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烤火
立冬过后,气温一日一日的降下来,没有雾的清晨,满地白霜像是下过一层小雪。枯草上,菜叶上,屋顶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晶体,这就是霜。 井水冰冷刺骨,洗脸的时候,手都不愿往水盆里伸。李氏每天早上都要烧一锅热水洗脸用,但是洗菜洗衣照旧是冷水,李氏和儿媳妇们的手明显变的红肿粗糙起来。 自从种完小麦,庄稼人这一年是彻底的闲下来了。冬季寒冷,没啥事都窝在家里不出门。桃三爷把家里破了的窗户纸补好,又把鸡窝和猪圈修补了一番。天冷了,冬季也没什么菜给鸡喂食,鸡下蛋也少了,李氏寻思着把不下蛋的老母鸡挑出来卖掉,等到明年开春再孵些小鸡补上。圈里的三条猪胃口越来越大,李氏和桃三爷商量了一下,喂到冬月里,就把这三条猪宰了,两条卖掉,一条留着做成腊rou自家吃。 这一天,天气尤其糟糕,冷风夹雨呼呼的刮着,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颤抖,地面渐渐的变湿变泥泞起来。 再糟糕的天气,大宝和二宝还是要去学堂读书的,刘氏和张氏把两个孩子武装的跟个熊一样,才放心的让他们出门。桃三爷和两个儿子在正房摆上棋盘,准备厮杀几盘,李氏和儿媳妇们窝在东屋里做鞋子,大花蹲在李氏脚边像个毛球一样,三宝四宝和妞妞在床上玩着一个木匣子。 外面冷风夹雨,冻得人瑟瑟发抖,屋内也暖和不到哪去。李氏拿针的手都抖起来了,她把针头往鞋面上一插,站起来不住的跺脚,“啊哦,这天冷的,往年这阵儿也没见这么冷。” 刘氏和张氏也跺着脚,嘴巴不停往手指上哈气。 “等着,我去烧盆火烤,这冻得针都捏不住了!”李氏放下鞋面就出了东屋。 一开门,冷风灌进来,刘氏和张氏都打了个冷颤,三宝在床上嚷着:“关门,关门,冷死了!” 李氏赶紧把门带上,径直去了后院。柴房里存着好些树根疙瘩,用来烧火正好。李氏从柴房角落里拖出一个火盆子,端到后院空地上,放些软草当点火柴,再放些树枝和玉米芯在软草上面,等柴火都烧着了,取几个树根疙瘩架在上面。 一会儿树根疙瘩就烧着了,李氏把火盆子端到前院,老远就喊着刘氏开门。刘氏把门打开,李氏端着火盆子进屋来,黄黄也趁机钻到屋里。 有了火盆子,屋里的温度很快升了上来,刘氏把窗户打开一扇,把屋里的烟散一散。三宝、四宝和妞妞都从床上溜下来,围着火盆烤着。火盆的火明旺旺的,火光把脸颊映的红红的,孩子们伸出小爪子,眼睛都笑眯了。 黄黄也蹲在孩子们旁边,一本正经的烤着火,一改往日的疯癫。风从窗口灌进来,火盆上的烟被吹东倒西歪,烟要是吹向谁,谁就把眼睛闭上,或者站起来搬走凳子换个方向坐着。有一阵儿,烟直接被风刮到黄黄脸上,黄黄竟然也懂得把眼睛闭上,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李氏笑的都喘气了,“哎哟喂,这旺财还挺聪明的,也知道把眼睛闭着。” “奶,他叫黄黄!”妞妞是个对名字又执着又别扭的小闺女。 “好,好,叫黄黄,可奶奶还是觉得叫旺财好啊,多讨喜!”李氏说道。 “妞妞这个傻闺女,就爱揪着猫名儿狗名儿不放。”刘氏瞪了眼妞妞,笑着说。 “奶,你快看,黄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四宝发现宝了似得,大声嚷着。 黄黄仍旧稳稳蹲着,烟熏的它难受,它也不挪窝,闭一会儿眼睛,又睁开一只看看情况,模样儿滑稽的很,李氏又忍不住捧腹大笑。 “都说笑狗要下雨,瞧着吧,这雨说不定要下好几天!”李氏说道。 “奶,那骑狗呢?”三宝问道。 “骑狗呀,娶媳妇那天要下雨!”李氏笑着说道,“三宝,你是不是骑狗了!” 三宝挠头,不好意思的点头,然后指着四宝说道:“奶,四宝也骑狗了,四宝娶媳妇也要下雨!” 四宝扭捏的说道:“我才不娶媳妇!” 张氏笑着掐了一把四宝,说道:“不娶媳妇当和尚去吧!天天敲木鱼儿,不吃rou只吃菜!” 三宝笑着嚷道:“四和尚,四和尚!”四宝立即和三宝扭成一团,妞妞也拍着手嚷着:“四和尚!四和尚!三和尚!三和尚!”三宝和四宝松开彼此,一起挠妞妞的痒痒rou,妞妞笑的不行,喝了几口冷空气呛的不住咳嗽,刘氏赶紧把妞妞搂到怀里拍背,妞妞喘过气来,窝在刘氏怀里继续喊着:“三和尚,四和尚!” 李氏笑着说:“这几个调皮蛋,吵的我头疼!” 刘氏也笑着说道:“孩子多了就是吵,一天到晚闹的人烦死了!” 张氏说道:“烦习惯了,真要是一天不见着,又想得慌!” 李氏深有感触的点头说是。 “娘,马上就进十月了,五叔家长正兄弟的婚事不知道准备的咋样了,五婶也没说啥时候过去帮忙!”刘氏问李氏道。 “等着吧,要不了几天,你五婶就要来找我们帮忙了!”李氏说道。 “五婶家也养了三条肥猪,办酒席肯定要宰掉一条,这喜酒席面的八大碗最费rou了!”张氏说道。 “恩,我去你五婶家猪圈里看过,她今年可是下了狠心喂猪哟,三条猪长的肥滚滚的,我看那膘差不多有楼板厚了!”李氏笑着说道。 “这酒席席面好不好,就看这八大碗的rou够不够肥,够不够大,越肥越大主家才有面子。”张氏说道。 刘氏接着问:“娘,五婶今年新孵的小鸡也是为酒席准备的吧?” “是啊,她养那群鸡也够办酒席了,咱们村当门立户的都去也要坐个十来桌,再加上女方送亲的、大秦氏自家亲戚和请来帮忙的,顶多二十桌吧。”李氏说道,“咱们村办酒席也差不多这个桌数。” “八月节前舂糯米的时候,我和大嫂还遇到五婶子了呢,她家换的糯米多,酒席上可少不了糯米,特别是那个糯米红扣,我想起来就流口水,又甜又糯!”张氏说完,咽了咽口水。 李氏朝张氏翻了个白眼,“把你馋成那样,想吃咱家也做点。” “真的呀,娘?”张氏嘿嘿笑问道。 “肯定是蒸的!难得还是煮的不成!”李氏说道。 刘氏和张氏都嗬嗬的笑起来,孩子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都嚷着问李氏:“奶,什么蒸的煮的?” “一说到吃,你们也来劲了是不?”李氏笑道,“长贵媳妇,你晚上记得拿些糯米泡上,明天给孩子们蒸糯米红扣!家里红糖和白糖都够了吧?” 刘氏说道:“够了,够了!” 张氏接着问李氏:“娘,五婶那边你打算随多少礼?” “长富娶亲的时候,你五婶随了六尺细布两盒茶四斤糖,长贵成家时送了六尺细布四盒茶四斤酒,她家三个闺女出嫁,咱也添了妆的,长方成亲的时候,咱家送了六尺蓝细布四盒茶四斤酒,这次长正娶亲,我和你爹也商量过了,也按照这个标准吧,咱两家关系不错走得也近。”李氏说道。 刘氏和张氏都点头,李氏弯腰拿起一旁的木柴块儿,把火盆子里的柴火往内推了推,又和儿媳妇们说起腊月里桃大爷长孙成婚的事,算了算两次随礼的花销,还有过年家里需要置办的年货等等,叹着:“这赚钱如针挑土,花钱如水冲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