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凌太太很晚才回去,怕儿子会杀回马枪,也因此,导致女儿女婿很晚才睡。洗过澡躺在床上,水伊翻看歌本,靖文枕着胳膊问: “哎,你妈找你干什么?” “让我去劝劝槟榔,让她离我二哥远点。” “你答应了?” “我不答应能怎么办?我妈都快急疯了。” “你妈为什么让你去?”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她想让槟榔开个价,又觉得自己去说不好,让我去说,槟榔的脸上也许就不会太难堪。” “我觉得让你去说槟榔才会更难堪。” “我也这么想,但我妈觉得我和槟榔很好,所以诚心诚意地说,免得让槟榔以为我们家仗势欺人。其实,我看我妈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槟榔。槟榔以前和康进在一起时,和我妈的关系还挺好的。” “那你真打算去?” “再说吧。如果她催我,我就去呗。我到了那儿,就实话实说,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二哥分手,她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冠玉也真够奇怪的,雨逢多好。” “感情这种事,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嗯。”靖文迟缓地点头,看妻子一眼,侧过身子摸她的下巴,笑道,“老婆,我们商量件事吧?” “什么事?”她头也不抬地问。 “我们要个孩子吧?”他第一百零八次提议。 水伊放下歌本,瞅着他:“你妈又对你唠叨了?” “没有!”他忙说,见她严肃地注视自己,觉得倍感压迫,表情便像在赌咒发誓似的,“我们两个要孩子和她又没关系。我是想说,我们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孩子了。” “我的通告已经排到明年去了,现在要孩子,我就得把所有工作全推了。” “那就全推了,我们又不缺钱。” “这和钱有什么关系?我干这行又不是为了钱!我有我的工作,那是我活着的一部分,你不要总把我的工作当副业好不好?”水伊不乐意地说,说话像机关枪。 “我没有!”靖文急忙辩解。 “再说我们才结婚多久?现在就要孩子,有什么意思?”她的语气缓和起来,“我们再玩几年嘛,这种事明年再说。睡觉!”她扔掉歌本,关灯躺下来。 靖文失望地看她一眼,他不想玩,他想要个孩子。可他没敢再继续说,怕她会生气,只好翻身去睡觉了。 水伊知道他又不高兴了,但到现在,她心里还拿不定是要孩子还是要事业。她也想生孩子,可她想是想,却觉得自己现在并没有准备好。她担心自己做不好mama,也担心从此事业受阻。可慕靖文还总催她,她举棋不定,所以心里特郁闷。 旗丰集团。 雨逢今天正式销假上班,她坐在冠玉身边,令他分外不自在。例会结束后,他追上去拦住父亲,叫道: “爸!” “怎么了?”凌权问。 “昨晚。”冠玉抑制住自己的恼火说,“我说过我昨晚会带槟榔回家,你们都不在家,是故意的吧?” 凌权看着他,叹口气:“儿子,你为什么就这么固执呢?” “爸,您别再为难我了好吗?”冠玉无奈地道。 “我为难你?难道你不是在为难我吗?你把那种女人带回家,你让我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她?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认识她的人?我们家会因为有这样一个儿媳妇而被人说闲话!儿子,我再说一次,我和你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如果你还能考虑一下你父母的话,你就别再逼我们接受她了!”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冠玉呆立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自己父亲这次拒绝他拒绝得如此干脆,这是从小到大都不曾有的。他有些发愣。 这时一阵高跟鞋声响起,雨逢从后面走过来,问: “冠玉,凌伯伯这是怎么了?” “雨逢,”冠玉突然面对着她说,因为他心情烦躁,所以将压在心里的话在此时都说了出来,“你爱我对吧?” “哦。”她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就当我是个混蛋好了!”冠玉一股脑儿地将自己的心情通过语言宣泄出来,“如果你真爱我,你真想为我好的话,就请你不要再靠近我,放我一条路吧!离开我,你才是真的为我好!”他说完,转身无情地走开。 他的话很轻,却硬生生地撕开了雨逢好不容易才补好的心。她瞪着他的背影,眼圈再一次红了。 十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震惊了整个投资界。 唐世臣的谷德集团像一颗原子弹,在月初时毫无预兆地炸开,最后一役还没见输赢,就因为拖欠巨额贷款、公司严重亏空而被迫宣布破产。随后,香港那家财团宣布要在不久的将来正式接手谷德集团,重组后,将成为该公司在内地的最大分公司。偌大的帝国轰然倒塌,而唐世臣本人则以涉嫌cao纵股市、作假帐、行贿等多项罪名被依法羁押。一时间整个商界像油锅里进了生水,噼里啪啦地震个不停。 就在这条消息刚报出的第二天,一条更加爆炸的消息传来,就在唐世臣被羁押的第二天,年过七旬的人在看守所里突发脑溢血,被送到医院抢救后,命是保住了,可是昏迷不醒,已经被确诊为植物人。原因不是很清楚,有人认为是唐世臣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他抵挡不住这样的压力,加上年事已高,所以才发病。但在阔太太圈里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唐世臣之所以发病,是因为他在看守所的第二天便接到了江纯的律师给他带来的离婚协议书。 不管哪种说法正确,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纵横商场半个世纪的一代枭雄就以这样的结局结束了自己的辉煌。帝国垮塌,而他本人也将在冰冷的病床上,靠氧气面罩孤独地度过余年。 康进拿到了无数人争夺的那项新城计划,借来的所有资金全部投在里面,这无异于是破釜沉舟的赌博。就在这时,他耳闻了唐世臣的事,不久之后,他还亲自去病房看过他。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站在病房外,看到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如此颓废地躺在病床上,而身边照顾着他的并不是他的小妻子却是他的孙子孙女时,他忽然觉得人的一生其实很没意思。这些年来他看过多少次唐世臣辉煌时的模样,可现在再看时,他觉得自己都不认识他了,因为床上木然地躺着的那个人是那样地苍老无力。 他想如果是他,让他变成那种样子活命,那他宁可去死。 在金钱的怪圈里,生与死并不是一件稀奇事,大家依旧照样过自己的日子,巴结更有权势的,鄙视从底下爬上来的。辉煌过的人物从顶峰落下,得到的也只是大家茶余饭后的几声叹息。 所谓树倒猢狲散,唐世臣风光无限时门庭若市,成为植物人后,门楣冷清,可见他的人缘有多差。 更令人唏嘘的是,他出事没多久,大儿子全家移居新西兰,小女儿一家跑到日本,三儿子夫妇去了瑞典,唯一剩下二儿子留下的一双儿女——唐澈、恺恩兄妹照顾自己的爷爷。反正唐澈有自己的医院,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期间郑家多次劝郑紫桐和唐澈离婚,但紫桐犹豫再三还是挺住了,也因此令丈夫很感动。自此,夫妻俩日益升温,到最后感情甚笃。而唐恺恩和郑天凝之间的确由此出现了裂痕。 当然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倒了的人就得躺下,但站着的人还得继续站着。 凌家很乱套,程家亦然。 程太太在晚上敲女儿房间时,居然发现女儿坐在地上偷偷地哭,顿时心如刀绞。问她什么也不说,并且还一甩头走了。程太太也知道是因为凌冠玉,心疼之余勃然大怒,这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凌家到底想干什么? 次日她找上门,与凌太太简单寒暄一番后,就直入正题: “梓莲,你们和冠玉到底说得怎么样了?我为他们的事已经cao碎了心。雨逢晚上总是偷偷地哭,问她也不说,我知道她就是为了和冠玉的事。我女儿是傻瓜,一心一意跟着冠玉,可我是她妈,她那么缺心眼我心里难受。所以我今天也不说别的,如果你们家还认雨逢这个媳妇,那就赶快把日子定了。如果你们不想要,我女儿不是没人要,我女儿那么好的女孩,嫁谁不行,犯不着跟着冠玉遭罪还不讨巧!” “丽音,看你说的!这事我们也很着急,我和老凌因为这个也cao碎了心!你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允许冠玉亏待雨逢,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让他任性胡来的!” “你没去见苏槟榔吗?依我看,那种女人就是想要钱,给她施加压力,然后送她一笔钱不就完了。” “这招老凌早用过了,他去找她,说要给她一笔钱,帮她们全家移民加拿大,可她不愿意。” “那就是嫌少!再加码!我说,你们家不会真想娶那种女人过门吧?这时候你舍不得钱,到时候你儿子会一辈子让人吃得死死的!” “我知道,所以接下来我会去和她谈,让她自己出价。” “这就对了!你没听最近说的嘛,唐世臣破产,结果江纯跑了,所以变成植物人了。”程太太用一种很八卦很看不起的语气说,“那些女人,全是一路货色,都没有心肝!我跟你讲,我从来没见过比雨逢更爱冠玉的,她对冠玉多好,冠玉没有她,那是他的损失!” “我知道!” “所以你们快着点,看雨逢伤心,我都跟着难受。我还没敢把雨逢哭的事告诉她爸,如果她爸知道了,还不定会怎么样呢。总之你们快着点,我们两家趁早把婚事定下来吧。” “我知道,我会抓紧在这个月内把事情解决。我也知道雨逢心里苦,你放心,我是不会再让雨逢受委屈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程太太叹道。 凌太太紧接着赔笑:“来,喝茶吧。尝尝看,这是别人送的,正宗的普洱茶。” “好。”程太太放下心,含笑捧起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