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夜道（7）
情急之间，周元鹏只好朝后急退两步，身子一低，从马肚子底下钻了过去。 这一下虽然避开武永祥的剑芒，自己的身体也已离开道路，一个跟头跌倒在路边田地之中。 好在这是夜里，地上又铺着厚雪，虽不确定地里是不是种了庄稼，或者别的什么，倒也不至于受伤。至于说毁坏庄稼什么的，周元鹏也顾不得了，毕竟逃命要紧，何况是被逼的再无他路。 武永祥见周元鹏第一招就躲得这么狼狈，心中更不把他当一回事。 剑势只是稍稍一收，已经单足点地，一跃而起，双脚在马背上一借力，不待周元鹏从雪地里爬起来，又是一剑依然奔周元鹏咽喉而去。 周元鹏先前被他攻了个措手不及，少不得从马肚子下滚到田里。不曾想武永祥竟然就此更看轻于他，认为周元鹏不仅武功欠缺火候，对敌经验更是少的可怜。哈哈大笑着从马背上借力，腾空下刺，那匹马一声长嘶，掉头跑开去。 武永祥人在空中，由上而下，固然增加了剑的力道和气势，却也剑招变老不再有变化。 这一下要么刺中人，要么也得刺在地上，方能借力。其实使剑的人，很少有像这样将招式用老的。 武永祥作为青城名宿，如果稍稍将周元鹏当作对手，也不会这么轻率。因为一击不中，必然是失去了先机。 可是武永祥原来准备的是将周元鹏一剑毙命，让他钻马肚侥幸逃开，已经觉得丢脸。这会儿看准了周元鹏跌倒在雪地里，来不及爬起来。他这一剑，是志在必得。 可周元鹏毕竟是自幼习武，而且心无旁骛专门学的周家拳。 周家拳作为地方拳术，虽然不及青城派的精妙，也是历经几代人实战汇集而成，对于临敌变化甚至是败中求胜，都有心得记载。 此刻周元鹏虽然是躺在雪地上，心里却早已算计明白，只等武永祥的剑尖刺到眼前数寸，堪堪就要刺中自己，才一个侧身，避开剑锋所指，同时一招乌龙摆尾，翻身而起。 武永祥一击不中，心想着要借剑尖着地之力，弹身而起，哪里料到这不是大路，土地松软。他这一剑刺的又够狠够力，居然将三尺青锋没到地下两尺还多。 武永祥是武林高手，剑身没入地里，自然想到会有危险。无奈他这会儿头朝下，脚朝上，全身都着力在剑上。想要弃剑自保，一时也有些难度。 何况周元鹏早就在等这个机会。他不等武永祥双脚沾地，甩起一脚，正踢在武永祥小腹之上。 武永祥“哎呦”一声，翻了个跟斗，仰面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握剑的右手因为来不及放开剑柄，腕关节在这一刻，“咔嚓”一下，折断了。 虽然痛得厉害，武永祥也就只是“哎呦”一声，便顾忌自己的脸面，强忍着不肯再叫，呻吟声也不再有。 周元鹏恨他手段狠辣，不给自己喘息之机，所以这一脚踢得是结结实实。不过其实周元鹏还是心存仁念，如果他不是起脚来踢，而是挥剑横扫，武永祥的身躯这时候已经分成两段了。 但即便这样，武永祥也丧失了再战的能力。 武永祥那边一声惨叫，听到这边端激战的四人耳里，赵安不由得精神大振，张永平却是面如死灰。 夜色中，武永祥是如何败的，他没有看到。只依稀见到武永祥一击不中，跟着便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声息全无。 在他的心里，以为是给周元鹏一剑杀了。 想起赵安说周元鹏武功已经胜过他的师弟，不由得心生惧意，其余那二人也是一样。 怯意一生，手上便乱。此消彼长，这一刻，赵安一剑竟然逼得那三支剑自己连连碰到一起，第一次占了上风。 周元鹏见武永祥倒地之后动也不动，便大步流星赶过去，欲助赵安一臂之力。 张永平见周元鹏赶到，不由得长叹，说：“罢了罢了，武当剑法终究是胜我青城剑法太多。”原来他心中还以为，周元鹏是用武当剑法胜了武永祥。 他师兄弟三人心意相通，同时往后退了三步，长剑往地上一垂，不再动手。 张永平说道：“赵老头，你赢了，杀了我们吧。不过临死之前，我有一个小要求，请你答应。” 赵安说：“张掌门请说。” 张永平说：“青城四杰折在你武当剑下，原也不算丢人。不过我还是求你金口一诺，今夜之事他日不要对人提起。挖个坑将我兄弟四个埋了就是。” 赵安说道：“你三人若是要走，我也留你不住。何必有此念头？” 赵安说的是实话，他与周元鹏以二敌三，虽然是稳赢，但是想要阻止对方三人逃走，却很难做到。 张永平凄然一笑，说道：“武师弟被周公子所败，此刻还未起身，想必是凶多吉少了。张某一念之差，累武师弟命丧他乡，还有何面目苟活人间？前番说过，今夜要么是我四人，要么是你二人葬身在此。既然我们败了，也不想再作困兽之斗，给你们省些力气埋葬我等。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赵安还未说话，就听周元鹏说道：“张掌门，你要我安叔金口一诺，晚辈也想求你金口一诺。” 张永平怒道：“周公子，你这是在消遣我么？” 周元鹏抱拳道：“晚辈不敢。元鹏只想求四位前辈金口一诺，不再追杀于我。” 张永平楞了一下说：“周公子的意思，是要放我四人走？” 如果武永祥已经死了，张永平断不肯弃其而活。但听到周元鹏说“四位前辈”，他自然能确定武永祥还活着。 周元鹏说：“张掌门只要答应不再追杀元鹏，晚辈先前与各位并无什么仇怨，又何必要你们的性命？” 赵安突然插嘴说：“少爷，这不可以。他若言而无信，我们就后患无穷。” 周元鹏说：“安叔，张掌门既然要你金口一诺，他自己必是信守承诺之人。我信得过他。” 张永平道：“赵老头，枉我跟你认识二十多年，你就这么瞧不起我么？” 赵安说：“对不住，张掌门，赵安一条贱命不值钱。实在是我家公子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