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生死两茫茫
几日的寝食难安,让我基本上都要神经衰弱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一直环绕着我。每天看到出来进去禀报的侍卫,我都着急而去,失望而归。 原来,那一日,我被人掳走,上官胤轩差点将整个东越翻了过来。但是我被沈文昊救下来后,便陷入昏迷。没有拿到害我的证据,于是上官胤轩便让沈文昊照顾我,并且下令不准声张,称皇后已经安然回宫。于是絮儿便扮作我的样子,以生病为由,拒不见客。可是,这一招的确将大鱼钓了出来,也将鱼饵丢掉了。 天佑一年,春,天空阴沉,家里摆满了炉火,还是觉得冷。好像第二个冬天来了似的。 离絮儿失踪已经十几天了,在得知她失踪的第三天我曾经亲自出去寻找,可是一无所获,在我第二次第三次出去搜寻无果的时候,我冷静了,我乖乖的呆在凤御宫里面,哪里也没有去。因为我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懂,哪里也不熟,根本就是拉后腿。所以,我能做的只有等。我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除了守着凤御宫,除了无止境的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絮儿,我的絮儿,你到底在哪里? 我端起侍婢不知道是第几次热好的粥,一下一下的搅动着勺子。忽然,“哒”的一声,我松开勺子,皱着眉头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主子,主子?”我定睛一看,这货是小禄子吗? 眼瞅着脏兮兮的小禄子,我几步便冲到他的面前,“小禄子?” 我看到小禄子饱含眼泪的双眼后,我确定了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人,就是小禄子。 我蹲下去,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紧张的问道:“小禄子,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小禄子不言不语,只是摇着头,然后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看到小禄子这样,我心里是那么的不安,我着急的吼道:“小禄子,你别哭,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快说呀。” “主子!呜呜呜呜,主子……”小禄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只见他一会儿紧紧握着我的胳膊,一会儿不住的对着我磕头。 我一时着急,也跪倒在地,与小禄子面对面的互相搀扶着,“说呀,到底怎么了?” 看着小禄子如此凄惨的哭着,我的眼泪也犹如开了闸了洪水,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就在我们差点抱头痛哭的时候,上官胤轩应该是收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不准哭!说!”上官胤轩果然是上官胤轩,简短的四个字将我们越发不能收拾的眼泪全部吓了回去。 小禄子吸吸鼻子,眼睛红红的看了看上官胤轩,最后看着我,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絮儿……没了!” 说罢,便深深的对着我叩拜了下去。趴倒在地上的身子不住的抽搐着,嘤嘤的哭泣声时刻提醒着我刚才那个消息的真实性。 我被这句话震的仿佛灵魂都脱离了出去,我呆呆的不知所措,脸上陌然的看了看上官胤轩,看了看站在上官胤轩身后的沈文昊,喃喃的开口,像是是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没了,是什么意思?” 冬天刚刚过去,天气还是很冷,空中不断的飘落着雨夹雪,冻成冰碴的雨水拍打在脸上,生疼。 整片草地已经被兵队围了起来,我一步一步的踏了过去,脚下一个踉跄,小禄子伸手扶住了我。 我看了他满含关切与悲伤的双眼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扒开,没有说话,独自一个人向人群中央走去。 一旁的上官胤轩一挥手,所有人都没有行礼,只是自动给我让开一条道路。沈文昊追随着我脚步被上官胤轩拦截了下来,沈文昊抬眼看了看上官胤轩,没有说话,脚下却也停住了。 我看见地上铺了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已经用白布盖了起来,我走到跟前,双手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皇甫飞扬一脸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道,“娘娘请恕罪,我们接到报案后,她已经断气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蹲下身子,伸手掀开白布,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着那张苍白而又熟悉的脸,脑子里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耳边仿佛听到絮儿无奈却又好笑的絮叨。 “娘娘,人已经死了,您凤体要紧,节哀顺变啊!”皇甫飞扬恭敬的说道。 我没有理会他,伸手抚上絮儿冰凉的小脸。“对不起!”上官胤轩蹲到我的身侧,万分抱歉地对我说道,“当时是我一时大意,没有注意到她……” 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将整块白布都掀起来,细细的打量着絮儿的身子。 “娘娘,经我查探,死者生前曾受到毒打,死因是摔落时胸腔骨碎裂致死。”仵作颤颤巍巍的向我禀告着。 仵作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在我的心上留下一个个细细麻麻的血孔子。 我的心脏已经疼到抽作一团,冰冷的雪渣子拍落在我的脸上,絮儿的脸上。我一遍遍的擦拭着她的脸,她的眼。 “絮儿,醒醒,咱们回家吧。”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擦了多久,我看到絮儿的面色有些泛红,我欣喜的说着,双手不住的拍打着她的面颊。 “菲儿,你不要这样。”上官胤轩使劲的拽着我的胳膊,大声的吼着。 沈文昊一手搭在我的肩上,皱眉瞅着我,“菲儿,雪越下越大了,是不是先把絮儿抬回去再说?” 沈文昊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已经走过来打算抬走絮儿的尸体。 “不!不要!”我疯了一般推开他们。随即又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周围,将手指放在唇边,“嘘~都安静一些,不要吵。” 我坐在泥泞的地上,低垂着头,自言自语道:“絮儿永远都是那么的勤快,每天早上都喊我起床,但是每天都心软,舍不得让我睡不饱,最后时间不够了,她就一边絮叨我,一边手底下麻利的帮我收拾好一切。絮儿说我是她的亲人,她要看着我幸福。”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开始在人群中搜索,随即看到一个低垂着头立在不远处的男子,我展颜欢笑,“你,过来!” 那名男子走到我面前头也不抬,直直的就那么跪了下去。 “叫什么名字。” “柳如蒲。” 很好,原来这个男子叫柳如蒲啊。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她怎么还不醒?” “娘娘!”柳如蒲声音已经嘶哑。柳如蒲扑倒在地,“娘娘,絮儿已经去了,请您保重凤体!” “去了?去哪里了?不是好端端在这里吗?”我气愤的大吼大叫,随即大喊大哭,“谁来喊醒她,喊醒她本宫给你黄金万两,不!本宫把后位送给他!” “菲儿!” “怎么?难道我连出让自己东西的权利都没有吗?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后位,我失去的太多了。就是因为你们这群人眼里的权利,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变得这么冷冰冰的。”我竭斯底里,“难道世界上还有比人命更重要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该死的那个人是我,是我!” 我发疯了一般的嘶吼着,上官胤轩试图抱着我,可是我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发疯,“是你,上官胤轩,是你害死了她!都是你!” “不,不对,是我,我害死了絮儿,我该死,该死的人是我。他们要害死的人是我,不是她。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呀,一个无辜的生命怎么可以就这么没了呢。”我就那么对天胡乱的叩拜着,无助并且疯狂的嘶吼着。直到浑身乏力,摔倒在地。上官胤轩紧紧的把我捞起来,一个公主抱将我拖离现场。随即,惊风和天佑则留下来整理后事。 絮儿的离去,让我久久不能接受。午夜梦回,总想起絮儿的一颦一笑,清晨醒来,总感觉絮儿会来拽我的被子,然后将我梳洗干净。长时间的失眠,让我精神状态特别不佳,上官胤轩便每日来陪我,尽可能多的时间守着我。 柳如蒲一如既往的帮我调理身子,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因为每次他都低垂着头,默默不语。 这一日,我终于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 “你心里也是难过的吧?” 他不言语,继续收拾他的银针。 “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娘娘,心病还须心药医,娘娘要保重凤体啊。” 柳如蒲向我跪安,转身欲走。 “你恨我?”我眼泪啪嗒嗒的掉了下来,“是啊,你应该恨我。是我害死了絮儿。” “娘娘,如果您不在了,谁帮絮儿讨回公道?如果你继续这样自暴自弃,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而且,絮儿看见您现在这幅样子,一定会心疼的。”柳如蒲说罢,转身便离去了。 对,也许,他说的是正确的。我一直活在失去絮儿的痛苦中,一直深陷于自责中。 我恰恰忘记了那个害死絮儿的人,那个虐打絮儿的人,她估计在看我的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