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枷锁
“真是的......你这家伙做事也未免太过温和了，居然只是让他们鞠躬道歉了事！如果换做我一个人的话早就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了！” 不久后，沐灵和威哲两人朝着下午进行实战演练的场地走着，一路上威哲还在唠唠叨叨地说着愤愤不平的话。 是你一个人的话早就被对面打的满地找牙了，你这家伙打架又不算多厉害，又不喜欢带随从到处跑，还去一挑三......沐灵听到这番话也懒得回应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 刚才在他的协调下，这件事就以那三个因为口出秽言而激怒了威哲的人的道歉结束，毕竟他们是真的说错了话，不得不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 不过之所以沐灵只让他们三人道歉了事，而没放纵威哲继续跟他们动手，其中一部分程度的原因在与那三人显然也并非是寻常人士，据后来了解其中一人是现今大将军之子，另外两人的家族也都在国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虽说这“瑛楼古庭”里的仇怨不能公然在外界报复，但暗中下点绊子什么的谁又说得清楚呢。威哲虽然贵为当今国主之子，但也不能这么随意跟下面的官二代们结仇，所以这些事件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肯定是最好的方案。 “有些心思憋了很久的确会感觉很压抑，但是发泄的方法和程度也要控制好，否则就会变成胡闹了，不是吗？”当两人走到了一处周围没什么人的地方时，沐灵主动开口朝威哲说道，并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概吧，不过这种情况我也差不多习惯了。从三年前开始，很多人就开始在我背后说三道四，但其实我也知道问题不在他们，而在我自己身上。” 说着说着，威哲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苦笑，他这个所谓的三殿下在外界看来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他实在太清楚不过了，没有出息的王族、不求上进的废物、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但这样正好不是吗？他越是堕落，那个人就越不会把这样的“未婚夫”放在心上，就可以更无所牵挂的去追求更宽广的世界。 “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一个从没有人听过，可能不会多有趣的故事。” “哼哼，要讲故事的话我最喜欢听了，不过......没有这玩意可不成。” 不知不觉间，威哲和沐灵两人好像忘掉了下去要去的实技修炼一样，随意地找了个清净之处做了下来，沐灵还像变魔术一般从衣袍的侧袋中掏出了两瓶从威德公的书房里偷来的好酒，撬开瓶塞递给了自己的朋友。 “咕......好酒！哈哈！刚打完架就有酒喝，实在是太痛快了！”威哲本身并不是嗜酒之人，但此时他接过这瓶被威德公称为“闷倒熊”的烈酒呼的就是一大口，并且像个疯子般大声的笑了起来，随后在一片酒气的围绕中，将那个尘封已久的故事换换道来......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出生自瑛楼国两个最大的家族中，并且同年同月出生，然后因为某些在政治意图上的考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这两个人就被冠上了“未婚夫妻”的称谓。 因为当时的两个家族还处于水rujiao融的蜜月期，所以男孩和女孩从小见面的机会就特别特别多，而每次见面时，那个小女孩都会像小鸡一样躲在男孩身后，以躲避那些不认识的怪叔叔怪阿姨们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的名字经常被一起提及的缘故，男孩有时候会很烦那个老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跟屁虫，但每次看到那一对水汪汪的眼睛时却总会感到手足无措，干脆也就默认了这个小不点身为自己御用“跟班”的事实，而这种情况持续了足足六年。 六年后，已经十三岁的两人慢慢的脱离了孩童的岁月，开始沿着少年和少女的人生轨迹朝未来走去，然而这时的男孩依然有些懵懂无知，少女却已经有了别的小心思，于是乎男孩和女孩的关系变得复杂起来。但这正是他们必然会经过的一步，也是迈向下一个人生阶段里相当重要的一步。 后来，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男孩”的男子常想，如果故事按照这个轨道发展下去的话，或许他们就会跟这个世界上许多对或平庸或富贵的夫妻一样，每天朝夕相处，迎来他们或有趣、或甜蜜、或吵闹、或艰苦的每一个日出日落，最后在子孙满堂的房屋里携手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命运却跟两人开起了最不好笑的玩笑，在两人刚满十六岁时，位于“西南域”最大的人级灵宗“天鹫灵峰”的大长老正好路过“莲郡”，并且在极其意外的情况下发现了那名少女有着及其罕见的灵兽和修炼天赋！ 于是理所当然的，在大长老的要求下，少女的家族高高兴兴地将她送到了那千里之遥的“天鹫峰”上，期间并没有征求任何人的同意。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一夜之间，当两人还没来得及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他们的世界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少女被带往路途遥远的千丈高峰潜心修炼，少年则是独自一人留在原地，并且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嘲笑的对象。 “哎呀，我就知道褚小姐灵资聪慧，果然并非池中之物啊。” “可不是吗，话说她好像有个未婚夫来着？好像是咱们三殿下威哲，真羡慕他能娶到这么个漂亮又修为盖世的妻子。” “嘿，还娶个屁，人家现在可是“天鹫灵峰”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对于我们这么个小国小邦的人来说那就是天上飞的凤凰一般的存在，哪怕是王储又怎么样？恐怕你给人家个皇后的位置人家都还不乐意呢。” “说的也是，国师他们肯定是笑开花了，不过王室那边这次估计得丢个大人，不知道到时候他们要怎么取消这门婚事，反正是不好办呐。” “那是，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 ......不准笑！ ......给我停下！ 自从少女走后，那位少年每天都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几乎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对他报以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这让一向骄傲的他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夺门而出，千里迢迢地前往那个著名的“天鹫灵峰”去寻求一个答案。 从“瑛楼国”的首都到“天鹫灵峰”，期间路途共有接近上千里之远。少年每天风餐露宿拼命奔波，终于在某天到达了这个贫弱的西南域最大的灵宗。但出乎所料的是，少年直接被挡在了门口，连进去跟少女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在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法进门后，似乎是觉得少年有些可怜的一位护门弟子悄悄对少年说道，其实他之所以没法迈进这扇大门，只是因为有一位长老的公子特意吩咐过而已。 而那位公子之所以要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看上了那位少女的美貌想将其据为己有，所以特别吩咐绝对不能让一些“杂七杂八”的人打扰了少女的修炼...... 得知道了这一事实后，少年疯狂地跑回了家，并且尝试了一切努力想看看能否联系上少女，但全部都石沉大海。于是，少年放弃了，或者说他在自卑和绝望中选择了逃避，他开始花天酒地，开始不务正业，开始让所有人觉得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以此来掩盖心中那化不开的愁怨以及不甘...... “咕......哈哈！是不是很不好笑的故事......难听到连酒都跟水一样一点味道都没有......”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威哲就这么抱着酒瓶倒了过去，他的脸上还带着有些不太自然的笑容以及......些许泪痕。 虽然这个故事并不算很长，但当沐灵醒悟过来说书人已经偃旗息鼓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临近黄昏，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花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待在这里，就只为听这个大老爷们一把鼻涕一口酒的说着些“不太有趣”的故事。 在这期间，威哲的故事说得可谓是断断续续，时不时还会停下来思考许久，尤其越是说到后面速度就越是缓慢，慢到几乎要思考一下才能想起他的上一句话究竟说了些什么。假如他将来打算从事说书人这门行业的话，搞不好第一次表演就会被猴急的观众抄起板凳砸出脑浆来，不过...... “说得好，你的不甘心和懊恼，我确实体会到了。”看着倒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威哲，沐灵深深吸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喝光了瓶子里的最后一口酒。 震撼，怎么说呢？现在的沐灵所感受到的东西毫无疑问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实话说，威哲的表达能力并不是非常优秀，并且在这情绪不太稳定以及摄入了酒精的情况下更是糟糕无比，但是那种包含在言语内的感情宣泄，却非常恰到好处的通过耳膜的传达进入到了听众的心中。 狂风、暴雨、雷鸣、海啸，这些词语一眼望去就能体现出它们原本的力量，而通过一张并不灵巧的嘴巴所表达出来的东西也同样如此，至少现在威哲心中那种沉重的感觉和巨大的压力，沐灵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深刻的体会。 压力......极端的情绪波动所带来的压迫感......原来如此，我一直最缺乏的原来就是这些东西吗？沐灵拍了拍手，突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天性淡泊、无大悲大喜，这是沐灵的爷爷沐云对他的评语，沐灵原先一直认为这个评语是正面的意思。但直到他听完了威哲这一番发自肺腑的呐喊后，他才明白原来剧烈的情绪波动正是自己性格中所缺少的部分。 沐灵并不习惯于压力和紧张，所以无论在再怎么困难的局面之下，他都会找到办法尽量在最稳定的情况下将其解决，就像之前在自家门口被“幽冥军”堵截时所施展的计谋，就是在这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心态里思考出来的。 这种淡泊和冷静一直都是沐灵所自豪的地方，他之所以敢自己独自离开家乡前往万里之外从未去过的地方，所凭借的也正是这种难能可贵的天赋。也正因为如此，沐灵一直认为过于激动的情绪和巨大的情感波动是人类经常犯的错误，也极力避免自己去犯下这种错误。 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人类的强烈情感所带来的并不只有负面的东西，其中也可能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力量！至少沐灵现在就是如此，在听完了威哲的故事候，他此时竟然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体内那冰山般的血液正剧烈地沸腾了起来！ 老兄，你好好休息吧......你独自完成不了的事，由我来帮你完成。你独自达成不了的心愿，由我来帮你实现。现在就说要放弃的话未免言之过早，因为你不再是一个人独自奋战。 渐渐地，天色越来越黑，空中的月亮也逐渐将自己的全貌展现在了人们的眼中，而沐灵则是静静地站在这“瑛楼古庭”的院子里，享受着眼下的宁静。不知不觉间，一个种子悄悄地在沐灵的脑海中生根发芽，并且将会在不久后结出无比璀璨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