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沦 陷
三更时分，楮州城宁静安详的夜晚突然被震天的鼓声和呐喊声给打破了。 我在梦中被惊醒，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到储藏室，扒着窗户朝街上望出去。只见街上好些房子已经着了火，火光中人们在惊慌失措的奔跑着、呼喊着，到处一片慌乱的景象。 看到这个情形，我心里一惊，难道是又叛军在攻城吗？ “我得出去看看。”我转身刚想下楼，却听见街上有人大声地哭喊着：“不得了啦，叛军进城啦！” 听到这话，我赶紧跑回窗边张望。果真，远处的火光中依稀有手持着武器和火把的士兵朝城里涌进来。我眯起眼睛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啊！这些士兵穿的并不是肖家军的制服！ “糟了！叛军真的破城了！”我朝后踉跄了一步，大声叫喊着跑进九娃的房间，拖起睡眼惺忪的九娃就往楼下跑。九娃还在半梦半醒之中，被我拖着一路上绊了好几跤，疼得直喊jiejie。 我顾不上疼与不疼，拖着九娃一口气跑到柜台边，蹲下来，把手伸进隐秘的挡板后面，摸到机关，用力一拉，柜台下的暗门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我一按九娃的脑袋，顺手把他推进暗室，跟着自己一猫腰也钻了进去。回身再拉一下墙上的机关，暗室的门又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jiejie，”九娃一边揉着生疼的膝盖，一边稀里糊涂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我没有回答九娃的问题，先摸着火石把暗室里的油灯点燃，转身把耳朵贴在暗室的门上仔细地听起来。虽然隔着茶厅，我依然能听得出街上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看样子楮州城已经乱套了。 “jiejie？”九娃看到我的脸色十分严肃，也意识到发生大事情了，乖乖地走到我身边，轻轻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唉——”我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在暗室门口的台阶上，“叛军攻进城里来了。” “真的吗？！”九娃惊讶极了。 “嗯。”我点点头，“我刚才在楼上看到街上有叛军的士兵。” 九娃吓了一跳：“那我们怎么办？” 除了暂时躲在暗室里，我还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我站起来查看了一下暗室的储藏间，自从上次经历叛军攻城，我已经养成了定期给暗室换水换食物的习惯，以目前的储备来看，我和九娃在这里躲上一个月都没问题。 就在这时，茶厅里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乒乒乓乓”摔家具、餐具的声音，肯定是叛军进到蔷薇轩里来了！我吓了一跳，赶紧吹灭油灯，和九娃紧张地抱在一起，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听着打砸声肆无忌惮地响了好一会儿，士兵们才转到其他的地方去了。我心疼极了，却也不敢贸然出去查看。唉，我心爱的蔷薇轩也不知道被叛军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艰难地挨过了几个时辰，外面的嘈杂声似乎没有半夜里那么大了，我正疑惑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茶厅里突然又呼啦啦的涌进来一群人。我摸索到暗门边，贴着门缝听着茶厅里的人讨论了半天，最后竟听到他们说蔷薇轩临江的视线比较好，吃喝拉撒的用品也一应俱全，所以打算把蔷薇轩做为他们的临时将军帐，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战时指挥中心！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立刻凉透了，这个消息说明了两个极端不好的情况：第一，说明叛军依然占据着楮州城；第二，蔷薇轩一旦做了指挥所，守卫肯定比别的地方要森严得多，我和九娃哪里还有偷跑出去的机会？！ “唉......”我颓然跌坐在墙边，双手捂住脸庞，沮丧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只听着九娃害怕地轻唤了一声“jiejie”，一只小手摸摸索索地摸到了我的身边。 “九娃......”我心里一惊，这才想起来暗室中还有一个孩子！我怎么能在孩子面前唉声叹气，显出如此绝望无助的样子呢？ “不要怕，jiejie在这儿......”我赶紧抓住九娃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紧紧地搂住他瘦小的肩膀，用坚定地声音鼓励他，“不用担心，抚远将军一定会夺回楮州救出我们的！我们一定要相信他！” “嗯！”九娃听了我的话，声音也变得勇敢起来，“jiejie，我不怕，我相信抚远将军会来救我们的。” “乖孩子！”看到如此坚强的九娃，我欣慰极了，心里也鼓励自己不能输给一个孩子了。 没过多久，茶厅里就传来了整理家具的声音，看样子叛军当真把蔷薇轩当成了指挥中心，而且很快就在茶厅里召开了第一次高级将领的碰头会。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即使是再糟糕的事也有好的一面——外面既然做了指挥所，所有的消息就可以通过门缝、一字不漏的传到我的耳朵里。至少，我还可以通过这个途径了解到楮州城目前的情况。 屏声静气地偷听了半天，我首先了解到，这次叛军之所以能攻城成功，是主要是因为他们得知了肖家军换将的消息，趁着上下级还没磨合好的时机，故伎重演。派人先行潜入城内，偷袭城门的守军，打开城门放进躲在城外的叛军主力部队。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一边感叹叛军的动作实在太迅速了，另一方面，我也变得更加担心起来。如果这个时候肖家军的将士还是不能放下心中芥蒂，不能全心全力的配合吴轩，情况就实在太糟糕了。 接着，我又了解到，叛军虽然破了西城门，占据了城西的几条主要街道，但城东还牢牢地把握在肖家军的手里。所以，现在楮州城被一切两半，两军相峙，谁也没有办法进入对方的阵地一步。 总算听到了令人宽慰的消息，原来楮州城并没有完全被叛军占领！太好了，这么一来，肖家军夺回楮州城的可能性又大了一些。 接下来，众将领又汇报了各分队的伤亡等情况，碰头会很快就结束了，众人散去，茶厅里又安静了下来。我估摸着外面天已经大亮，于是又点起油灯，取了一块干粮递给九娃。 九娃看了看我手里的干粮，摇了摇头不肯吃。 我想了想，把手里的干粮掰去一半，可九娃依然摇着头不肯接。 “九娃，”我轻叹了一口气，坐到九娃身边，小声地开导他，“你刚才不也说要相信抚远将军，相信他一定会夺回楮州吗？” 九娃听了，微微地点了点头。 “可你知道吗？抚远将军也同样地相信我们呢！” “相信我们？”九娃有些疑惑。 “对啊，他相信我们虽然身陷敌区，但是一定能照顾好自己。所以，他现在一定正在召集将领们，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夺回楮州，救出我们这些老百姓们呀。”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肯定地点点头，再次把干粮递给九娃，“所以，即使再没有胃口，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吃下去。否则，在肖家军来解救我们之前自己先饿死了，怎么对得起那些英勇拼搏的将士们呢？” “嗯，jiejie，我知道了！”听了我的话，九娃眼里闪出一丝希望的光芒，接过干粮，大口地吃起来。 看着九娃在努力地克服心中的恐惧，我赞赏地点了点头，自己也大口地开始吃起来。 在焦急和不安之中，时间过去了好几天，可从暗门那边传来的消息无外乎交战双方小规模的相互偷袭。你伤了我几个人，我又伤了你几个人，却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一方面为肖家军还稳存实力而感到高兴，可另一方面我也十分发愁，这样的情况也说明了叛军的实力强劲，不会轻易放弃这好不容易夺来的半个城池。唉，看来肖家军想要从叛军手中夺回楮州是非常困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