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封官

    这一年做的事情着实不少。我也大概了解了师傅本身出身武将之家，自打幼时就在军中打磨。不肯收恩荫，皆以自身努力不断的升迁。后师傅因为刚直不阿，总是当庭反驳先帝的旨意，弄得先帝很是不喜，外放到了高句丽做官，名义是一方大员，实则暗暗贬斥。

    后来，太后当政，才又重新找回师傅。师傅受此磨难，性情大变，很是沉默寡言，不再轻言想法。虽然朝中都认为师傅是后党的中坚力量，但师傅与新党也是礼尚往来，对少年天子也是恭顺有礼，深得信任。

    太后与师傅密谈数日，随后便有懿旨颁发。

    “上谕：策勋饮至，春秋之格言，褒德赏功，国家之彝典，其有元氏慰亭，戡定土疆，爰念勤劳，宜加宠数，夙闻诗礼，颇厉忠贞，沉厚有谋，强明善断，久践轩墀之列，弥坚金石之诚，奉辞统王者之师，制胜晓兵家之法，而能动遵成算，不犯秋毫。有次公抚士之方，无陈平受金之谤，古之良将，何以加焉，是用不次推恩，即时懋赏，俾升近列，仍殿大藩。内隆三接之知，外总十连之柄，于戏，无德不报，宜保于令名，作善降祥，勉思于自效，服我休命，汝其钦哉，可特授直隶总督（官职）。钦此。”

    直隶总督是最为实权的职务，等于太后将身家性命交付给了师傅，又进一步加封为洋务大臣，全权负责与洋人事宜。世人们皆道师傅的权利堪比霍光和周公了。

    师傅极为警醒，知道成为了霍光和周公，进一步名垂青史，退一步粉身碎骨。要想护得周全，必须万事进退有度。

    段营和表哥也升了官，分别被封为五品戍卫大将军和六品车骑将军。可奇怪的是，我想改口段营叫做段将军，段营却坚持让我称呼他为段营。师傅也嘱咐他们俩小心从事，低调谨慎，万万不可落下他人把柄。

    这样小心行事，朝廷中已经开始私下纷纷议论，有说师傅的行径与王莽很像，看似忠诚守礼，心里暗藏不臣之心。

    师傅从宫中回来与我和段营一起共用晚饭。今天的晚饭是我下厨做的，想欢迎师傅和段营在外奔波了一年多没有吃过家乡菜的胃，特意做了师傅最爱的湘菜和段营最爱的糖醋鱼。

    师傅貌似无意，在饭桌上边称赞我的厨艺精进，边聊道：“冬末，你对明珠的哥哥浩轩有印象吗？”

    我一口茶差点噎着，不断咳嗽。段营的神色也是跟着一凛。

    权臣自古是靠联姻与皇室加强合作的，这样是双赢的局面，皇室对权臣安心，权臣也避免了鸟尽弓藏的命运。曹cao的三个女儿都嫁给了汉室，霍光的两个女儿也是先后嫁给了两届皇帝，郭子仪的儿子娶了公主。师傅无儿无女，一直以孤臣著称。

    玲珑一心系在师兄身上，肯定是不会嫁给段营的。而太后肯定也不愿我入了天子的后宫，这样师傅以后是否会对她如前忠诚就不好说了。这会不会是玲珑的主意，听起来这样确实一箭数雕。短短一念间，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念头。

    “师傅，我不嫁浩轩。”

    师傅，不禁哑然一笑，道：“冬末果然还是小孩心性，说话做事还是这么直接。浩轩为人诚恳踏实，明珠又自幼和你交好，想你嫁过去以后应该不会受婆家欺负。太后也觉得你们很合适，还说想让浩轩做驻欧洲的大使。中原的现状你也看到了，局势糟糕，到平稳的欧洲长长眼界，不也是你一直想的吗？当然，主要看你的想法。”

    “师傅，我不嫁浩轩。”我重复了一遍，直接盯着师傅的眼睛，这件事情上，我不想做任何让步。

    师傅笑道：“好呀，我们冬末说不嫁就不嫁了。”

    段营神色难得出现慌乱，一直神情紧张，听到师傅松口的言语，才舒了一口气。

    名义上看，小宝为段营和表哥的直接领导。表哥却说，小宝锋芒收敛，对师傅极为尊重，任何建议都以师傅和段营为准，并没有颐指气使，反而进退有度，倨恭有礼。还经常请他们多多请教，在兵法上也认真研读，还经常与表哥商量要去饮冰书院听课。

    最近去倚翠轩的时候，云儿jiejie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提起段营和小宝经常一起来喝酒言欢，看着颇为亲密。想来小宝也在成熟起来，在熟悉官场的规则，在建立自己的生存之道。

    云儿jiejie想拉着我去看她新找寻到的一个高句丽歌女，听闻嗓音如银铃般悦耳，千转百回，唱尽悲欢离合，却始终面纱遮面，不肯露出真容。我本对歌舞兴趣欠奉，自己又是千头万绪，便礼貌的拒绝了。

    段营如幼时一样，这次归来也不忘送我礼物。满满一大箱子，全是各国的衣服，有日本的和服，英国的礼服裙，法国的高腰裙。

    段营似乎总是记得我的身量，每一件都极为合身。

    新颜羡慕的看着，道：“段少爷对小姐好是有心意。”

    我却默默的关住箱子，将这份心意藏好。母妃很早就告诉我，不是每一份情谊都能获得对等的回报。如果不能等价的回报，就不要相欠。现在我才明白母妃和父王就是这样，最后母妃用自己的生命回报了父王的等待。

    段营的一片心意我自是清楚，可能是因为段营并不像师兄那样温润如玉，而是深沉阴郁，仿佛满腹秘密。我害怕段营的眼神，如果说师兄是清风拂面，蓝田玉暖；段营就是如同大海般深不可测。

    新颜也问过我，为何对师兄一往情深，却对段营的心意视而不见。

    是师兄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的练习颜楷？是他也爱喝母亲爱喝的青梅酒，可我的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满满的都是青色的身影。

    在书院里见到师兄，师兄仍然云淡风轻，每次在师兄面前仿佛千斤重担都一一卸去了。师兄揉着我的头发，道：“冬末，别担心，再等等，师傅也在慢慢的改变，这次出访回来，师傅明显对新法更加的接受了。我们慢慢的，一定可以说服他同意在一起的。”

    书院的湖里鸳鸯成双成对，无忧无虑的划水游玩，我好想与师兄，化作这自由自在的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