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过年套话
年夜饭上安排的节目,林倾宸不仅知道,而且还给了几点建议,因为自从康帝寿诞过后,邱雪岚的歌舞教坊就被康帝授为“天下第一歌舞教坊”的美誉,不仅如此,每逢宫中遇到大宴,她们必定是要出演的。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与尚仪局产生了不可磨合的矛盾,邱雪岚和林朗商议过后,还是觉得不参与进去比较好,毕竟歌舞只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兴趣所致,林家还不至于靠这个名扬天下,于是就找了林倾宸帮忙走了迂回路线,让她在文皇后那里讨了懿旨,宫中大小宴会还是由尚仪局来承办,而歌舞教坊只需按照双方自愿的原则给予协办。这所以加上“双方自愿的原则”,也是考虑到尚仪局会借着宫中势力对歌舞教坊打压,毕竟尚仪局是历朝历代宫中不可或缺的部门,权利和人力在很大程度上都要优于民间的歌舞教坊。如果双方的掌事人都聪明的话,这种互惠互利的状态时最好的,如果有一方想故意刁难对方,那这种互惠互利格局立刻就会被打破。 不过,从后来的几次大小宫宴可以看出,尚仪局还是深知此中之道的,不仅平日摆低姿态派尚仪局的舞娘去歌舞教坊学习,更是在宫宴节目中多次听取邱雪岚夫妻二人的建议,而邱雪岚和林朗也每次给予支持与帮助,不是编舞就是谱曲,每次都能让宫宴节目有亮点。 怡香殿内,无论是在座的还是场地中央表演歌舞的,不管是真诚也罢还是虚假也罢,最少这一刻一个个脸上无一不带着笑容。对面的男宾席上,少不得借着今日除夕之宴对皇上、皇后恭贺敬酒,表现出一幕幕和乐融融个的景象。而女眷这边就斯文了许多,大家只是轻声慢语看着节目吃着精致可口的菜肴和点心,时间不知不觉就接近了中场。 饶是这样,还是有人不太安分的凑了过来。 “依我说,这场上的美人再美,也不及我们翰王妃,翰王妃不仅容貌出众,才艺过人,就是在御夫之术上也是京城独一份。”怡王世子妃借着中途如厕的机会坐在了太子妃和林倾宸身后的桌椅上,与周围的几位世子妃或是王妃聊起了闲话。 林倾宸嘴角微抿,旋即又舒展开,专心致志的看起了场中正在表演的灯笼舞。舞娘身上穿着以红红的灯笼为造型的舞衣,以金黄的穗子为裙摆,挽成平顶发型的头上插着一圈如拳头般大小的小红灯笼,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睛。 这正是林倾宸的建议之一。 论舞艺她是个门外汉,可是论造型,她毕竟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观看经验,只要稍微提点一下,邱雪岚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而且她也是不着痕迹的说出这个点子,并不怕别人会多想。 红色,代表着喜庆。希望和吉祥,圆圆的灯笼则代表着团圆,这些大家都知道,可是能想到此处的人就少之又少,所以能让众人瞬间眼睛一亮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灯笼舞再好看也不如怡王世子妃的这番话吸引人,众人有些期待的向林倾宸看过来。可哪里想到当事人正看场中热火朝天的灯笼舞,津津有味的给刚满一岁的儿子讲解着。 “……她们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很像我们府中挂的灯笼?容儿啊,娘告诉你哦,这就是灯笼,她们跳的就叫灯笼舞……”林倾宸侧着头给容儿讲解着,满脸都是笑意。 容儿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两只黑玉般的眸子一眨一眨的看着场上,手脚更是合着音乐声摆动着,还时不时扭过头朝林倾宸“嘿嘿”笑两声,一副讨好的样子。 太子妃和祥王妃听到怡王世子妃的话后就有些担心的朝林倾宸看过来,见她正在和容儿说话,好像并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不由相视一笑,然后也转身看起了节目。而其他人看见翰王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就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来。 怡王世子妃有些气恼林倾宸的怠慢,可这话又不是当着她面说的,自己也不好直接摆脸色,就朝对面的男宾席扬了扬下颚,然后说道,“如今有封号的王爷里,哪一位不是侧妃、侍妾一大堆?唯独翰王只有王妃一位正妃,你们说这不是翰王妃御夫有道是什么?” 还等着下文的几个人听了之后不禁面面相觑起来,直道怡王世子妃太不懂事,居然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将她们拉下水与翰王妃树敌,如今,宫里宫外谁人不知翰王妃可是翰王亲自挑选的王妃,不管专宠也罢,独霸也罢,据说连皇上和皇后每每在外人提及给翰王纳侧妃时都绕过这个话题走,她一个世子妃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给人难堪?当即就有人借口如厕逃脱了。 太子妃双眸一敛,正要低喝,就见祥王妃夹起一块蛋黄酥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劝道,“嫂子尝一尝,今日的蛋黄酥我怎么觉得比平日味道淡了许多,是不是宫里又换点心厨子了? 代美艳也背着身子听到了这些话,要不是林倾宸刚才给她打眼色,她也要忍不住说道怡王世子妃几句了,此时见祥王妃岔开话题,就捻起一块蛋黄酥,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三嫂这话问的不对,这蛋黄酥还跟以前一个味道,不过是因各人口味不同所以才会如此说,有人喜欢咸香,有人喜欢甜软,还有人喜欢带馅,有人喜欢实心,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要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对不对?若是三嫂不喜欢今日蛋黄酥的口味,就换成别的点心吧?宫里的点心厨子会做的点心可不止这一样。” 看着呗捻成碎渣渣的点心,太子妃抿着嘴笑道:“是啊,有人喜欢吃点心就多吃几块,有人不喜欢吃点心干脆一口都不动,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弟妹若是真的喜欢点心,改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管你赞不绝口。” 祥王妃也不笨,虽然她引出蛋黄酥的本意就是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不过能引出代美艳后来的这番话和太子妃的帮腔,自己就算是被她们打趣了又何妨,就笑着应道,“好啊,王爷自从从西南回来,胃口就一直很好,除了一日三餐,点心每日也要准备两三样,可总不能天天都弄成一样的,这下可省了我不少事儿。” 而被谈论的当事人自始至终都没转过身搭腔,看来今晚的节目的确很精彩。 怡王世子妃见自己白跑了一趟,怎么能甘心,索性就凑上前,握着容儿的小手逗弄着,“小王爷今日精气神可真好,从头到尾都没哭过,王妃平日应该没少费心思吧?” 林倾宸淡淡的扫了怡王的儿媳妇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既然生了他,定然是要费心思教养的,更何况身边有奶娘,丫环婆子一大堆,若是连一个孩子都教养不好那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怡王世子妃点了点头,深表理解,“是啊,我嫁到怡王府不到三个月,婆婆就将管家大权交给了我,可不到半年我就有了身孕,可做了媳妇就不同于做姑娘,既不能伤了孩子,又要把公公婆婆伺候好,更重要的是还不能冷落了自己的夫君,后来……唉,这种难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也真是难为你了。”说完又下意识地朝林倾宸隆起的腹部看了一眼。 林倾宸垂下眼帘,掩去眼里的厌恶,清冷的说道,“是啊,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得失总是如影相随,不能样样都占齐了。”她不介意人家说她是妒妇,比起这样的名声,能让自己的孩子得到全部的父爱又算什么呢?凡是都有利弊,就看自己是怎么想的,对于别人的眼光,她不会放在心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王妃能这么想,最好不过,我婆婆还担心王妃年纪轻不知道这轻重缓急,比起其他的事情,这子嗣之事最大,若是王妃身边没有得用的人,我婆婆说了……”怡王世子妃脸上的笑意渐渐多了起来。 林倾宸却在此时抬起头,清澈无比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jiejie这么说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可内外有别,有些事我能撇开王爷做主,可有些事还真不敢乱掺和。何况男人做事自有他的章程,又岂能因为当妻子的给他主动纳妾或是安排通房而令他改变心意?我只要管好内宅,教养好孩子,照顾好王爷的三餐和四季冷暖就行,至于其他的事,王爷若是早想为之我能拦得住吗?可王爷若是不想为之,我就算想尽了办法,又能让他改变心意吗?所以说,这种事主动权还真不在我们女人身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怡王世子妃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特吐不出来,生生的演变成了干笑,指着场上正在表演水袖舞的黄美人说道,“哎呀,我听说今晚不少妃嫔准备了节目,就要讨皇上和皇后的彩头呢,咱们光顾了说话,也不知道这最大的彩头要被谁得去了。” 一直观看怡王世子妃这出戏如何演下去的辉王妃摇了摇头,难得她今日没有凑上前添乱,而是林倾宸前些日子给她送了一摞书和一个口信,若是这事真的能成,自己不仅能捡回之前丢掉的面子,以后在辉王和淑妃面前也要硬气不少,可事情毕竟没有成行,她虽然不至于倒戈相向,可也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才是。单是林倾宸刚才这番言【平淡无波的应答,她就觉得自己以前输给她确实不怨。怎么自己也知道的理儿到了她那里就变的这么有说服力呢? 到了酉正,年夜饭也接近了尾声,虽然还有一些妃嫔没有机会上场表演节目,可皇上的皇后的赏赐却是人手一份,就连到场的皇子皇孙都没落下,男子是上好的文房四宝,女子则是精美的朱钗或是精致的手串,人人都不落空,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喝了最后一杯象征团圆的酒水,皇上就和皇后相携离开了怡香殿,众人也都互相告辞离开了,至于守岁都是回府以后的事,毕竟大年初一还要接受朝臣和内外命妇的拜年,以及各国使节的朝贺,比起年夜饭更显隆重许多。 从软轿换乘到翰王府的马车上,林倾宸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疲累地靠在宗泽翰身上,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这架势吓了宗泽翰一大跳,急忙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你不是说要是用手抚胸就让我找借口带你们母子离开吗?我一晚上除了吃菜喝酒,连场上演了什么节目都没细看,光盯着你瞧了从头到尾就见你用左手摆弄头发、衣襟、袖子、帕子,右手抬起时都没超过肩膀,更别提抚胸了,可是又咬着牙硬撑到现在?” 林倾宸倏然睁开眼睛,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昨晚说这话的时候,你都快睡着了,我以为你没听见,呵呵呵……” 宗泽翰挑了挑眉,说道:“你哪句话我不当真了?如今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居然连我都敢调侃了”话虽这么说,可手下的动作却很温柔,抚在林倾宸腹部小心的摩挲着,生害怕惊动了肚子里的孩子。 林倾宸伸了伸小舌头,又重新躺回宗泽翰的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道:“今晚我确实是咬着牙硬撑着,所以一会回去给我请个大夫来把把脉吧,小心点总没错,我肚子里可是两个呢。” 宗泽翰听完,脸色顿时黑了。 。.。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