫周璇，一个**花，另一个叫小喋！” 秦河终于明白了，失望的转身即走。 “哎……别走呀！不喜欢这些名字？名字随时可改啊！” 风雪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黄牛埔外的荒道上，秦河踽踽独行。 路上不会再有其他人，平时尚且人烟罕至，何况这样恶劣的天气。 忽然感觉自己就是个可怜虫，上天既然曾经给了机会，也不会好好珍惜，比如苏惠，还有周璇，原本不用如此这般的孤独…… 到哪里才能找着她们，回到过去的路？天空白雪片片，簌簌落在身上。 走到一处较为广阔的空地，小草被积雪覆盖着，仅露出尖尖的叶子。蓦然将真气尽数倒逼，冲击丹元，脚尖在草上点过，飘影身法竟一下幻化出两，三，四个影子！ 立在数丈外，看着四个影子渐渐消失，心里并没感觉有多高兴，尽管往日最多只能勉强飘出三个。 幻影第四重身法！秦河咬紧牙关，冒着风雪，默背仙影口诀…… 试了数次，仍然找不到门路，仙影比飞影更为晦涩难懂。 他忽然发了疯一样，将炼气基本功法逆练，汹涌澎湃的气息滚滚而来，身影翻飞在空气中，五行掌连续不断轰击雪地上的草，雪化了，形成一个个犹如陨石造成的坑，直至边上的草也冒出青烟。 清晨，苗国青丝郡卧蚕镇上，一名卖菜的老汉和一名卖鸡的老头忽然打起架来，估计是争夺摊位。 两人吵着互不相让，最终你一拳我一脚，脸上顿时也青一块紫一块的。 “老小子！竟然敢霸占我的地方！” “你家的地方吗？老东西！” “那是我昨日摆的地方！” “爷爷！不好了，上回那些恶人又来了！”一名男童大喊着跑来。 “又来了！”卖鸡的老头气呼呼地挑起笼子便往家里走。 “老东西，走慢些的话，我打到你孙子都认你不出来！”卖菜老汉鼻青脸肿的，仍不忘朝着背影说狠话。 秦河连日来去过苗国许多地方，已对纷争见惯不怪，几乎有人的地方便有矛盾。 每当问起周璇，对方无不摇头，人海茫茫，不知去哪里才能找得到她，尽管知道只是被强迫收为徒弟，老太婆应当不会怎样为难，但这些违背人愿的事，换了谁也会感到痛苦。 见男童说到恶人时满脸惊慌，不禁又起了侠义之心，猜测遭遇了流氓恶霸之流，便紧跟着老头而去。 行了里许，到达郊外一座果园，占地数亩，不时传来小鸡鸣叫的声音。 “娘！”男童哭喊着，朝一名被揪住头发的女人奔去。 “恶人！快放开我娘！”尽管年幼，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冲去解救。 “你们几个恶婆娘！不要欺人太甚了，这地方不卖！”老头匆匆走进篱笆墙，拿着扁担朝向院内的三名女子。 三人穿着奇异靚丽的服饰，不同于常人。 她们就是恶人？秦河心想，其中一名胖女子大咧咧地坐着，口里还咬着根甘蔗，碎屑不住往男童的娘身上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