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地狱

    太原南郊的天空中，飞行的麻雀笔直的掉下来，然后落在肮脏的土地上。

    如果从天空俯瞰，就会看见一个巨大的白色栅栏将数以万计的难民圈在一区域内，白色零星点点分布在乌压压的人群中，深冬的空气寒冷而肃杀，乌黑的枝桠在寒风中颤抖着，此处缺衣少粮，此地时刻都有会有人死去。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到处横躺着的尸体，哭泣的悲鸣在上层的空气中来回盘旋，让人觉得。这就是人间地狱，

    “快点儿，快把这些尸体抬出去，处理掉。”一个女声在此地突兀的响起，只见此人全身皆白，口鼻都被白布，只露出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

    这人正是舒颜。

    鼠疫的特效药是链霉素，舒颜手里没有这种药，就算有也只是一点点可以提取的微小成分，连一只猫也救不了。

    所以，他现在也只能用字简单的方法保守治疗，寄希望于病人自身。

    现在疫区里的医生数量极少，而且已经有十几位医生患病而死，真的就只是一小会儿的时间，原本身上的暗红色斑点会流血，出现败血症的急性症状，然后立刻倒地而亡，留下惊恐的人群。

    先前舒颜没有到的时候，有些人自己想出办法，用火钳往斑疹上烫，用童子尿，草木灰，一切乱七八糟的方法都用了

    可是都没有用。

    此时舒颜想到了一个人。

    伍连德

    1910年12月，肺鼠疫在东北大流行。疫情蔓延迅速，吉林、黑龙江两省死亡达39679人，占当时两省人口的1.7%，哈尔滨一带尤为严重。当时清政府尚无专设的防疫机构，沙俄、日本均以保护侨民为由，要求独揽防疫工作，甚至以派兵相要挟。迫于形势，经外务部施肇基推荐，清政府派伍连德为全权总医官，到东北领导防疫工作。1911年1月，伍连德在哈尔滨建立了第一个鼠疫研究所，并出任所长。当时他年仅31岁，但熟谙细菌学、流行病学与公共卫生学，堪当重任。但，他不避艰险，深入疫区调查研究，追索流行经路，并采取了加强铁路检疫、控制交通、隔离疫区、火化鼠疫患者尸体、建立医院收容病人等多种防治措施，不久便控制了疫情。他用了不到4个月就扑灭了这场震惊中外的鼠疫大流行。

    现下太原城大概有七万的人口，加上城外七万，就是将近十五万人口，且，太原城内，人口密集，豪门大族聚集，一旦爆发鼠疫，后果不堪设想，在想一步的话，太原离京师腹地十分近，一旦疫情传入内地，后果不堪涉想，那个国士无双的伍连德，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用了67天稳定局势，四个月消灭鼠疫。

    而舒颜，并非专科出身，她主修临床医学，另修心理学，并没有十分系统的接触过防疫学和公共卫生学。

    所以她现在做的也只是按照一些简单的防疫知识来做的，自己本身并没有针对疫病行之有效的方法，只是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鼠疫的知识告诉那些大夫们，希望神秘的中医能发挥下效果，救治难民。

    南明帝京，紫禁城，大殿内。

    朝廷内一片严肃，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说话，大殿里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只是这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皇上，富越办事不利，致万民于水火之中，臣恳请陛下降罪，以昭陛下平民之理。”一个黑瘦的官员如斯说道

    “哦？那依爱卿之言，富越应革职查办？”永明帝问道。

    “陛下英明。”

    “那谁来当这个代总督，你吗？”永明帝挑眉一问。

    那个官员立刻吓得面如土色，连忙低头，做鸵鸟状。

    “陛下，姑且先不论富大人的对错，您应该下罪己诏。”杨嵩出列道。

    年轻的皇帝陛下，脸色阴沉，问道“爱卿的意思是说，朕触怒了上天，才降下如此大疫？”

    “微臣并没有这样想，只是，历朝历代的规矩都是这样的。”杨嵩淡淡回道。

    “如此，朕就到承天院为天下祈福。”

    “退朝。”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殿上。

    杨嵩心中想道，皇帝陛下，没有说是罪己，如果自己强行施之，恐怕也不妥，这回还真让那富越给逃过了。

    下回可没那么容易了。

    与此同时，京城到雍州汤峪关的官道上，一骑单骑过，烟尘四起。

    御书房之中，永明帝与靖远侯看着手中的情报，眉头皱起，杨嵩严涛徐阶三人的计策固然可用，但如今西北多一变故，所以不得不另派一人，方保万全。

    而秦万则是最好的人选，安王在西北的动作，着实是明显了些，该让他消停一些了。

    永明帝握紧手中的御笔，他手下那些臣子的动作，他不是看不见，只是他相信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还有,他所面对不只是那些敢于在朝堂上忤逆他的人，而是，大明，二百年来陈腐的官僚贵族集团，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暂时做一个耳聋目瞎的皇帝。

    有一句话说得好，治大国如烹小鲜，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

    舒颜看着眼前的病人瞬间手足无措，一个小孩子，还不会说话的小孩子，腋下淋巴肿大，身上有红黑色的半点，现下已经快要不行了，他的父亲跪在自己眼前，哭着求她“救救他吧，我给你磕头了。”说完用力向地上磕去，在一起来时，脑袋已经流血了。

    舒颜赶忙拿来纱布给他包上说“在这里不可以有伤口暴露，你想得病吗？李大夫，给他儿子配丸药，快！”

    那个磕头的男人立刻谢道，一旁的白衣大夫从药箱里拿出药，递给那个男子。

    舒颜叹了口气，看着灰白的天空，她与富易初步商议，将疫区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疫病隔离区，观察区，安全区。

    隔离区内都是些确认病人，全部由全套武装的医生护工照料，如果家人自愿的话，也可前往照顾，但不能再回到前两区，除非疫病结束。

    观察区是一个流动性观察站，三天观察期之后，确认结果,可到安全区，或者是到隔离区。

    现在只希望太原城内不要爆发疫病，已经没有更多的军队可以用来支撑疫区的治安了。

    在舒颜来之前，这里已经发生了三次暴动，死伤近百人，那些刚刚十几岁小兵的尸体和鼠疫患者的尸体一起被焚化，连个墓碑都没有。

    连名字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