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她想结婚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虽然之前她也经常在康爵家过夜,但今天她对两人在一起却有了新的认知,因为他们以后每天都会在一起,而不再是心血来潮地突然相聚。 试婚,其实就是一种不合法的婚姻,有着婚姻的本质,却没有法律保障,因而同样需要妥善经营,或者更加不好经营。槟榔对这种生活的开始是满心期待的,可内心的忐忑情绪也还存在,所以她更喜欢“试婚”这个词而非“同居”,因为后者会让她听起来觉得很刺耳。 同居或者试婚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除了一纸婚书,他们就像正常夫妻一样,早晨一起上班,晚上会回到共同的家。两人从前早餐中餐都会在公司吃,可自从住在一起,在第一天清晨共同准备早餐后,从此做早餐的事宜就落在了槟榔的身上。虽然家里有雇人做家务,可她还是会偶尔帮康爵熨熨衣服、缝缝扣子。康爵很忙,回家的次数其实并不多,她回家也很晚,因此要回家前他都会先给她打电话。她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否则一定会放下手头工作回去做晚饭,然后等他回家。因此有时一整天她都处于等电话的恍惚状态。而事实上,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在凌晨回家,然后一大早就上班,她睡着他刚回来,她没醒他已经上班了。偶尔两人的时间也会倒过来,槟榔先上班,那时她就会把早餐做完,留在桌上,让他醒来吃。康爵也曾这么干过,在上班前给熟睡的她留早饭,可次数却屈指可数。但槟榔仍觉得这种生活很充实幸福,虽然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完美。只是有一点让她不太接受,有时他会喝得烂醉被Steven送回来。她不喜欢他身上的酒气,更讨厌他在半醉之中抱她,对她胡话连篇、动手动脚。她觉得很不舒服,但也只能接受,因为对他的那些应酬她无法阻止,也无能为力。 塔扑集团的官司终于有了结果,聂赏冬率领的律师团一审胜诉。消息传到公司里,康爵很高兴,立刻叫人在公司办个小型欢迎会。可等人都回来了,却不见聂赏冬。聂赏冬的下属告诉他,聂小姐要坐另一班飞机回来,原因她也不清楚。 康爵有些奇怪,但并未深究。反正工作做完,聂赏冬去哪里也不是很重要。他今天心情很好,打电话告诉槟榔晚上他会早点回家。槟榔很高兴地答应,他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时间约在六点,五点钟下班后,他正打算把手头的工作干完一个段落好回家,突然,门被叩响,他随口应声“进来”,门便被推开,高跟鞋声响得清脆。他抬头,聂赏冬一袭孔雀绿色裸背小礼服,头发烫得很漂亮,脸上的妆细致媚人,白皙嫩滑的胴体芳香馥郁。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笑问: “你觉得怎么样?” “你去哪儿了?你的人说,你没和他们坐同一班飞机。” “我们走吧!”聂赏冬却道。 “去哪儿?”康爵莫名其妙。 “请我吃饭啊!你答应过官司赢了,就会请我吃晚饭的!” “我答应过吗?” “你当然答应过。我为了赴你的约特地去做了头发,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改天吧,今天我约了人。”康爵想拒绝。 聂赏冬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支在桌子上,妩媚的脸向他靠近: “我可帮你打赢了一场棘手的官司,而且刚下飞机,所以你今天必须要请我吃饭,不然我干吗那么卖力地为你工作?” 康爵笑了,不知该怎样拒绝她,犹豫了一下,说: “好吧,你到外面等我,我把这里整理一下就请你去吃饭。” “好!”聂赏冬满意地笑道,转身出去等。 这里康爵只好给槟榔打电话解释:“对不起,槟榔,我今天临时有事回不去了,你自己吃吧。” “什么事?”槟榔兴奋的心像被浇上一盆冷水,“有饭局吗?” “呃,对。”康爵好不容易才没撒谎。 “和谁?” “因为公司的官司赢了,所以我想请Sasha吃顿饭,这场官司都是因为她才赢的。” “哦。”槟榔心里“咯噔”一声,可还要故作轻松地微笑,“那是应该的,那你去吧,最好别喝酒。” “我知道。我会尽量早点回去。你晚上吃什么?” “我?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吃饭的。” “好,那回去再说。拜拜。” “拜拜。”槟榔笑答。然而放下电话时,她再也笑不出来,看着切到一半的菜,她不知还该不该继续切下去。 她内心怅然,忽然觉得呼吸系统很窒闷。 电视塔的旋转餐厅,精致的美食,柔婉的音乐,浪漫的舞池,在入冬的夜晚里美丽得令人迷惑。 “这好像是我来到这里后,你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和我吃晚饭。”聂赏冬啜饮香槟,笑道。 “不是吧,我们以前吃饭不正式吗?” “可今天不一样。”聂赏冬笑笑,说,“我一直很想到电视塔上吃晚饭。我还记得我们从前上学的时候,也去过电视塔看夜景。” “是吗?” “你当然不会记得,可我记得。”聂赏冬笑道,“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你的意思好像是我的记忆力不是很好?” “你的记忆力很好,只不过你可以忘记不想记住的罢了。” 康爵莞尔一笑,举起酒杯说:“我们公司的这场官司因为你才打赢,你的能力让我很佩服。为了这个胜利,干杯!” 聂赏冬与他碰杯,喝了一口:“其实这种官司我并不愿意接,因为很麻烦。我是因为你才接下的。” “所以很谢谢你。” “既然想谢我,那么请我跳支舞怎么样?”她望向舞池里的翩翩俪影,含笑要求。 康爵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犹豫地看向舞池。 “怎么,你不愿意?你难道忘了上大学时我们经常参加舞会,我那时可是你的舞伴,你那时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跳个舞也要犹豫再三。怎么,你现在变成像凌冠玉一样的纯情派了?”她打趣道。 康爵笑了,被她调侃得有些难为情: “跳个舞而已,那就跳吧!”他起身走到她面前,聂赏冬便被他带入昏暗的舞池里。 她的腰身很细,背部是赤裸的,当他的手搭在她光滑的肌肤上,心突然跳了一下。她与他靠得很近,她身上散发出的纪梵希香水的香浓味道迅速将他包围。她穿着很高的高跟鞋,头顶刚及他的下巴,她的头发同样有一股奇异的芳香。 “你是最适合和我跳舞的人。”她突然幽幽地开口。 康爵的心动了一下,可不理解她的意思,笑道: “怎么可能?我记得Randy也会跳舞。” “他?没错,他是会跳舞。”聂赏冬轻笑,“只是他不喜欢,或许也可能是不喜欢和我跳。我和他长大后就再也没一起跳过舞。” 康爵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因为她的语气有些落寞,想了想,问: “你们不好吗?Randy人很不错。” “还可以。”她回答,“可是感觉不对。” “为什么?你们从小青梅竹马,应该感情很好才对。” 聂赏冬突然把头靠在他身上,喃喃地道: “不说这个了,我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跳完一支舞吧!” 康爵只好不再说话,他心里觉得这种姿势很不妥,便有些紧张。她越贴越近,可他却不好推开她,不是不能,而是…… 而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槟榔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一边看房产信息,一边等康爵回来,这时瞄一眼时钟,十一点三十分。 门突然响了,他从外面进来,汉堡和路虎晃着尾巴跟进来。她立刻起身笑道: “回来啦!” “哦,还没睡?”他对她笑笑,摸摸汉堡的头。 “没有。你们吃饭吃这么久?” “早吃完了。我又回公司了,临时等份传真。” “要不要我帮你泡杯茶?” “不用,我先洗个澡。”康爵说。 槟榔就笑着上前帮他脱外套,这时一股诱人的香水味传入鼻管,她下意识地抱住衣服闻了闻,笑道: “纪梵希‘爱慕’的味道,真是符合情境啊!” “啊?”他疑惑地望着她。 “没什么。”她笑说。 “衣服上有香水味吗?”他问,接过外套闻了闻,“还真的有,真是讨厌!” “你不喜欢这款香水?” “我本来也不喜欢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再说尤其是这款香水,从名字到味道都是我讨厌的类型,感觉起来依赖性太强。” “是吗?”她“哧”地笑了,“这么说你喜欢独立主动的?” “我觉得你与其说是‘独立主动’还不如说是‘进退自如。’” “听起来像是在夸我。”她笑说,走过来,将手搭在他的脸上,望着他,于是他低下头来给她一个浅吻。 这时,他的手机声突然响起,她去桌上拿起来一看,是聂赏冬的来电。她晃晃手机,道: “聂赏冬的电话。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没谈吗?” “谁知道?!我现在要去洗个澡,你挂掉吧。”他说完,转身要到浴室去。 “康爵。”她并未挂断手机,而是叫住他,笑问,“你们今天一起喝酒了吗?” “哦。” “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今后千万别送喝醉酒的女人回家。” “啊?” “我的意思是你太招风了,容易让女人胡思乱想。” 他“哧”地笑了,拖长音说:“知道啦!”到浴室去了。 这边她手里的手机还在响,她望着闪烁的屏幕,接了,笑问: “晚餐吃得还愉快吗?” 对方迟疑了两秒,说:“苏槟榔?” “怎么?听到是我很失望吗?” “我找Alvin。” “Alvin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怎么?你这次又觉得很无聊、很寂寞吗?想找人陪你解闷?我现在正好有空,要不要陪你玩玩?” “不用了。我对某些东西不感兴趣。” “是吗?那真遗憾。”她笑说,对方立刻挂机。 于是她抿起唇角,收敛起笑,望着窗外,表情冷凝下来。 她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