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三条路(下)
原本这句话并不能让底下的人打消顾虑,可沈雀欢静默如树地站在那里,诚挚又坚定,令这些人渐渐被感染似的,须臾便安静了下来。 半晌,沈雀欢继续道:“第一条路你们好好考虑,如果家里已经说好亲事,或是不想在府里结亲的,还有另外两条路选,第二条路,本妃会指派专门的管事mama,将田庄、商铺,非奴籍适龄男丁且有意求娶王府奴婢的名单统计成册,规律事宜同第一条,但子女户籍的问题,王府不会过问,子女日后想要进府或是进得商铺,需要经过与外界同等的标准考核,这也是与第一条路不同的一点。” 说到这儿,底下的丫鬟听没听明白暂且不提,但甫占的眸子里忽的一簇,竟不由自主的朝紧闭的窗棂望了一眼。 而就在此时,目光仍落在书页上的祁霖玉,嘴角挑起了微不可查的弧线。 因为有了惊世骇俗的第一条作为铺垫,一等丫鬟窃窃的议论声并没有持续多久,而且大家静下来之后看着沈雀欢的目光里多少带着一丝期待,都想知道第三个可选项是什么。 沈雀欢还像刚刚那样的姿态站着,表情不变,可不知为什么,在什么都没变化的状态下,大家瞧她的气场,从和煦的春风转化成了清冷的秋雨,场面一时间有点瑟瑟,这让大家浑身都谨慎起来,支着耳朵听这第三选项。 不同于前两条,沈雀欢说第三条的时候声音缓慢,清澈中带着一丝威严:“第三条,算是捷径,众所周知,王爷后院不满,子嗣空虚,如果想留下来伺候王爷,本妃愿意给她指一条明路。” 此言一出,就连一直垂首的以春都“嚯”的扬起脸来。以春不是个蠢人,这两天看到她和王爷的相处状态,怎么会不知道王妃骨子里的那点独占欲。 可她此时分明又是开诚布公的姿态。饶是以春能够察言观色,也猜不明白王妃究竟想做什么。 而屋子里从始至终都在看书的祁霖玉,终于将视线从字里行间移开方寸,盯着地砖上的一块花纹蹙起眉眼。 沈雀欢也不待大家细想,吩咐秋晓、金杏、银杏,站到前面去。 “你们要是已经有主意了,就分开站好,选第一条路,站到秋晓身前,选第二条路站在银杏身前,选第三条路站在金杏身前。如果一时想不明白,可以站到外侧,本妃可宽裕三天时间考虑,本妃精力有限,这样的事情只会处理一次,也会亲历亲为监督把关,以后每年也会分派管事mama分管代劳。由于此事是本妃掌管王府的第一个章程,本妃允诺,凡此时站列者,本妃自拿体己,赏添箱银子一百两。” 饶是靖安王府的奴婢,也没有谁得过一百两这么多的添箱,王府里现在的规制,一等奴婢出嫁主子添箱都是三十五两。 以春表情已经由最初的镇定转成了慌张,她从不认为王妃是个好拿捏的主子,却也实在想不到,王妃能在第一天便定下这么大一规矩。 但以春到底是这些人里的表率,虽然她原本也不会为了一百两银子为自己的终身做决定,可这个时候王妃需要有个人站出来履行并信服她的权威。 以春暗自咬了咬牙,率先站到了秋晓身前。 气氛一时僵硬,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簌簌的挪动声,以春感觉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后,也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侧。她转头看了一眼,以秋竟然站在了银杏的身前,而且她一紧张就流汗的毛病好像暂时不在了,鬓角边干干爽爽的,带着那么股的坚韧劲儿。 再朝身后看,以冬赫然在列,正要抽回目光,却被那个最为熟悉的身影蛰了一下。以春心里“咯噔”一声,她看到以夏正抬头挺胸义无反顾的朝金杏的面前走去。 以春想去拦她,可谁都看得出她主意已定,而且因为她这一举动,竟然还有两个丫鬟同样走了过去,以春心中憋闷难言,回首去看沈雀欢,不由一颤——那绝不是一个放松领地的眼神。 众人站好,除了两个家里已经给找好婆家的奴婢站在外侧,其余众人全都站在了队列里,而且目光不约而同全都落在了以夏那边。 沈雀欢的站姿从始至终没有变,她缓缓扫视了众人,神色复杂地看了以夏一眼,收回目光后沉声吩咐:“以春,选两个得力的管事专门负责一、二事项。” 她吩咐的平静,语气不见波澜,以春福身应:“是” 沈雀欢再次看向第三列,目光中闪烁着一种难言的情绪,令她看上去更加不可捉摸,直静默了半晌,沈雀欢问:“三位决定好了吗?” 以夏脖子挺成了骄傲的孔雀,好像心中和她的表情一样,没有一丁点的涟漪,反倒让人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视觉感。 沈雀欢再次收回目光,一抹狠厉悄悄然的从视线中流了过去,只听她突然朝虚空唤了声:“甫达!” 就在众人的错愕目光中,甫达神出鬼没般的已经跪在了阶前。“王妃。” “时逢灾年,以巾州为甚,本妃听闻灾民营里缺少合适的工娘,这三位都是王府培养出来的佼佼,你便辛苦一趟,送她们过去吧。” 以夏等三人闻言大骇,以夏更是脱口而出:“你出尔反尔。” 刘二英早就看不过眼了,上前一巴掌打在以夏的脸上:“放肆!” 沈雀欢纹丝不动,看着以夏脸颊上迅速泛起红肿,一丝血痕从嘴角溢了出来,目眦欲裂的盯向沈雀欢:“你没那个权利,咱们都是王爷的人,还轮不到你发落。” “哦?”沈雀欢忍不住笑了,抬起一只手轻摩眉梢,“金杏,刚才本妃说的第三条路,你替以夏姑娘重复一遍。” 金杏扬头:“王妃说,第三条,算是捷径,众所周知,王爷后院不满,子嗣空虚,如果想留下来伺候王爷,王妃愿意给她指一条明路。” 以夏一字一句的听着,就恍如一盆冷水倾覆而下,直将她从头寒到了脚。 沈雀欢斜起嘴角:“本妃说愿意指一条明路,以夏姑娘以为是什么?” 以夏袖裾里的手忍不住的颤着,却仍梗着脖子重复刚刚的挑衅:“我说了你没那个权利发落王爷的人。” “就因为你是靖安王府的奴才,本妃是靖安王府的主子,才不得不在这儿劳心劳力的发落你。”沈雀欢停了笑,眼眸深沉而阴鸷,一字一顿:“否则,就凭你觊觎我沈雀欢的男人,让你痛快的死,都对不住我如今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