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康爵终于接到聂赏冬的电话,在快到中午时,她打通他的手机,淡淡地说: “我们见一面吧,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等你。” 康爵答应,下楼来到约定的咖啡厅,只见她身着一袭宝石绿色的长裙,正坐在香气袅袅的一隅。她的脸色很差,但依旧是个美人。 “我要回纽约了。”在他坐下来后,她轻轻地告诉他,“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一阵沉默。聂赏冬笑了笑,叹道: “你连留都不肯留我!” “Sasha,对不起!”他真挚地说。 “我不甘心,Alvin,我真的是很不甘心,我没想到我会输给苏槟榔,但我确实输了。我以为我得到了你,其实那不过是自欺欺人。我折腾了这么久,居然连你这个人都没得到!”她自嘲地笑道。 “Sasha,我……” “你不用再说什么了,你放心,我不恨你。”她打断他,笑说,“毕竟我们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从槟榔的手里抢了你,让她那么伤心,我不该那样。其实我早就该发现了,你和我在美国认识的你完全不一样。那时的你意气风发、目中无人、骄傲、喜欢玩弄感情,因为你不懂得感情,你只是在嘲弄,就像一个钢铁人一样地冷硬。但现在的你比从前有人情味了,也有了弱点。我不想承认,但我不得不承认是槟榔改变了你,她把你从一个成功的机器变回了人,她改造了你,所以她一直在你心里。到后来你允许我接近你其实不是因为你爱我,也不是因为男人的冲动花心和滥情,你只是不甘心被她改变,你想向她和向你自己证明你还是你。可你永远也变不回去了,从你爱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了要永远爱她,不管你多么不愿意。因为是她造就了你。”顿了顿,她低下头,浅笑道,“可即使到了现在,即使你心里一直都想着另一个人,可我还是爱你,所以我必须离开,因为是时候我该收回自己的感情了。这次回去之后,我不会再回来,其实我事业的发展空间还是在纽约。” “那这边的事务所呢?” “还会开下去,如果有工作需要我也会回来,但即使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见面,那也只是为了工作。” “后天我会到机场去送你。” “好。”聂赏冬点头,这时她的眼圈红了,低头喝口咖啡,而后她站起来,说,“我走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康爵点头,她把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去。 她一路走出咖啡厅,迅速钻进不远处的车里,刚一坐下来便泪流满面。她用手抹抹眼睛,发动引擎,迅速将车开走了。 槟榔正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忽然,敲门声响起。她虚应,门开了,竟是聂赏冬从外面走进来。她微愕,匆匆结束通话。孟辙也很奇怪,观察她们俩。聂赏冬望着她,问: “可以和你谈谈吗?” “好。”槟榔看着她苍白的脸,回答,“出去说吧。” 两人便走出办公室,槟榔命人倒咖啡,然后与聂赏冬坐在临窗一隅。即便是面对前任情敌,她依旧想表现出成熟女人的风范: “有事吗?” “我和Alvin分手了。”聂赏冬目光游离地说。 “是吗?”槟榔有些吃惊,但并不意外。 “明天上午我会回纽约去,再也不回来了。” 槟榔没言语,聂赏冬望着她,说: “我到底还是输给了你,他爱你,即使过了这么久,即使你不回应他,可他还是爱你。” “没有人是胜利的。”槟榔淡道。 “是啊!都输了!”她点头笑说,“你知道吗,我和Alvin当初认识的时候,我很欣赏他那种目空一切什么都无所谓的狠劲。即便是他对女人毫不留情时,他也是有魅力的。我疯狂地迷恋他,纵然后来他对我不了了之,但我还是忘不了他。我是个骄傲的人,可却为了他放弃了自尊,放弃了一切。我真的愿意为他放弃一切,只要他还能像从前一样地对我。他从前对我真的很好,浪漫体贴。虽然不温柔,但他对女人的确很有一套。女人都会迷恋他,喜欢他冷酷的样子。可当我再次找到他,我努力去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时隔三年,他居然从里到外都变了。我不相信有人能改变他,所以一直不肯面对现实。但现实就是现实,他变了,被你用短短几年的时间彻底地改变了。我很吃惊,他会道歉了,以前他是从不会向人道歉的。”她望着她笑道,“我曾经很奇怪你到底哪里吸引人,居然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Randy说你看人不只看外表,你喜欢看人的心,所以你能把别人看透。” “他只是随便说说,你不用当真。”槟榔平静地说,“我始终不理解你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在感情上那么固执,男人那么多,偏偏只要这一个。你别以为你是因为输给我才回去的,我输得更惨。” 聂赏冬微笑了一下,问:“你会和他复合吗?”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槟榔反问。 “你们复合吧。”她真诚地说,“Alvin他很爱你,失去你,他很痛苦。我从没见过他那种样子,他的眼神始终都在跟着你,我想你应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吧。他从没爱过谁,所以这次是认真的。至于以前的那件事,是我的原因,我不该算计他,所以你就原谅他吧。那次是我勾引了他。” “可他上钩了。” “我们什么也没做!”聂赏冬有些惊讶地说。 “我不去,你们就做了。”槟榔简短地回答。 “你那么爱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他呢?如果你肯原谅他,他以后会加倍对你好的。” “你能向我保证‘以后’是多久吗?” 聂赏冬语塞,槟榔道: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我已经不信任他了,而且以前他也不太信任我。” “槟榔,你……” “你确定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要说服我和他复合的吗?”她打断她,笑问。 聂赏冬笑着,沉默了一会儿,道: “虽然晚了点,但我知道过去是我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任何人都不需要道歉,感情本来就是这样,没什么可抱歉的。” “雨逢回来了。”顿了顿,聂赏冬说,“她是我表妹,她比我还要固执,但她比我要脆弱得多。” 槟榔看着她,沉默了半秒,开口:“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聂赏冬点头,浅浅一笑,起身道:“好了,我要走了,如果以后来纽约,高兴的话可以来找我。‘Elite律师事务所’,就在曼哈顿,你问一下就知道了,很好找。” 槟榔只是微笑,聂赏冬说: “再见吧。” “一路顺风。”槟榔对她道,“心灰意冷之后,还会有死灰复燃的时候。” “谢谢。”聂赏冬浅笑,拎起皮包,转身走了。 槟榔还坐在椅子上,透过餐厅的橱窗望见她上车离开。她后来再也没见过她,即使是她去纽约,也没去找过这个美丽又优秀的女人,因为她觉得正是这个女人毁了她的一切,她的爱情、她纯真的梦。她对她说不上原谅或是愤恨,但始终不喜欢,既然不喜欢就没必要强迫自己,她不想再与她有任何交集。 次日康爵去接聂赏冬,将她送到机场。他在出境口前很愧疚地对她说抱歉,聂赏冬含泪抱了他。这依旧是她深爱的男人,但她却还要祝他幸福。之后她走了,登上飞往纽约的班机,泪洒太平洋。在那之后她和康爵再也没见过面,他们之间那段错综复杂、含着算计与不甘还有剥夺的迷恋情感就此随着她的眼泪跟风一起消失。 后来,槟榔也听说过一点聂赏冬的消息,她依旧是相当知名的擅长经济案件的律师,而且越来越有名,甚至被一流学府吸纳教授出一批更优秀的人才。她的心灰意冷,就像槟榔说的,并未持续多久。回到纽约的两年后,在她三十六岁那年,她结婚了,丈夫是纽约州另一位很有名的律师,是美国人,据说从很久以前就爱上她了,可见过于执着会错过多少,幸好她是幸运的。他们婚后有两个女儿,后来也都是律师,一家人一直住在纽约,应该是很幸福很祥和吧。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是伤心时根本没想到的。所以只有继续下去,走过伤心,才会发现原来幸福一直在不远处招手。 二月,一场蓄谋已久的金融危机如无声的幽灵,悄悄地向全世界蔓延,来得安静,走得迅猛,发生之时犹如龙卷风在各个角落里盘旋扫荡而过,所经之处无不纷乱动荡,满目疮痍。 其实这场经济灾难早已开始,没有感受到只是因为时候未到。 也就是在这个月,在康进和槟榔相识的整十个年头里,两人爆发了最后一次争吵。 那晚,槟榔独自在办公室里翻看财务报表。孟辙和雪庭今天去选结婚请柬,还要到酒店去确定婚礼细节。 她记得今天是和康进在一起九周年的日子(如果不算另一场恋情的话),可她并不想见他。当然了,他也没有任何消息。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把她吓一跳。回头看,冠玉从外面噙笑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