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康进从没像现在这样关注过自己的年龄,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体强壮,外表也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即使和小姑娘谈恋爱,他也不会有多逊色。可现在他却怀疑起这一点,毕竟实际年龄是不饶人的。 清晨,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赤裸的上身。那些皮肤毕竟不会像青年时那样紧绷有力,再怎么保养,也会因为岁月和地心引力的多年作用而变得松弛。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他凑近镜子,努力观察自己的脸,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衰老的痕迹。一看之下,真的有!还有不少! 槟榔从外面到浴室里来拿东西,见他这样,莫名其妙地问: “你在干吗?” “没有!”他忙直起身,说,“你怎么不敲门?” “我来拿东西。你的什么我没看过,有什么!”她撇撇嘴,“早饭好了,快下来吧。”瞅一眼他的胸膛,她出去了。 康进被她的眼神弄得很不自在,见她一走,赶紧将自己刚发现的那根突然白了的头发用力拔下去。 槟榔下楼来到厨房,问项姐:“给我做三明治了吗?” “我正在做。”项姐回答。 槟榔放心了,转身刚要走,就在要走的一瞬,她不经意地一瞥,瞥到垃圾桶里,厨房的垃圾桶里居然躺着她的小药盒!她大吃一惊,忙捡起来,把盒子打开,里面的药却没了。她问项姐: “这是你扔的?” “哪个?”项姐回头看一眼,摇头说,“我没有。” 槟榔的心沉了下来,不是项姐,那肯定是…… 康进从楼上下来,她赶紧将盒子藏在口袋里。于是两人开始吃早餐,他先开口问: “今天是星期六,你要做什么?” “我的新衣服改好了,要去取。”槟榔在看报纸。 “自己去?” “嗯。也许下午时再去看看飖飖。” “晚上和她一起吃晚饭吗?” “有可能。” “我今天可能要很晚回来,你先睡吧。” “好。”她答应。 过了一会儿,司机来接康进,他就丢下餐巾走了,临走前还吻了吻她。槟榔依照惯例送他出去,什么也没说。 看来他现在是铁了心了,她要再想个办法才行。找个新地方把药好好地藏起来,可不能再让他发现了! 再也不会有比今日这个清晨更令聂赏冬愉悦的了。她站在阳台上呼吸着新鲜空气,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换上最美的新裙子,她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妆,一边含笑望着桌上的水晶瓶里插着的她最爱的绿玫瑰,那是昨天康爵送给她的。虽然这个情人节他很忙,没办法和她一起过,可他送了她最喜欢的花,也送给她新裙子做礼物,还答应今天要陪她一整天,她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她想也许他回头了,他会对她很好,就像最初时他待她一样。手机突然响起,她拿起来开心地接,听见康爵说: “我到了,你下来吧。” 聂赏冬答应,拎起手袋好好地端详了自己,这才匆匆出门,兴高采烈地跑下楼。 一辆黑奔驰停在大厦前,西装革履的司机立在门口。 聂赏冬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司机迎上来请她上车,说康先生在车里。她上车,他果然正坐在车里打电话,因为很忙,所以没看她。直至通话结束,他才收起手机,问: “吃早餐了吗?” “嗯。”她笑着点头。 “你今天很漂亮。衣服合适吗?” “嗯。”她更加开心他对她的关注与赞美。 “我们先去看电影吧?” “好。”她扬眉笑道。 康爵就让司机开车。可他的话并不多,几乎没怎么和她聊天。 电影没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很开心。康爵问她想去哪儿,她说想让他陪她去逛街,他答应了。于是两人携手在附近的商圈里闲逛,快到中午时,来到一家旗舰店。 康爵跟在她后面,她选出一条绿裙子问他怎么样。他拿过来在她身上比比,问: “你为什么不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像红色、粉色、蓝色之类的,你穿红色会很漂亮。” “你从前说你喜欢绿色和金色。”聂赏冬笑道。 “现在不一样了。”康爵不太喜欢听从前,在众多衣服里挑出一件红色短裙,贴在她身上,“这件怎么样?” “你觉得漂亮吗?”她问。 “我觉得不错,你去试试。”聂赏冬就转身进试衣间穿好出来,雪白的肌肤配上红色的裙装,十分搭配。康爵便决定道,“很漂亮,就这件吧。” “好,那我去换下来。”聂赏冬笑得更温柔。 康爵点头,她就转身进去,将裙子换好,走出来。这时他忽然含笑伸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她额角的碎发。她一怔,他的手触到她的额头,让她怦然心动。她呆呆地望着他。 就在这时,他突然转过头,她旋即也愣愣地转过头去—— 槟榔就站在店里的柜台前,正看着他们。她吃惊之下心里又打起鼓来,康爵是早看见苏槟榔了在做给她看,还是他也是现在才注意到苏槟榔的存在?她衷心希望是后者,可真的会是那样吗? “帮我把这个包起来。”然而康爵却突然开口,对导购道,然后拉起聂赏冬,去柜台前结账。 槟榔是来取修改的新衣服的,没想到却看见了这种情景。她不明白为什么此刻的心里竟会有一种窝火的感觉,他一步步地向她逼近,她别过头去等待店员。她不知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他,所以他越靠近她就越恼火,几乎要着起来了。 “这么巧,”他用平静的口吻对她打招呼,站在她身边,没看她的脸,问,“你也来买衣服?” 槟榔没搭理他,用余光看他帮聂赏冬刷卡。 “自己来的吗?”康爵这回盯着她的脸问。 槟榔还是没说话,接过导购给她的袋子,扭头就走,这举动就像是在甩他巴掌一样。从头至尾她都没看他,像根本就不认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和她打招呼,而她既没有像原来的冷言相对,也没有一点反感他的意思,甚至没有一点认识他的意思。她居然就像个陌生人似的走掉了,好像他就是个自说自话的神经病,在众人面前出尽了洋相。这尴尬的局面突然令他怒火中烧。 槟榔却觉得这让她分外快意,像嗜血的蚊子喝饱了血一样。 聂赏冬则沉默无语,因为她不知该说什么。她的心沉沉的。 中午,她和康爵去西餐厅吃饭,只闻刀叉轻碰瓷盘的声音,他一声不吭。她已偷瞧了他好几眼,像只受惊的兔子,这更让他烦躁。 “这些菜你不喜欢吗?”他终于开口问,“我记得这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没有!很好吃!”聂赏冬微笑,过了一阵,小心地问,“她,对你还有意义吗?” 康爵很烦她问这些话,却又不愿发火。他从不和女人当场发火,如果不高兴他会走。既然他现在不打算走,那就只好回答,蹙眉: “谁?” “你知道是谁,苏槟榔。你那样对我是为了做戏给她看吗?” “她值得吗?”他反问。 她看着他:“你不再爱她了,对吧?” 他浅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说: “我们在一起你不开心吗?为什么总提别人?多扫兴。等吃完饭后,我们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好。”她含笑点头。可她知道,他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说到底,约会的地方不过就那么几个,逛遍了也到了晚饭时间。在一间泰国餐厅用饭后,他又带她去看了场芭蕾舞表演,然后将她送回家。聂赏冬显得很高兴,康爵却觉得很无聊,但仍表现出很温和的样子。汽车停在大厦门前,她愉悦地笑问: “要上来吗?”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他回答。 “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她真挚地笑道。 康爵报以一笑。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拿出来接,冠玉在电话里说: “在哪儿呢?出来吧,雷霆请客喝酒。” “在哪儿?”他问。 “飖飖的俱乐部。” “好,我知道了。”他回答,将手机放下。 “是谁啊?”聂赏冬问。 “冠玉。约我出去。” “那你去吧。”她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很贤惠地说,“我上去了,你少喝点酒。” “好,你也早点睡吧。”他含笑答应。聂赏冬便噙笑下车,并目送他的车远去,这才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