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童话骗人
“你哭什么?!晦气样儿!你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吗?喝个酒还哭!你给我喝!”说着还要灌她。 槟榔见状知道事情要闹大,慌忙上前拦住,赔笑: “赵老板,真真今天不舒服,您看着也生气!来,还是让我们陪您,别理那个晦气鬼,讨人厌!来,我们陪您!小蝶!”叫她敬酒,使眼色让牡丹把真真带出去。 “嘿,谁让你们走的!”牡丹刚开门,赵老板就跳起来大吼,“老子花钱找乐子,你哭丧着脸给谁看!一个做鸡的装什么纯情!” 槟榔忙拦下,笑道:“赵老板,来开心的,和她一般见识干吗?有我们陪着,来嘛,我们接着喝!让她滚蛋省得坏了我们的兴头,牡丹,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带出去,赵老板叫她快滚!” 牡丹赶紧把真真拉出去,谁知前脚刚拉出去,后脚赵老板就跟出去,骂道: “谁让你出去的!妈的!你给我过来!”说着上前抓住真真的胳膊往里拖,真真吓得都不会哭了,只是一边往后挣一边流眼泪。 槟榔只好上来劝:“赵老板,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来,咱们乐咱们的,别理她!您看她也只会生气而已!” “有你什么事?!”只听“啪”地一声,槟榔的脸上重重地挨了客人一巴掌,对方指着鼻子骂道,“妈的,别以为我多捧你几次,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又指着真真,“你也一样,点你是看得起你,蹬鼻子上脸!呸!什么玩意儿!”说罢啐一口,怒气冲冲地走了。 牡丹等人忙围上来:“苏苏姐,你没事吧?”小蝶开始骂真真。 “没事。”槟榔蹙眉对牡丹说,又告诉小蝶,“别骂她了。”她走到真真面前看着她。 “对不起,苏苏姐!”真真哭着说。 “你哭什么呀?挨打的又不是你!”槟榔叉住腰,“我已经告诉你了,客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特别是让你喝酒,就算喝死了你也得喝!你不想喝酒,还想跑到这里来赚钱,做梦吧?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既然是来赚钱你还要什么脸?摸你两下你会死啊?他又没怎么样你!你是要钱的,他摸你是给你钱的!如果你说你要钱也要脸,那你趁早别干这个,这行不适合你。如果你想在这儿呆着,你就记住了,来这儿你要的就是钱,除了要钱你什么也别想。”顿了顿,她突然想到,“对了,他还没给小费就走了。” “就是!”小蝶不高兴地说,“都怪她,连小费都没拿着!” “唉!算了!就当破财消灾了,这年头钱就是不好赚!”槟榔无奈地叹气,摸摸火辣辣的脸,“混蛋,打得还真狠!”狠狠地跺脚。 “苏槟榔,你在干吗?!”红姐忽然冲过来,一把抓住她。 “红姐?”她有点惊讶,接着马上看到走廊尽头拐角处康进那一行人正站在那里。他们从里面走到拐角,离她这儿不近,也由于刚刚的一场混乱,她居然没发现。 康进正含笑注视着她,她不知为何有些窘迫,只好过去,讪讪地走到他面前,问: “这么快就走了?” “看你太忙了,我就先走了。”他像在说俏皮话。 槟榔的脸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欢迎下次光临,到时候找个不忙的。” 康进笑了,拿出皮夹从里面取出一叠钞票,“啪”地塞进她的胸口,离开。槟榔喜出望外,接过来,对他的背影高声道: “谢谢康先生!” 康进没说话也没回头,走了。 红姐急忙相送。牡丹凑过来看槟榔手里的钱,眼睛直发直,说: “哇,苏苏姐,你发啦!他给你这么多钱!”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莉莉兴奋地问。 槟榔瞅她一眼,笑道:“胡扯!不过他给这么多小费,走吧,请你们去隔壁吃冰淇淋!” “好啊!走吧!”牡丹说,一群人前往隔壁的冰点屋。 槟榔对康进这人颇有好感,至少他不像其他客人那样色迷迷的,感觉上这男人是很有品位的。说实话,她做这行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一个有品位的男人。那些找她的客人都是恶心的、大腹便便、满脑子色情思想,而他这样坐在那里就很有气质的男人实在很少见。她觉得他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高不可攀。 不过她不认为下次她还会有这种好生意,她也的确有一阵没再碰见过康进。倒是赵老板又来了,且与她和好了。所以几天后,这件事她几乎都淡忘了。 一天,当槟榔送走老客人后,刚回到包厢的走廊,边走边吃从包厢里偷拿的杏仁。忽然后面有人喊“苏苏”,她回头,只见周恒从远处跑过来,站在她面前,露出一脸憨笑: “苏苏!” “干吗?”她蹙眉,这小子不知是什么托生的,相当执着。 “我有两张明天上午的电影票,一起去看吧?” “你可以一个人坐两个位子。”槟榔懒得和他说,“我在上班,走了。”说完,转身要走。 “苏苏!”周恒跳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你别总这么冷淡,我对你是真心的。” “你是不是真心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在乎。”她想走。 “苏苏!”他就是不让她走。 这时一阵皮鞋声响起,两人回头,槟榔还在吃杏仁。她看见康进和几个人来玩,身边有菲娜跟几个比她高一级的小姐陪着。她不确定这么久之后他是不是还认识她,况且菲娜在边上,如果她打招呼,菲娜说不定会以为她想撬客人,那她非得杀了她不可。 “有客人,你还不去上班。”槟榔对周恒说,转身要走。 不想刚走两步,背后一个声音传来,使她不得不停住脚: “苏小姐!” 她回头,只见康进走过来,站在她面前笑问: “怎么看见我就跑?” “我没有。”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理解,只好尴尬地笑答,“我以为你不认识我,呃……不记得我了。” “康先生,您认识她?”菲娜有点不悦,可还是笑问,虽然已在对槟榔目露凶光,“她可是B牌的。” 康进没回答,只是笑问槟榔:“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 “我没男朋友。”槟榔摇头说,眨眨眼,不明白他问这干吗,况且菲娜在狠狠地瞪她,于是往身后一指,对康进讪笑道,“不好意思,康先生,我在上班,先走了,失陪。”说着往回走。 不料刚走两步,只觉一抹速度极快的黑影让她眼睛一花,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咚”地撞上她,使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瞬间仰面向后倒去。康进见状,一个箭步上前,从后面打斜搂住她,让她幸免于难。槟榔好不容易才稳住神,望着那早已飞奔而去的“肇事者”,吃惊地说: “哇,跑这么快?在练习凌波微步啊?!” 康进扑哧一笑,槟榔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他怀里,吓一跳,慌忙要跳起来,却觉头皮上一阵疼痛。她“哎呦”一声,原来是她的长发缠在了他褶领的胸针上。她急忙去挣,可又是一阵疼。康进笑得更欢,抓着她的头发,道: “你别动,我给你解开。” 说着动手解开她的头发。此时的她脸早已窘得通红,摸着痛处看他一眼,觉得很丢脸,所以不知所措。嗫嚅了一阵,低声说了句: “我先走了。”没好意思再看他,快步溜了。 菲娜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然后柔媚地道: “康先生,我们进去吧。” 康进一笑,没说什么,跟她进去了。 不久,开春时节,天气渐暖。 槟榔白天的兼职换成下午到一家开在繁华商圈附近的咖啡厅去做兼职服务生。这里环境好,工作也不太重,工钱也不错,老板也很好。重要的是,地铁口就在马路对面不远的地方,坐地铁不久就可以到娱乐城附近,交通很便利,可以省钱,让她觉得很顺心。 一天接近黄昏时,她正靠着吧台和店员闲聊,这时门上的铃铛响起,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士推开玻璃门进来,坐到一个角落的位置上。她赶紧抓起饮料单过去,职业性地笑问: “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些什么?” “一杯摩卡。”一人说。 “绿茶。”另一位道。 槟榔记下来,热情地微笑: “好的,请稍等。”转身,准备到吧台后去倒咖啡。 不想刚走几步,只听背后一个声音好像是在叫她,用着怀疑的语气:“苏小姐?” 槟榔回过头,透过自己的黑框眼镜看着叫她的人,看了好久,终于在大白天认出他,还很不确定: “康先生?!”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康进莞尔一笑。 槟榔有点窘迫地笑道:“我从没在白天遇过你,一时没认出来。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了。” “你白天的样子都让我认不出来了。”他打量她的素颜装扮。 “啊!”她扶扶眼镜,说,“因为我晚上要戴隐形眼镜,所以白天只能戴框架眼镜。” “你这么快就改行了?”他笑问。 “哦,不是,没有,我只是在做兼职。”她拘谨地笑着,“那,我去给你上茶。”说完转身走了。 背后又听见他的同伴问康进:“你认识她?” “哦,一个朋友。”他回答。 “又一个小女朋友?”那人孟浪地追问。 “不是。”他微微一笑。 不一会儿,槟榔端着托盘回来,在给康进上茶后,又将一小碟蛋糕放到他手边。他疑惑地说: “我没点蛋糕。” “我知道。”她粲然一笑,完全是因为他说他们是朋友,“这是我请你的,算免费赠送。这儿的蛋糕很好吃,不会很甜,你试一下。”说罢微微一笑,转身要走。 康进却突然叫住她,笑问:“苏小姐,你几点下班?” “六点。”她回答,疑惑他问这干吗。 康进点点头,开始跟同伴谈事情。槟榔不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只是随便问问,便耸耸肩继续去工作。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六点了。六点钟她准时下班,去后面摘掉围裙出来,正在想要买什么吃食当晚餐,没想到刚出来,却撞见康进正站在吧台外面。 他看着她,她已经摘掉眼镜,一张不甚标准的瓜子脸清妆素面,但圆润饱满。一头长发梳成马尾,是天然的好发质。她的眉眼长得最漂亮,未曾描画的黛眉不经修饰却自然弯成漂亮的弧度,一对上挑的丹凤眼水汪汪的,上眼睑竟自然晕出一抹橙红色,像涂了眼影一般。她的鼻梁不是很高,嘴唇也不是特别丰满,但整张脸组合到一起,却有着一种温婉柔美而又有些独特独立的味道。 她的肤色不够白,但很健康。给人的整体感觉不是容貌够不够惊艳,而是她能带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气息。此刻她上身穿一件普通的白色相框领T恤,下穿一条修身牛仔裤,突显出饱满柔软的身材。脚上一双黑色低跟鞋,让她一米六的身高在此时显得更加娇小。这身打扮居然会给人一种清纯的错觉,让人忘记她的工作性质。 “康先生,你……”她不解他站在她面前干吗,“你要走了?你的朋友呢?”四下张望,发现跟他来的人已经走了。 “你不化妆时更漂亮。”他微笑。 “啊?”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他这话可够怪的,“哦,谢谢。” “已经六点了。”他看看表,说,手放在西裤口袋里,发出邀请,“一起吃晚饭吧,我请客。” 槟榔愣了愣,他和她又不熟,他的这种邀请有点莫名奇妙。她想确认地问: “吃晚饭?” “对,我想请你吃晚饭。”康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走吧。”说罢转身出去。似乎他认为只要他说出来,她就一定会答应。 “喂!”槟榔哭笑不得,赶紧跟出去,为他这种决定了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那个……康先生……”她叫住他。 “怎么了?”他回过身,笑问。 “那个……不好意思,我赶着上班,所以没空。” “这算是拒绝吗?”他似笑非笑地问。 “不是算是,这就是拒绝。”难道他连这个都听不出来?槟榔很不理解,她说,“我要赶着上班,不能迟到。再说**,所以我不能和你吃饭,我也没时间,不好意思。” “你和你的每个客人都熟吗?”他好笑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样吧,你可以打电话告诉你们红姐,就说今晚你被我包下了,那样她就不需要你今晚再去上班了。” 不知是“包”这个字还是他的语气,反正这话让槟榔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使她对他的好感在此刻荡然无存。她忽然感到很生气,感觉就像受了侮辱似的。 “不好意思,康先生!”她的表情和声音都冷了下来,不再温柔可人,“我只是一个陪酒的,而且只在娱乐城里,我没有陪客人吃饭的义务。况且现在是我工作外的时间,我不加班。如果你想包我的场,请到娱乐城里去,八点钟,我会很欢迎。”她看一下腕表,“还有两个小时我才上班,所以现在麻烦你让一让,我要走了。”她说完,客套地扯扯唇角,越过他,快步离开。 康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不敢相信一个陪酒小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哧”地笑了。他看着她很快穿过马路,跑走了。 这次让槟榔真的很生气,起初她对康进的印象很不错,觉得他随和也很尊重她,这是客人中少见的,这让她很感激,所以她才很高兴地在娱乐城外认出她的客人,并请他吃蛋糕。然而后来他的态度却让她很屈辱,很气闷。原来她一直以为夜里在娱乐城时只是虚幻时刻,与白天的生活毫不相干,可这次她第一次感觉到,在白天里,她晚上的职业的确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 晚上十一点,当她扑着浓艳的妆,穿着紧得不能再紧的黑色连衣裙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看书时,朱朱进来笑道: “苏苏姐,一号包厢。” 槟榔站起来,见她没叫别人,就问:“只叫我一个?” “对,只叫你。” “是吗?谁啊?我认识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朱朱嘻嘻笑说,走了。 “大概是某个人看上你了。”莉莉嚼着口香糖,道。 “我只希望那个人不是变态。”槟榔对镜补妆后,起身出去。 她很快便来到一号包厢前,拉拉裙子,摸摸头发,深吸口气,换上一副娇媚的笑颜,推门进去。包房里很大很暗,偌大的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人,她定睛看去,居然是康进。 她很吃惊,没想到他真来了,还真包了她的场。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下来,绽开她最柔媚的笑容,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笑容可掬: “康先生,今天这么有兴致,捧我的场啊!”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他盯着她的粉白黛黑,笑说。 “呵呵!”她假笑两声,“您真会说笑,我哪儿能让您做什么啊!”探身去倒酒,问,“要喝一杯吗?” “我还以为你看到我,会转身就走。”他还在盯着她。 “为什么?我现在在上班,而你是我的客人。”她笑道,将倒好的酒递给他。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在白天遇见我,你是打算扭头就走的?”他接过酒杯,还在问。 “对。”她回答得很肯定,与他碰了一下杯。 “你的服务态度可不怎么好。” 槟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笑道: “那你可以投诉我。”她自己啜一口红葡萄酒。 “你以为我不会吗?”他笑说,也慢慢地啜口酒,顿了顿又道,“既然我在你的上班时间包下你,那么我是不是就有权利要求你做任何事,而你必须要顺从?” “理论上是这样,除了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外,你可以随便。但我不跳脱衣舞。”她像是在解说似的一本正经,“你可以碰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不过需要加钱。你想试试吗?”她温柔地笑问,伸手抓起他的手,放在她修长的大腿上。 康进的手放在她的腿上,摩挲着,说: “皮肤太干了,你该找个时间去做一次全身护理。” 槟榔闻言,差点没吐血,抿抿嘴唇,无所谓地道: “所以我的价码不够高,如果你想找个皮肤像白巧克力一样又嫩又滑的,你可以找别人,不过你得加钱。” “既然晚上这么不在乎,白天为什么还要装作一本正经?”他好笑地问。 “白天我不是陪酒小姐,是带着自尊过日子的;晚上我在上班,当然要暂时把自尊丢到一边,因为我就是干这个的。这是在适应自己的角色。如果我白天像晚上一样,那不是天生不要脸吗?如果我晚上像白天一样一本正经,那我早就干不下去了。” “既然知道没自尊,为什么还要来做这个?” “当然是为了钱。我这是在做无本买卖,这可比当服务生赚钱多了。同样省吃俭用,如果我做这个,将来也许我可以自己开小饭馆。而如果我去做服务生,那我只能一辈子去做服务生,老了以后去刷盘子。我可不想一辈子和盘子打交道。” “去开餐馆不是也和盘子打交道嘛。”他嘲笑。 “那不一样。开餐馆是自己当老板,当老板还用自己刷盘子?” “这就是你的理想?开家小饭馆?” “当然不是,我的理想可大着呢。”她将一粒干果送到他嘴边,他摇头,她就自己吃了。 “你的理想是什么?”他感兴趣地问。 “我?那可是很难实现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上大学,然后出国留学,拿下一个心理学博士学位。” “心理学?” “嗯。怎么,你没听过这个词?也对,听说你是个华裔。不过我知道有个英文词,叫‘psychologist’。” “‘psychologist’?”他有些惊讶。 “对啊,就是心理学家。” “你想做心理学家?” “嗯。”她点头,腼腆地笑道,“所以我说这是很难实现的理想,我连高中都没毕业。” “高中没毕业,那你怎么知道‘psychologist’这个词?” “高中没毕业就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吗?”她有点反感地问。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高中没毕业?你看起来很聪明,考大学应该很有希望。” “我不是高中没毕业,我是连高中都念不起。” “为什么?”他更惊讶,笑问,“你看起来不像是从很穷的地方出来的。” “我可以不回答吗?”她看着他说,“这是我个人的事。” “可以。”他点头,又笑道,“你在这儿应该赚得不少吧。听菲娜说,你是B牌最红的,怎么白天还要出去兼职?” “钱当然越多越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物价贵、房租高。你向菲娜问我了?你可别在她面前提我,不然她会以为我抢她客人。她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如果她知道你找我,她会杀了我。” “你怕她?” “谈不上怕,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讨厌我,所以我得小心点。” “你年纪不大,看起来却很老练。”康进笑说。 “我十六岁就出来上班了,况且在这种地方什么人没见过,如果一个人在这里呆上一年还能天真得像个傻瓜,那这人本身就是个傻瓜。”她见他杯里没酒了,就拿起瓶子给他倒,问,“再喝一杯?” “不喝了。”他把杯子放下。 “你不喜欢喝酒?”她问。 “我不怎么喝酒。” “那烟呢?”她想了想,咧开嘴笑问。 “我不抽烟。” “那……”她的眼珠子转了转,问,“你喜欢女人吗?”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看着她。槟榔笑道: “我就是想起了那个笑话,一个人问长寿老人的长寿秘诀,老人说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喜欢女人,结果那个问他的人就说,你不抽烟、不喝酒、不喜欢女人,那你活那么久活着干吗?” 康进扑哧一笑,手放在她丰满的大腿上,说: “我喜欢女人,但必须是漂亮的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才算漂亮?菲娜那种吗?” “你也很漂亮,”他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脸蛋,笑道,“而且很聪明。你这样的女孩在这种地方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她不以为意,“来这儿的都是有钱人,我现在的收入比起从前不知道要高多少倍,我已经很满足了。像我又不是什么贵族千金,命比纸薄只能想办法靠自己赚钱,这很正常。”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还很喜欢这儿。” “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我是自己想来这里的,抱着想赚钱的目的来的。只要有了目的,就不会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就会********地去赚钱。” “你既然那么喜欢钱,为什么不多做一点?把底线放宽,你可以赚更多。”他笑问。 “底线放宽?怎么放宽?”她不明白。 “听说你不出去接客。如果你肯为自己开个价,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为你掏钱。” 她看着他。他望着她严肃的脸,笑问: “怎么,我又说过头,惹你不高兴了?你又开始正经起来了?” “没有。”她摇头,说,“我不增加服务项,那是因为第一,我还没缺钱到需要去赚那种无本买卖;第二,现在的变态很多;第三,我不是梁红玉,即使堕落到那种程度,也不会有什么好前途。如果我哪天真悲惨到需要逼着自己去干那一行,放心,我第一个会找你。” 康进微微一笑,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接听,说了声“知道了”,挂断后,对她说: “我该走了。” “是吗?”她跟着起身,笑道,“谢谢光临,欢迎下次惠顾。” “我走了,你就那么高兴吗?”他看着她问。 “哪有?!是你说要走的。”她无辜地眨眨眼睛。 康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然后表情严肃起来,从皮夹里拿出钱,一边拿一边问: “我走了以后,你是不是还打算接别的客人?” “也许吧,我现在还没下班。”她摸摸自己的裙摆,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抬头盯着她。 槟榔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顿了顿,才将小费拍在她身上,顺手附送她一张名片,笑道: “如果想增加服务项,可以第一个来找我。”说完捏捏她的脸蛋,转身走了。 槟榔立刻高声道:“谢谢康先生捧场!” 康进没反应地出去了,留下她“啪啪”数钱,然后瞄一眼他的名片,心里觉得他很有趣,唇角便扬起一抹笑。 槟榔生日那天,她还在咖啡厅做兼职。苏母住在新雇主家给一个一家三口当保姆,不能给她过生日。她也不觉得失望,反正十九岁生日,也没什么好过的。不过早晨她收到一份快递,是条裙子,来自梁雪,她很高兴。 下午时,她正在吧台后面看书,门上的铃铛响了,一对摩登男女从外面走进来。她拿起饮料单跟过去,等他们坐定,笑问: “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些什么?” “摩卡。”女子说。槟榔没敢细看,这可真是个大美人,她的穿戴非常精致,戴着一副漂亮的太阳镜,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一样。”男子说。长得斯文儒雅。 “好的,请稍等。”槟榔赶紧准备好摩卡,端过去。 回来时,同事薇薇凑上来,笑道: “哎,你看那男的,长得是不是很帅?他到这里来,一定是在附近上班的。附近的公司都超好,看那男的那样子,一定很有钱。” “那可不一定。”槟榔拿起书说,“现在穷人穿得也很好,充门面装富翁的骗子报纸上又不是没写过。” “他肯定不会。”薇薇陶醉地笑道,“哇,看那侧脸,真帅!” 槟榔扑哧一笑,没对她的发花痴发表评论。 那对男女始终坐在一隅平静地交谈,就在这时,一名同样衣着时髦的年轻女子突然从外面冲进来,直接冲到正在交谈的两人面前,拿起桌上的咖啡忽地泼了那美人一身。美人旋即站了起来。 “不要脸的狐狸精!敢勾引我男朋友!”女孩跳着高大骂,“你这么不要脸,除了会勾引男人,你还会干什么?!贱货!”她扬起巴掌向美人的脸上扇去。 美人大怒,伸手抓住她甩来的手一个反剪,从那手法上看,她可是个练家子,肯定会什么空手道之类的。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人居然这么厉害,一把将要打她的女孩推到墙根上去,使得那名男子赶紧上前扶住自己的女友。 “看来你也不怎么样,连个女朋友都看不住!”美人终于开口,冷漠地对斯文男子说,拿起椅子上的芬迪包潇洒而去。男人见状也不管自己女朋友了,慌忙奔出去追。 槟榔立马上前让他结账,他丢给她钱要她不用找了。 这场混乱只持续一分钟,槟榔伸长脖子往外瞧时,只见那美人出门便上了一辆蓝色保时捷,跑车风驰电掣地开走了。她吃惊地望着这一幕,觉得那美人太酷了。 男子随即驾驶一辆银色沃尔沃跑车奋起直追,而他的女友则在店内狼狈地被扶起,薇薇问: “小姐,你没事吧?” 女孩因为当众受辱,恼羞成怒,甩开她的手气冲冲地出去,跳上一辆银色莲花小跑。 “哇!”槟榔对薇薇惊叹,“这么有钱!看见没有,全是好车!”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告诉过你这附近全是有钱人,这里可是最贵的商圈!” 槟榔摇头叹息,转身去收拾狼籍的桌面。薇薇好偷懒,这样满是咖啡的桌子她是不会来收拾的。 槟榔将桌椅擦净,把咖啡杯收起来,刚要走时,却看见桌子与橱窗间的角落里放着一只袋子。她好奇地将袋子捡起来,心想大概是刚刚那个美人把纸袋放在橱窗前的台子上,打斗中袋子掉到地上,后来走得匆忙就忘了。她把袋子和咖啡杯一起收到吧台上,薇薇问: “这是什么?” “刚刚那位小姐把东西落这儿了。” “真的吗?快打开看看!” “哎!哎!”槟榔推开她说,“一会儿人家说不定还来找,随便翻别人的东西不好!” 薇薇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