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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节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作

    后来,她真是越玩儿越欢快了。

    在乌攸入住连翘院半个月后,陈真真开始孕吐。

    她吐的时间很奇怪,白天不吐晚上吐,吃饭不吐走路吐,安荣禹来的时候吐不来的时候不吐……

    总之,吐的都很是时候。

    她吃得也不少,但就是吐不出点儿实际性的东西来,更多时候都是在干呕,眼泪汪汪,双眼含情,让乌攸甚是佩服。

    一个人是有着什么样的精神,才能如此认真地练习表演呕吐,还演得如此敬业?

    乌攸是负责着她的胎的,就是直接地责任人,因此,她总是在半夜被陈姨娘房间里传来的喧闹声吵醒,然后就被迫来到房间里,欣赏她颇具美感的呕吐表演。

    很快,乌攸就明白了陈真真是作给谁看的。

    她当然不会是专门表演给自己看的,主要的表演对象,是安荣禹。

    安荣禹是个不信大夫的话的自信派,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因而他每次探访连翘院的时候,看到陈真真那副孩子马上就要从她的喉咙眼里被吐出来了的样子,就感觉很危险。

    他不仅反复对大夫强调要好好照看陈姨娘的胎,私底下也对乌攸提过很多次,要叫她“好好照顾真真”,毕竟“她是相信你的”,所以“你也得尽心尽力才是”。

    嘛意思?这不就是在暗指乌攸没尽心尽力,让她受了委屈吗?

    ……乌攸对此表示,意料之中。

    反正她找自己来,就是想拉一个垫背的,没打算跟自己发展除了敌人之外的特殊关系。

    她作死作得简直是得心应手,就连白姨娘也听说了,她还跑过来一次探望陈真真,结果被陈真真那说两句话就要干呕一次,活生生快把自己的肺呕出来的姿态弄得再也不敢随便前来。

    私底下,她也和乌攸有过联系。连她都看出来,陈姨娘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不适是装出来的,她一个怀过孩子的女人看得更清楚,真的要吐的话,绝不会像她那样,优美漂亮,欲语还休的。

    如果是真难受,眼泪鼻涕都能一起流下来,还能吐出来她那样的美感?

    但安荣禹果真是安荣禹,他没有辜负乌攸对他的判断。他的眼珠子就是用来擤鼻涕的。

    他不仅吩咐乌攸要好好照顾她。话里话外简直是把乌攸当老妈子一般。还很怜惜陈姨娘这副作死作活的样子,称其为“天真可爱”,俩人天天腻在一起,一个喊难受。一个就忙前忙后地伺候,还嫌弃身边的乌攸照顾不周,跟乌攸私底下谈了好几次心,言语甚是严厉。

    每当这个时候,乌攸表面就作痛心疾首状,什么都不说,静静地看着他装13.

    而且,每次安荣禹来了兴致,想跟乌攸云雨一番的时候。陈姨娘的病就会排山倒海般地爆发,什么动了胎气啦,胸闷想吐啦,把安荣禹骗走。而安荣禹似乎也很满意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露出病容,可怜兮兮地依靠着他的感觉。因而对陈姨娘是有求必应,她勾勾手指,安荣禹就摇着尾巴撒着欢儿奔过去。

    蜀葵和灯笼都把乌攸的委屈看在眼里,蜀葵更是时不时对乌攸狠狠吐槽陈姨娘的作死病,并质疑安荣禹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乌攸很想对蜀葵说,他就是个睁眼瞎,现在大男子主义正爆棚着呢,满心都以为陈姨娘是真心想要依赖他,所以才玩着好丈夫的cosplay玩得high得很。

    在安荣禹面前,乌攸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也不打算在背地里告状,哪怕陈姨娘正想着花样在安荣禹面前给她上眼药,乌攸也都笑纳了。她甚至在和安荣禹独处的时候,还说陈姨娘多么多么不容易,怀着孩子多么辛苦,顺带有些担心自己将来如果怀孕了之后会不会也受这么多苦。

    在蜀葵看来,乌攸这么妥协实在是太不值得了,只会助长那个妖孽的气焰,叫她更加欺负自家姨娘。

    自家姨娘难道是要做“包子”不成?

    乌攸曾给蜀葵解释过“包子”的含义,就是碰到事情,只会任人欺负,然后躲在角落默默地哭,她教导蜀葵,千万不要当包子,该回击的时候,就要回击,要不然被人欺负到哭也是自己活该。

    所以,蜀葵很不能理解姨娘为何要这么做。

    姨娘不告状,不反抗,还跟着这个陈姨娘闹腾,这不就是纯包子嘛。

    乌攸自然是知道蜀葵的心事的,这些日子来,蜀葵和灯笼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自己半夜被吵起来,蜀葵和灯笼必然也是不得安枕。

    但是乌攸有自己的计划,为了这个计划,她还是得当一段时间包子。

    当包子的滋味委实不好受,有好几次看到陈姨娘在撒完泼后心安理得毫无诚意地跟自己道歉时,乌攸都恨不得拿刀逼马克思了,让他选择,不是带走她就得带走我!

    可乌攸每次都在爆发的临界点上忍了下来。

    不仅忍,她还在私底下联系上了白姨娘,让她也时常来看望陈姨娘,装作对她的胎很重视的样子。

    在每次看到陈姨娘呕吐的时候,她都比她的贴身丫鬟反应还大,抚背啊倒水什么的,几乎是一力承包。

    哪怕她的丫鬟有一丝不周到,她都会帮着陈姨娘的腔教训丫鬟。

    每次大夫来的时候,她都十分紧张地询问大夫陈姨娘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问题,紧张的样子搞得好像陈姨娘下一秒就会小产一样。

    陈姨娘哪怕下床稍微走两步,乌攸都会如影随形地跟着,真当她是个纯洁无瑕的玻璃人儿,怕她摔着碰着,恨不得给她捧到香台上一天三炷香地供起来。

    这一连串的忙活下来,乌攸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蜀葵看着自家的姨娘忙前忙后,劳劳碌碌的样子很是心疼,就连陈姨娘都不大忍心黑她了。

    谁能怀疑一个天天把自己当驴子使唤的人,会怀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吗?

    要知道,陈姨娘的一饮一食都可以随时经过乌攸的手,万一哪个环节上有了错漏,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乌攸,如果她真的要害陈姨娘的话,不会这样事必躬亲,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尽心尽力了。

    陈姨娘在感动之余,表示:既然你对我这么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她照样在安荣禹面前给乌攸上眼药,照样不遗余力地抢夺着乌攸的宠爱,照样天天变着花样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然后以看着乌攸忙前忙后,脚后跟打后脑勺的样子为乐。

    但是,陈姨娘不说,也会有别人去安荣禹面前说乌攸的好话的。

    就比如说,现在已经成为了乌攸隐形盟友的白姨娘。

    她在偶尔几次去见安荣禹的时候,都会装作不经意地提到乌攸,说她现在为了照顾陈姨娘,整个人都清减了一大圈,可怜得很。

    安荣禹本来还不信她会如此劳碌,可当他再次来到连翘院,特意留意了乌攸的气色后,他震惊了。

    他的乌娘居然在一个多月间就把下巴都瘦尖了,她站在越发珠圆玉润的陈姨娘身边,更多了几分弱柳扶风的病美人气质。

    相比之下,陈姨娘的脸蛋那叫一个白皙红润有光泽,哪怕刻意涂抹了让自己显得气色不佳的淡黄色脂粉,但也不及乌攸自然。

    毕竟,乌攸身上的rou都长到了陈姨娘身上,只需要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陈姨娘虽然“气色不佳”,可rou却是实打实地增长了不少,一点儿也不像天天把干呕当日常活动的人。

    两相比较之下,安荣禹的怜香惜玉之心便部分地转移到了乌攸身上。

    他刚关心了两句乌攸的身体,陈姨娘的脸就黑了下来,她忍耐了两分钟,安荣禹却还在细心地问着乌攸最近的饮食起居如何,小性子顿时按捺不住,剧烈“呕吐”起来。

    当然,还是干呕。

    安荣禹被迫转移了注意力,想去看看陈姨娘的情况,陈姨娘吐完了,却拿背直对着他,连个正脸都不叫他看。

    安荣禹不解陈姨娘为何发小性子,只觉得蛮有趣的,上前去哄,乌攸也识趣地退开。

    离开房间后,蜀葵一直闷不吭声地跟在她的后面,直到和她一起回到厢房房间里时,蜀葵的小脸还是一脸愤愤不平。

    灯笼去给陈姨娘煨安胎药去了,房间里只有乌攸和蜀葵两个人,她这副晚娘脸挂了这么久,乌攸又不是瞎,自然注意得到。

    之前她一直不说,是怕蜀葵阅历尚浅,在和陈姨娘天天接触时一时兜不住露出了些破绽来,所以才一直瞒着她,至于灯笼吗,这个小姑娘和乌攸一样,无比活跃地满足着陈姨娘各种荒诞的要求,但她只是出于一个丫鬟的本分而已,恐怕还没有想到自家的姨娘被人欺负这个层面上。

    乌攸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蜀葵解释一下自己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了。

    陈姨娘和安荣禹闹小脾气,看似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对乌攸来说,这意味着一个信号。

    乌攸看过这么一句话,当一个人的精神生活水平超越其物质生活水平时,他就会开始矫情。

    她还看过一句话:不作就不会死。

    所以,这两句话拼起来,刚好可以构成一个因果论,也刚好就是陈姨娘现在境况的写照,只是,她本人还浑然不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