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年关
南明与古中国一样，对待春节这件事情，从来都是慎而又慎，生怕有哪一点做的不好，扫了运气，来年倒霉，像薛家这样的人家更是如此。 提前一个月准备，各房该制的新衣，该置办的新物件儿都要办齐，这下可忙坏了大夫人，脚不沾地的在账房里忙碌着。 今秋与江南上任的二老爷正在漓江上顺流而下，不到二十就要到太原了，一直在京城当官的三老爷也早早开始往太原赶。 薛家已经很多年没有三房齐聚了，所以老夫人十分重视，也看好老夫人的生辰就在下月，七十大寿，着实可喜。 所以薛家上下也就十分上心，各房早早就准备好礼物，想要在这次年节中好好表现一下。 要说到，薛家最闲的人，莫过于舒颜了，自从那次见过老夫人之后，那些人就一次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连元初也被他的祖奶奶给带到身边，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舒颜一面。 还好没见要不然舒颜，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个贪图他母亲荣华富贵的家伙。 舒颜在屋子里闷得受不了之后，就开始胡思乱想，自己那个便宜夫君，真的是完完全全忽略自己，话说，这不是闺怨什么的，自己只是太无聊了。 还以为会有什么激烈的宅斗什么的，结果发现，自己想多了。 正当舒颜无聊的要死的时候，莲心来到里屋，看见舒颜以非常不雅的姿势躺在床上，赶忙扶她起来，说道“夫人，月姨娘来了，说是要给你请安。” 舒颜一定立马来了精神，一拍大腿，然后又想到好像有什么不妥，连忙坐起，正色道“让她进来吧。” 一位女子轻移莲步，从珠帘中穿过，来到舒颜处低着头，颤颤道“夫人，我错了，求您看在玲姐儿的面上饶过我吧。”说完就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痛苦不已。 舒颜完全呆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求助似得看向一旁的莲心，莲心立刻会意，前去把人给扶了起来。道“月姨娘，你这是干甚？你这样说，会让人认为你做了什么危害夫人和少爷的事情。” 月姨娘立刻变色，忙道“我是想说，都怪我当时没有赶走爷，让夫人您生气，您才，您才。” “我才怎么样？”舒颜问道 “才离家出走吗？月姨娘。”舒颜看着这个我见犹怜的小白花，心中异样。 “不是，不是，都是婢妾的错，婢妾该死。”月姨娘又开始哭泣，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舒颜感觉她哭泣的样子更加楚楚可怜起来。 “这是怎么了。”薛瑛文一进来，就看见月姨娘跪在地上，如同小绵羊一样用盈盈大眼蓄着泪看着自己，想说什么又不能说的样子。 舒颜一下子明白过来，瞬间满头黑线，感情，这小白花拿自己当欺负善良女主的恶女配来用的说，实在是可恶至极。 “那你就去死吧，来人，把她拖出去打死砍死烧死，怎么方便怎么来。”外面的众人顿时满头黑线。 “夫人这是？”薛瑛文皱紧眉头问道。 舒颜顿时眉开眼笑用手打着他的肩膀，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道“我在和你的姨娘开玩笑发展革命友情啊，争取成为南明五好妻妾和睦家庭，这样的话，对夫君你升官什么的都很有帮助的。” 舒颜拍拍呆掉了的夫君的肩膀。 “我贤惠吧？” “来人，把月姨娘带出去，禁足一月。”薛瑛文对着舒颜道。 “爷”月姨娘分外幽怨的看向薛瑛文，薛瑛文不耐的摆摆手。 月姨娘被十分不雅的抬了出去。 “开心了。”薛瑛文对着在一旁偷笑的舒颜说道。 “喂，我说，你有几个小老婆啊？” “夫人不喜欢我有小老婆？” “当然不喜欢了，要是你的小老婆都这么笨，这么白痴，我岂不会是很烦，而且，跟她们宅斗什么的，很无聊啊。” “夫人觉得很无聊？” “把一个人困在笼子里，无论这个笼子有多大，这个人都会不开心。”舒颜看着薛瑛文，一字一句道。 “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那个人知道宦娘死了，我们薛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都会死无全尸。”薛瑛文站在舒颜的对面。可舒颜却感觉到，他并没有在看自己。 “宦娘是我的结发妻子，她死了，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舒颜面色复杂，半天沉默不语后，缓缓问道“假的总是假的，就算被误以为真，也只是一时，那时候怎么办？” “请你等着，虽然那个人可以毁灭一切，可是他也会被一切毁灭。”舒颜从这个青年脸上看到一种可能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东西。 无关家庭，却如此刻骨铭心的痛恨，在他如谪仙的脸庞上愈演愈烈。 南明帝京紫禁城 宫里忙活一片，靖远候匆匆从府邸来到御书房处觐见皇帝，皇帝陛下依旧繁忙的处理着公务。 他不知道这没有用，这些公务，这些案件，哪一件都只是底下官员们送给皇帝的玩具，这个庞大的帝国，已经腐朽到了根部。 也可以说是这个一心匡扶大明社稷的皇帝不敌上下一心的官僚阶级。 对于南明来说，这是个无比可笑的悲剧。 “陛下，西北灾情局势暂解，富师果然不负众望。”靖远侯道。 明黄色的身影从案桌中抬起头，喜道“不愧是富师，这下朕可就放心了，还有其他事吗？” “没事了。” “那爱卿就先下去吧。”说完继续埋头于书案。 靖远侯看着那明黄的身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走了。 永远的忙碌于表面的愚笨并不是我们这位英俊皇帝的真实面目，但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和不知道，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人只能坚守一种信念。 如果他错了，这个江山，就是子易的，如果自己对了，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让自己的子民得到应得的。 但这都是说不定的，他就是那种傻乎乎的要坚守自己信念的人。 他明白那些人的想法，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可这天下终究不是少数人的天下，是多数人的天下，而他觉得自己是为了天下人。 而不是自己。 朱允棣在他当位第一年的一场大雪中，在辉煌的大殿里，按着自己的胸口说。 为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