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槟榔心力交瘁，他的背影依旧能带动她对他的感情，可这感情已不再像初始时那样激烈了。 她关上门，回身，深深吸一口气。康柔走到她面前问： “我们真要出国吗？” “对。” “我们去哪儿？” “到爸爸的家乡去，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那爸爸怎么办？带他一起回去？” “对。”槟榔微笑，道，“那是爸爸最想回去的地方，他会喜欢的。你也会喜欢，那里很美。” 康柔用一双毛嘟嘟的大眼睛看着她，槟榔便对她笑说： “很晚了，上去睡吧。明天去Karen阿姨家要听话，我会让瑞姨收拾你的东西，你想去看看也行，看看有没有不想拿的东西。等我这边处理好我就去接你。” “嗯。”康柔点点头。 “上去吧。”槟榔有气无力地道，小柔转身上楼。 槟榔背靠着大门的门板，长长地叹口气。 冠玉逃兵似的狼狈不堪地回到办公室，他不愿回家，因为他不想接受审问。可没想到他刚推门却看见雨逢坐在里面的沙发上，他一阵心烦。她见他回来，站起来问：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嗯。你来干什么？”他没好气地问。 “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人找到没有，找到就好。”雨逢一点不软弱地回答，“我知道你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不打扰你，我先走了。”她说完拿起包出去。 冠玉因为她的语气更觉心烦，虽然她真走了，可他胸口已烦闷得快要爆炸了。他就像在地狱里接受酷刑一样地备受折磨。 小柔去了Karen家，成天坐在露台的秋千上荡。 Vince背着手过来，看着她呆滞时像个瓷娃娃的样子，坐在她身边。小柔没动也没理他，两人沉默好久，他启口说： “你出国后别忘了给我发邮件，我们可以在网上聊天，只要我一有时间就去看你。” 小柔还是没说话，只是抱胸坐在那里。Vince看她一眼，忽然从身后拿出一只泰迪熊玩具送到她面前，笑道： “送给你！” 小柔看看那只熊，又看看Vince，终于说：“你有时间一定要来看我，上大学时一定要来找我，不然我就揍你！” “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揍我。”Vince笑道，“收下吧！” 小柔又看看他，伸手接过来，接着忽然抱住他。Vince吓一跳，瞪大眼睛，不过很快正常下来，伸手拍她的背。 槟榔让瑞姨他们帮小柔收拾好东西，把房子打扫一遍，家具都用布罩好，然后给一笔遣散费辞退所有人。接送小柔的车她找人脱手，康爵的遗物她也全面整理好，公寓由她亲自打扫过，家具也罩好了。她收拾一些自己不打算带走的衣服，都是半新的，全给可安和晓幽她们。虽然是旧的，可都是名牌，一群人乐得合不拢嘴。这时远在异地的凤梨忽然打来电话将当年的借款全部还清，槟榔只好收下，顺便也送她一点东西。 苏母得知康爵的消息后也伤心一场，槟榔把母亲不用的东西全给了王姨。事情基本处理完后，闲下来她忽然想起家乡的舅舅舅妈，他们在她最困难时帮了她，这些年虽然她一直都在接济二舅一家，可从未回去过，于是她决定回去看看。 走出火车站，她在她曾经最艰难的那条路上静静地走一遭，她甚至去了那座她想要跳的桥。那边冬天很冷，桥下一片冰封，她望着满目苍茫的寒冬，忽然笑了。 二舅家的条件依旧不怎么样，出租屋，舅舅开出租车，舅妈还在打零工，meimei却已经长大，在上中学。槟榔给他们买一套两居室，另外给舅妈一笔钱开家小店。这样有自己的营生，舅舅在开出租车，家里条件会更好一点，算是报答他们曾经在最困难时帮助了她。 她又去大舅家，条件一般，弟弟也快考大学了。她给他留下一笔大学四年的学费，不管怎样，弟弟当年在她被他父母赶出家门后送她出去，也算是给她心里一点温暖。 她并不怪他们在那时没有帮她，都不容易，都是不富裕的人家，在那样的环境里，金钱比人情的确要重要得多。也因此，槟榔对二舅一家当年的慷慨更加感激。 既然回到北方，那她顺便去了几百公里外她出生的城市，她找到原来欠钱的房东，把钱连本带利还她。不管怎样，欠钱跑掉，无论什么原因都是不对的。虽然道德是用金钱界定的。 她穿着华伦天奴大衣重新站在这座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在里面游走很久，她看到很多熟悉的事物，想起从前的很多回忆。当刺骨的冬风向她身上刮来时，她拉紧大衣，望着高楼林立间那一轮刺目的太阳，一时间百感交集。 回来后她请Matthew一家吃顿饭，谢谢他们这么多年的帮助，也谢谢他们那么照顾小柔，并再次希望Matthew可以看在康爵和他多年的交情上，好好帮小柔保住公司。Matthew答应了。 当所有东西收进箱子后，房子变得空旷起来。 雪庭坐在沙发上，问： “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吧？” “嗯。”槟榔微笑。 “放心，我已经和Mandy说好了，她答应会去接机。反正她现在嫁到美国了，很方便。”康飖说。 “我说呢，原来是你告诉她的。白朗刚给我打过电话，他说他也会去接机。” “那他们兄妹一起去更好。你要拿很多东西，当然得他们帮你。我是想Mandy是女的，她能陪你一阵。我和她说你怀孕了，不过怀的是谁的我没说。所以她会多陪你。” “她给你找的人都是比较忙的。”雪庭对槟榔道，“你放心，我给你雇的两个保姆完全可以当翻译，照顾你没问题。签证也办好了，薪水我来付，你不用cao心。我已经和飖飖说好，到时她们会直接上飞机，等你上飞机就能看见她们。” “你们不用吧！” “你就不要推辞了。”康飖说，“虽然你现在出国，可一定不要和我们断了联系，也别让我们太担心。况且你要把我侄女带走，你得先照顾自己才能照顾孩子。等你预产期到了我会去陪你。还有，我知道我们家镇上那套房子三分之二都给你了，这是我那份，也给你。你直接住那儿吧。”她将一份文件交给她，“反正我从来没回去过，我想那儿也该有人去住一阵。” 槟榔含笑接过来，真心地道：“谢谢，谢谢你们两个。” “别说这么rou麻的话行不行？”飖飖直起鸡皮疙瘩。 “就是！”雪庭摸摸胳膊，“等我孩子生下来，我就去看你。” 槟榔只是笑，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接： “喂，你好。” “我是程雨逢。”温柔的女音传来。 “哦。”她的眸光敛下来，淡淡回应。 “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好。”槟榔干脆地答应。 “今天下午怎么样？” “五点，迪雅咖啡厅。” “好。”雨逢挂断电话。 “谁啊？”雪庭赶着问。 “没有。”槟榔摇头，淡淡地笑着。 下午五点，咖啡厅，香气袅袅。 “我听说你要出国了？”雨逢温柔地望着槟榔。 “如果我一辈子不走，你不是要一辈子不得安宁了？”槟榔扬眉浅笑，端起咖啡喝一口。 “你还恨我？”雨逢看着她问。 “恨？我为什么要恨你？” “不是我抢你的丈夫，是你首先抢走我的丈夫，我只是把他抢回来而已。” “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毫无意义。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想让我对你存在愧疚之心吗？” “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们只是爱上同一个男人而已。” “我对你也没有。”槟榔觉得她的话很好笑，“我觉得我有时候很难理解你，你的感情我也不是太了解，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承认我非常爱他，可我也承认你和他才合适。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了，我已经退出了。” “我明白，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我只是想如果你只是因为我们三个之间而想要离开，其实你没必要走，我从没想过要逼你离开。而且……其实冠玉因为你要走非常难过，我觉得你们应该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他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我这次想离开是有不想给我们三个造成窒息的意图，但不是被迫的。我也想换个环境，给你们也换个环境，我离开对我们三个都好。只是……雨逢，我知道你非常爱他，你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你的爱太激烈，会让人喘不过气来。我们都承认，冠玉是个好男人，他会对妻子忠诚的，你们已经结婚了，所以从现在开始，给你们彼此一点喘息的空间，所有人都是需要自由的。别把你的爱变成束缚他的工具，那样你们都会不自在。给你们之间的感情调整一个让你们双方都感到舒适的程度，把多余下来的爱留下给你自己，不要再把他当成你的唯一、你生命的目的，那样毫无意义。你是个相当优秀的女人，多为自己一点，你会变得更优秀。多爱自己一点，你才会得到更多的爱。不要再动不动就去跳楼，没有任何事值得你疯掉，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去死，活着比任何事都美好。你是优秀的女人，不要自己毁了自己。” “我明白。”雨逢认真地点头。 “其实你不找我，我也打算找你。这个给你。”她说着，把冠玉送给她的那只镯子递给她。 雨逢接过盒子，打开，她认得那是奶奶给孙媳妇的手镯。只听槟榔微笑道： “这是属于你的。一定要好好活着，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不然我可就白退出，也白伤心了。” “我会的。”雨逢望着她浅笑。 “我该走了。”槟榔站起来，“我希望将来能听到你成为银行家的消息，而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家庭主妇。”她说，而后转身离开。 “槟榔！”雨逢站起来叫住她。 槟榔回过身，雨逢对她伸出手。她望着那白皙的手良久，伸手握着。雨逢用力握住她的手，忽然将她往前一拉，抱抱她，喃喃地说： “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槟榔回应，转身走了。 雨逢站在原地，打开手里的盒子，手指摸着古老碧翠的翡翠，她深深吸气。她对未来充满希望，她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