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世间挣扎求生难
第九十八章世间挣扎求生难 当夜,婉倩被安排着,住进了刘府的西苑。.。 引路的婆子离开后,她关了‘门’,熄了灯,往铺的软和的‘床’榻上一躺。黑暗静静地蚕食着这间屋子,静谧地空间中,渐渐传出她匀净的呼吸,深沉而悠远,显见是熟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突然传出悄悄的一声哂笑,尔后再无声息。 婉倩在黑暗中睁开眼来,也无声地勾起嘴角。 这界碑镇的一户凡俗人家,里面的道道还真是深。先前‘玉’柴村中的谜团就不了,单是进了这刘府,她就感觉处处透出蹊跷来。不过,若真的细究起来,她还当真拿不住这府中的不妥之处——直到方才入了院落,她才真正感到背上那如芒在背的感觉究竟来源于哪里。 原来,自始自终都有人盯着他们。 而这人,也必定不是普通人,不然休想瞒得过她的灵觉。 之前这人隐得深,她才觉着处处诡异,如今既然‘露’了痕迹,倒没什么可怕的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想到此处,她释然一笑,慢慢坐起了身子。 这谢家姐弟,这些年过的,其实也颇不容易。谢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自然是家里的依靠。彼时家中还有余粮,家中三姊妹,也能养出谢醉胖子的身形,可见日子还算舒坦。后来谢醉上山学道,离开了家,弟弟meimei日渐长成,老爷子却是一夕衰弱下去。 到的二丫,也就是谢静及笄的那一年,老爷子终于撒手人寰,离开了人世。家中只剩姐弟两人,房屋田产,却又被着村人想着法子占了。最后只能守着一座老屋,jiejie接些绣活,弟弟帮着别人干活,辛辛苦苦熬下去。 那个时候的事情,谢长明没有多,只是回忆起来,眉眼之间不是没有怨愤之‘色’的。大致那时候,便是熟识多年的乡里乡亲也靠不住,曾有的大哥也一去不返,两姐弟艰辛的求生活,却是那般不容易。 甚至后来,jiejie长得颇为漂亮,还惹起不少事端。他打了几次架,有一次斗得狠了,连肩胛骨都差被人打裂。jiejie日日以泪洗面,他则在痛苦中发誓,今后定要出人头地,不至于让两姐弟再受这般**。 这些话他没有,婉倩却是能想得到。后来,机缘巧合下,谢静嫁到了界碑镇的刘大户家做了填房,两姐弟将老屋的‘门’一锁,跟着接嫁的队伍,离开了‘玉’柴村。这之后,他们才算是过上温饱的日子,一步一步,朝今天的生活奋斗。 然而,大宅里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又那么容易?谢长明没有,谢静也没有提,谢醉的面上却多了一层怅惘之‘色’。谈到此处的时候,各自的心情也都稍稍低落,因而没有继续下去。谢静着人安排了住处,各个下去安寝,自是不提。 想到此处,婉倩略微叹一叹气。这世间,谁都活得不容易。不过,有的人是在生活中挣扎着求生存,有的则是挣扎着活得更好。大概就是这细微的追求的差别,才导致了人与人的不一样罢。 多想无益,她闭上眼,开始修行起来。 到的翌日,她被接近的下人惊醒,尔后略作梳洗,便被告知,主人在偏厅请她过去用早膳。她虽早已过了辟谷期,人世间的膳食吃与不吃,都无所谓。但既然到了俗世,入乡随俗,她便应承下来,跟着下人往偏厅走去。 行走间,她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才发现白天的情形与夜里看来,颇有些不同。那些‘花’木看起来生机勃勃的样子,而丧灯等物,也不过是盏盏白‘色’灯笼而已。四处的庭院修得很是‘精’巧,处处透出一份‘精’心的设计。 穿过两重院‘门’,那下人将她引进偏厅,她便听到厅内有男人笑着话的声音。这不是谢醉和谢长明的声音,却有几分难言的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 她心中一动,慢慢走进去,就看到厅内摆着一座雕‘花’大圆桌,桌边诸人已落座。此时见她走了进来,那些人停了讲话,齐齐看过来。 坐在上首的,是温和恬美的谢静。她身旁坐着谢醉和谢长明,另一边,则是一个陌生的中年道士。 “黄jiejie来了,快请坐。”谢静站起来,朝她笑着头。又有‘侍’婢前去引她落座。 “我倒是迟了些,劳大家久等。”她淡淡过客套话,挨着谢醉坐了,眼睛却是扫过那中年道士。那人看起来三十四五,面甚白,两道长眉飞起,颔有清朗长须,做道士打扮,一派超凡脱俗模样。 他见婉倩看他,不禁微微颔首,以手捋须。 不一时,餐饭便准备妥当,端了上来。婉倩屏住心中惊疑,安安静静地吃起来。她本就没什么食‘欲’,心中慢慢思索,用了些汤水膳食,便搁下碗筷。饭中倒没有什么人话,她却注意到,不仅自己吃的少,其余几人也都略沾了沾,便放下筷子。 谢静是‘妇’道人家,吃的少,那也寻常。谢醉与自己一般,过了辟谷期,人间食物沾得少,也是应当。而谢长明,却似乎是有着心事,因而食不下咽。那中年道士…… 她看过去,谁知那人正也抬眼看过来,彼此同时怔了一怔。那人随即反应过来,朝她咧开嘴笑一笑。婉倩朝他轻轻颔首,心中却止不住觉得怪异。 不一时,便有下人收了碗筷,撤去菜食,又端了热茶上来。 婉倩品了品,就听那中年道士道,“刘夫人,还没请教这位姑娘是……?” 谢静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为着他俩做介绍,“我却是忘了。这位是家兄的同‘门’,姓黄。”她转过脸来看向婉倩,又道,“这位是灵冲道长,道法高明,是我们此次请来,专为老夫人做法事的。” 婉倩了然地头,与灵冲互相招呼了声,算是见过。 灵冲笑着道,“原来黄姑娘与谢兄弟都是蜀山的高徒,今日得见,真是幸会。” 谢醉侧脸过来,对婉倩道,“灵冲道长是有真才实学的高人。他师从魏阳国的北邙山一脉,虽是外‘门’弟子,但行走世间多年,所见识过的艰险,比咱们多太多了。” “原来是这样……”婉倩微微一笑,眼角上扬,一颗心渐渐沉静下来。那灵冲道人连连摆手,“我哪里是什么高人,谢兄弟这样,可不是折杀于我?” 旁边谢长明却道,“道长可实在太谦虚了。大哥你不知道,道长的大名,在整个涪城都有着偌大的名气。也是赶巧,若非道长正路过我们这,我们还当真请不到他为老夫人做这场法事” 他当下便挑了几件灵冲的事迹来讲,什么观地势院落,测人事吉凶啊;什么除去鬼,保家宅平安啊……言谈之间很有几分佩服。 那灵冲却是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并不发话。谢醉见状,与婉倩对视一眼,便提了些道家学与他探讨。灵冲这才开了口,言谈间,显得游刃有余,任何话题都能聊上几句,令人大生知己之感。 谢醉与他聊了聊,心中的戒备也慢慢放了下来。 正着,他感到右手的袖子被人扯了一扯,悄悄抬眼,才发现是婉倩向他打着眼‘色’。他口中没停,心中却是思量少时,便有了决意。 “对了,二丫,怎不见你丈夫?”他严肃了脸‘色’,转而看向谢静。在这呆了一早一晚,他却还没见过这刘府的刘大户刘开贵。当初二丫嫁过来做填房,他是错过了,如今怎么也得看看这个妹夫是何等人品,否则,如何知道他对自己的meimei好不好? 他望着谢静,却见旁边的谢长明皱起眉,对他微微摇头。他心底一咯噔,还不知其意,谢静却已呆了一呆,面容渐渐就凄凉下来,“……大哥原来还不知道,我夫君,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可怜这偌大个宅子,就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 着,她却是渐渐红了眼眶。谢长明连忙安慰道,“jiejie莫要伤心,不是还有我吗?如今大哥也在,你哪里是孤零零的一个了?” 谢醉不想问出这么个结果来,连忙道歉。只是,电光火石般的一幕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中。当初他在老宅里见到的那副棺材……木质非常不错,里面腐尸穿的,也不是寻常人家有的绸子……又是长明安排着送过来的…… 难道…… 他想到这一遭,嘴角不自觉抿起,看着长明的目光就有些古怪。 婉倩坐在他旁边,又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谢醉有自己的顾虑,她却没有,因而当下整理了心情,她先是感叹两句,再装作好奇地问,“……逝者已矣,他们在天之灵,也必不希望见到你这般伤心。对了,老夫人与你夫君二位……都葬在一起么?如此的话,倒也有个伴,不算孤单。” 谢静抹了抹眼泪,头道,“是,是葬在一起的,就在后山山底。灵冲道长那里背山面水,是个好地‘xue’,宜子宜孙——可怜他连骨血都没留给我,子孙到这一代,却是要在我手中断绝,我真真是对不住他……” 婉倩见她得伤心,泪水又止不住地长流,只得劝慰不已。只是……刘开贵若葬在后山山底……那么,老屋中的那副棺材中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