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荷露
原来我所处的这个世界叫南海大陆，这上面共有18个国家，其中三国最为强盛，分别是永国、夏国、寅国，那个夏之彧是夏国一个以诗文著称的世家公子，而我，何瑞年，是永国四大世家之首——清岭何家的大小姐，至于我们家族为什么会被处以灭族之刑，成忠说他不清楚，反正刚继位的永国新帝给出的理由是何家以下犯上，意图谋反，我听着成忠的话仿佛跌进了冰窟里，看来我这世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一转世就成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先不必管那何家谋反是不是事实，反正我以后的日子恐怕得东躲西藏，很不好过了。 “何小姐，你真是永国第一美女？”那成忠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相处起来却是很忠厚的一个人，他见我陷入冥想中，连忙唤了我一声，话刚说出口，自己的脸倒先红了。 “你觉得呢？”我想妩媚一笑，但身上的疼痛恐怕让我笑得龇牙咧嘴。 他甚是无语，恐怕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养在深闺里的世家小姐会是如此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的年龄，急忙问道：“成忠，你知道我多大吗？” 成忠惊诧的看了我一眼，想是觉得我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知道很不可思议，但转眼神色又缓了过来，大概又觉得失忆不记得年龄也是正常：“何小姐今年刚二八年华。” 我听着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要不是身上有伤，都快跳了起来，年轻了十多岁呢，这恐怕是我在这个世界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吧。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我还没说话，成忠就先开口了。 只见一个穿着淡红色窄袖短襦丫头手里捧着堆衣服和药瓶走了进来，看样子大概与我年岁相当，她看着我走了过来，虽然神色很是活泼，走过来向我施了一礼，才施施然道：“何小姐，这是公子让我去街上给您买回来的新衣，还有些治伤的药。您看这衣服可以吗？如果小姐不喜欢，樱桃再去街上给小姐买。” 樱桃，好名字。 她上前扶我靠在了床榻上，我这才仔细地看了下面前这个小人儿，果真唇红齿白，双瞳剪水，像极了夏天里的一颗樱桃，她见我瞧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手中的衣服展开给我看。 这是一件白色的素罗衫，领口处用白色丝线绣了桃花纹，罗衫的下摆是一排青色的追云逐月图，罗衫的外头还有一件月白色的丝制半袖，上面凸显大提花和小提花的纹路，这时代的人穿着可真讲究，我出于职业习惯伸出手摸了一下衣服的面料，非常之好，在现代那么久也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的。 樱桃见我入了神，想是怕我对这衣服不满意，有些惊慌的问道：“小姐对樱桃选的衣服不满意吗？那樱桃现在就拿去换。” 我连忙拉过她的手，“不用了，我很喜欢。” “那小姐，我去厨房嘱咐下人们备好热水，我伺候您洗个澡，再把这药上上，这是主上从夏国带来的治伤灵药，很是灵验。” 我点了点头，她欢欢喜喜的跑了出去，我这才想起成忠一直是在旁边，“她是这里的丫鬟？” “嗯，她打小就在主子身边伺候，虽说是丫头，可也没吃什么苦。” 看来这夏之彧也是个登徒浪子，养了这么个明眸皓齿的丫鬟在身边，还不定做了多少风花雪月之事，想着我便脱口而出，“她长得很可爱，可是你们主上的内侍？” 成忠木讷，听了我的话，脸色变得绛红，连忙道：“何小姐一个女儿家，如何能说出如此不知……不知……”，成忠显然不好意思说出那两字，变得有些结巴。 “不知廉耻是吗？”我一说话伤口就拉扯的更疼，只得轻声道出这句话，作为成熟独立的都市女性，说出这番话又有何难。 成忠看我这样“不知廉耻”，越发急了，“我们主子以大事为重，才不理会这种儿女情长之事，你！你——你——，我不与你说了。”成忠气狠狠的甩出这句话，一扭头就走了，仿佛我身上沾染了瘟疫一般避而远之，我看他那模样，实在好笑。 不一会儿，樱桃就吩咐下人们把木桶、热水拿进了屋内，她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歉然，“何小姐，现在公子在永国暂住，府上并无主妇，只一个专门的浴房供主人使用，您就将就一下在自己的房里洗吧”。 “就在这儿挺好的。”我看她面色绯红，很是娇俏，不由得腾升出一股怜惜之情，又看了眼自己，衣衫褴褛，有些地方还有些血痕，想是在狱中留下的，不免有些羞愧。 我扶着床硬撑着坐了起来，看着仆人把热水倒进木桶里，然后一个个退了下去，樱桃却是不走，我讶异的看着她，她略微显得不好意思，冲着我笑了下说到：“公子吩咐我帮小姐洗漱干净。”我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服侍过人洗澡，便道不用。 “可是公子他——” “不用啦，谢谢你，我自己可以。”她听言只得把我扶到木桶前，又搬了张椅子过来，让我先坐好。 “小姐，你看你满身是伤，自己洗不了。” “没事，我自己慢慢来，你要不放心就去门外候着吧。”她见我一再坚持，这才走了出去，面上有些委屈。 这丫头是怕自己会挨骂吧，我确实不喜欢当着别人面洗澡，前世的时候我就从来不去浴室，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宁愿在寝室的卫生间里冲冷水澡，也不愿意去学校的公共浴室，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我忍着疼痛慢慢褪去身上已经支离破碎的衣服，想起刚才那夏之彧和成忠定是看到我衣冠不整的模样，不由感到难堪。 这个天气还是有些冷的，我褪了衣衫，刚把脚伸进去，那伤口一沾上水就更痛了，我怕背上的是伤口更多，一下子会昏死过去，只得先把双腿放进去先适应一下。 慢慢从伤口处传来一些清凉之意，竟不那么疼了，我掬起一捧水，闻了下，似有药香，有镇痛之效，这才敢缓缓把身子放进水中。 木桶的底部有一个小凳子，人坐在上面，水刚好漫到脖子了，我躺在里面脑子有些懵，一会儿想着以前的事，一会儿想着狱中的事，好几次我突然睁开眼睛，想看看四周有无变化，如此反复了多次，这才确定我是真的回不去了。 所幸的是我并不是那些穿越小说里要死要活都要再穿回去的女主，我并不想回去，甚至可以说我害怕回去，虽然现在的这个身份并不比以前好，但是好歹也是新的人生，我已打定主意要在这个世界里好好的活了。 我见手边的矮凳上放着一个小瓷器瓶子和一钵盐粒状的物品，便拿起那瓶子揭开木塞闻了闻，很香，这是洗头的吧，还有那盐粒状的东西想是类似于浴盐的东西，就端起来全倒进了木桶里，顺手拿起盖在木桶上的毛巾擦了起来。 这个何瑞年的身体除了有些灰土和血迹，还算得上是干净的，洗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就站起来把身子擦干了，又披上丝绸所制的披衫，然后把瓷器瓶子里的那些液体全部倒在手中开始洗头，洗完了又把头发放进木桶里清洗了几遍，天呐，没有淋浴真不方便！ 洗完头，发现满屋都是异香，像是兰草的幽香，又有荷叶的清香，就是很多种味道相交织，平淡雅致，沁人心脾。樱桃是在我正用毛巾擦头发的时候进来的，她手上端着一个铜盆，眼睛直瞪着矮凳上的瓶子，问道：“小姐，你不会把瓷瓶里的风荷露全用完了吧。”听那声音就有些紧张。 “原来那洗头发的叫风荷露啊，很好用啊，没用完，给你留了一点点。”我以为那是她的物品，有些不好意思，只顾着自己洗头，几乎全都用上了。 她把铜盆放在了架子上，慌忙拿起瓷瓶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小姐，您都用完了。” 我看她那样子都快哭了，马上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呢，以后还给你。” 我不说还好，一说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小姐，你别嘲笑我了，我哪里配用得上这风荷露啊，这是公子的。” “原来是他的啊，别担心，不就用他一点什么风荷露嘛，他不至于这么抠门吧。” 樱桃的眉间都快皱成个“川”字了，她焦虑的看了我一眼，“小姐恐怕是失忆了，不知这风荷露是何物？” 我隐约的感觉到樱桃说的这风荷露肯定不一般，但是转念一想，再不一般也就是一小瓶的东西，还能变出多少花样啊。 樱桃见我并不知情，才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这风荷露乃是永国四大世家之一——西山舒家下的清心堂所制，一年才制两瓶，一瓶上供给永国皇室，另一瓶卖给别人，这一瓶有二两的量。” 我听了心里打起了算盘，这么看来这东西非常稀有了，肯定很贵。樱桃接着说道：“说来这舒家也是奇怪，卖这风荷露，并不是要寻常的金银，而是要十颗南海之滨的冰珠，那可是不易得之物，公子也是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凑齐了这十颗冰珠，买到了这瓶风荷露，没想到小姐一次就用完了，也怪樱桃，以为小姐知道，走的时候没说清楚。” 我听着有些咋舌，问道：“这风荷露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贵重？” 樱桃顿了顿，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这风荷露是用清晨凝结在春兰、夏荷、秋桂、冬梅这四花上的露水而制。 “那不稀奇啊？” “可您要知道，那花都不是普通的花，兰是长在永山之巅的朱兰，荷是千里岳湖的慈荷，桂是罗刹古林的九龙桂，绿萼梅倒是在寻常之地，就在永国的静安寺内，可那静安寺的老师太听说性情极为古怪，武功又极为高深，也是难弄到的稀奇物，这些都还不算难的，最难的是得配以那千年黄精，这东西有灵气，寻常人是寻不齐这些的，这风荷露只需洗澡的时候滴上一滴，那香味儿在身上半年都不会消失，还有清心凝神之用，所以才会卖这么高的价，公子还没用呢，可小姐，小姐您一次就给用完了。” 我越听心越凉，这东西我哪赔得起啊，可怎么办才好，但见樱桃还哭丧着脸，眼中隐约有些湿润，我真怕她哭了出来，忙安慰道：“好樱桃，别难过了，等会儿我跟你们公子说。” 樱桃见我并不害怕，脸色才好了些，又告诉我，那钵像盐粒的东西才是洗头的，这丫头怎么不早说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