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争产
从华亭街回来,宁氏怒气冲冲地进了静思堂后面的内室。 一路跟随她的陪房孟坤家的,见到主子心绪不佳,忙上前劝慰道:“太太,要不,老爷回来后,再请他想想办法!毕竟这三房的家业,还是咱们老爷给撑着的。” 钟宁氏摇了摇头,颇为烦躁地说道:“没用的,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族长都决定了。若真是做到面子上,去阻止二嫂过继,族里那帮人不会说咱们爷,去欺付他寡嫂的……” 言毕,宁氏顿了顿,一脸悻然说道:“本来,这么久没有回音,我以为她歇了这方面的心思,没想到,兜兜转转跑了一圈,这事还是让她做成了。” “五房那位姨娘也是奇怪,亏本的买卖都舍得做,现在这局面,明摆着她扶不成正妻。还这么着急上火地把自己儿子送人。”宁氏大为不解,接过丫鬟递过的热巾帕,就开始捂起颈脖。 “早知连庶子她也会接受,不若把伦哥儿过继给二太太。”将宁氏扶到罗汉床上后,孟坤家的献策道,“好歹是亲侄子,虽然是庶出。也好过隔了几房的。” 一听她提到妾室生的庶子,宁氏气就不打一外来,斥责道:“休要再提此事,那只sao狐狸!她倒是想帮儿子抬高身份!只可惜身贱格,就凭他那种血统,二嫂怎么可能答应?!贱种也配跟伟儿俊儿平起平坐?!” “要不把俊哥儿……”孟坤家的张了张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一听她提起自己次子,宁氏反弹得更激烈了:“想都不要想。十月怀胎我辛辛苦苦生下他,岂能由他现在去喊人家作‘娘亲’。改口叫我作‘婶娘’的?!” 孟坤家的张了张嘴巴,没有跟着往下接下去。宁氏知道自家主子这神情意味着什么,忙说道:“那可怎么办呀!过继仪式若是真办了,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三房的祖产,怕是要被人分作一半。如今只有您亲生的两哥儿,可以跟五房的伊哥儿拼一拼了。” 宁氏垂下头来,开始算计这样做的得与失。 要说,过继自己的儿子。是最能保证家财不外流的法子。 只是她听人说,谢氏命硬。命中带煞,载不住子嗣。当年怀了几胎都没留住,注定命中无子。就是听信了这话,她才没着急替二嫂张罗嗣子的事。本来想着等人过世了,若是谢家要回嫁妆,再怂恿相公,把俊儿的名字记在他二伯的名下。 没想到中途五房来了兴趣,横插一竿子。这远房小叔子儿子越生越多。都有四个子嗣了。恰好又跟妯娌走得近…… “太太。要不要到静月庵里,把杨氏撺掇出来,跟五房闹一闹。或许会将这事搅黄。”孟婆子在一旁献策。 宁氏一脸不屑地说道:“那女人都被休弃出家了。跟钟家半点关系都没了。哪里还有能耐掀起风浪来?!” “要不,把五房的二姑奶奶找来,怂恿她为弟弟闹上一闹。你看,他们母亲再有不是,总归是五房的子嗣,哪像他这样,像被赶出家门似的。”孟坤家的又出馊主意。 想到年节将至,到时出嫁的姑奶奶,总归是要回娘家归宁的,宁氏只觉眼前一亮,心里顿时有了几分主意。 且让他们等着,当年他们的母亲坑自己,这回怎么也要逮到机会,讨要利息回来。 参加完明俨的喜宴,妙如待到曲终人散,也没等到罗擎云赶回来。 她不由有些失落。再一想到快过年了,相公归期未定,一家人天南地北的,也不知到那里团年。总觉得不是一个事儿。况且,作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不好呆在娘家过年吧?! 这天,把罗擎云派来送她回来的亲兵召来,问起了这方面的安排。隔着花团锦簇的屏风,妙如问道:“世子临走前,可曾有过交待?!何时能回来,安排老爷子将在何处过年?” 袁德老实地答道:“世子爷倒没明确地说明,只是嘱咐道,会尽快从京城返回。小的在想,应该快到了吧,世子骑的可是千里马。” “临走前,他是怎么吩咐你的?国公爷那边是谁在跟着?”妙如又问了一次。当初送她们母子三人回来时,她当时就粗略地问过一番。 男子的声音答道:“禀夫人,世子爷说他将贺钦差和施大夫送到京城后,立刻返回。想来路上遇到了滞阻,或是京里有什么事绊住了他也说不定。”他耐心地解释道。 妙如听完后,沉默了半晌,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出声相询道:“你现在能否联系得到国公爷身边的沙管事?问问他,公爹打算在哪里过年的?” “爷临时前,给咱们各处留了信鸽。有事可以即刻联系上的,要不,小的帮夫人您问问?!”外面亲卫一副商量的口吻。 妙如见了颇为欣喜:“也好,你还是帮我递封书信去吧,大概多久能送到?” “三四日即可,吴江离这儿也不算太远!” 妙如点了点头:“你替我送封信给国公爷。明天上午让春渚交给你。” 晚上家宴的饭桌上,钟澄发现女儿神情不属,散席后,把她叫进了书房里。 望着meimei离开的背影,明俨神情焦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余氏在旁边瞧见,走到新婚丈夫身边,关切地问道:“郡主她这是怎么了?” 明俨眉头紧锁,轻描淡写一句带过:“没事,彤儿她爹没及时赶回来,父亲有些担心meimei吧!” 回想起她嫁过来的这几天,确实没看过世子爷的身影,余氏也有些纳闷,问道:“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望了她一眼,明俨解释道:“没事,可能中途有事耽误了。” 话虽如此,心里的担忧却是总也挥之不去。 到除夕前一天,妙如终于等来了吴江那边的消息。 沙鸥代为回信说:国公爷病情康复进展顺利,语言开始慢慢恢复了。他有交待,不必带着孩子跟过去和他团年。孩子还小,经不起这样来回折腾。待明天开春,毅儿他们再大一些,道路好走了,再带着孩子去看望他不迟。 收到来信,妙如心里稍稍安定。带着两孩子安心地在娘家过起了年前。 守岁的时候,望着儿子媳妇、女儿外孙都守在身边,钟澄高兴得多喝了几杯。回到院子休息时,想起在外面没回家的二儿子明仪,难免有些伤感。 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望着檐下的大红灯笼,想起那些年跟杨家的恩恩怨怨,钟澄有些悲戚。他不由想起前两天,在房里跟女儿恳谈时的情景。 “女儿知道您不好受,可我还是要说。”妙如顿了顿,接着道,“若不是杨逆当时起了这贪念,也不会将咱们家拖下水。钟家从来不欠他们父女的……爹爹,您已经做得仁之义尽了。搭上前程、赔尽亲人,要怪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钟澄嘴唇微擅,吃惊地望着女儿:“可他们是你的弟弟meimei!” “对,若没有这层关系,根本不会就此放过他们。如今这种局面,对咱们兄弟姐妹,以及爹爹您,不是最好的吗?”妙如反问道。 钟澄怔愣当场,咀嚼起女儿语中的意思。 确实如此,仪儿隐姓埋名去从商。家中确实安宁了不少。新媳妇迎娶进门,家里这一摊子事也有人管了,只要他还开这个学馆,在夫家,女儿们也能挺起腰杆做人。遂放下了此事。 谁知,正月十五前夜,钟府二姑奶奶归宁,又掀起了另一场风波。 彭家远在杭州,回娘家妤如得在路上花上一番功夫。直到正月十四才到达淮安府。 见到meimei时,妙如很是吃了一惊。当初光彩照人的妤如,而今脸上显出几分疲态。几年未见,双方的心情都很复杂。 望着jiejie雍容华贵的样子,妤如心里既有妒忌,又有几分失意。望向妙如的眼神,难免就有复杂起来。 坦然接着meimei的打量,妙如心里暗想,明俨的喜宴,他们姐弟都未出现。想必不准备认这边的兄妹了,在明俨准备启程进京的当口赶来,所为何事呢?! 果然,席后茶歇时,妤如提出,帮明仪看中杭州城里一旺铺,她想为二弟盘下来,供他以后安身立命之用。 一旁的婵如突然出声了:“本来,作为出嫁女,婵儿是无立场置喙的。只是,既然二姐都插手上娘家的事了,恕小妹我就不客气了。” 接着,她针锋相对地提出,杨氏是父亲当年被杨景基设计而娶的。若不是祖父救圣驾有功,她母亲早沦这奴婢了,哪里轮得上她嫁给新科探花。孽种还有脸回来争家产?! “你……”妤儿眼珠一转,反击道,“再不堪也比你亲娘一个贱婢出身高贵。若没有我母亲,你娘一生都是个奴仆命,哪里能你活在这世上的机会?” 一时间,屋子里沸反盈天,险些把天都吵得番过来。 妙如重重地咳了一声,场面没过多久,就慢慢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