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当时(下)
屋子里一时间静默异常,半晌,沈雀欢打破了沉默,眉头深锁的问胡英归:“你知不知道当时控制渠延军的京都卫有多少人?” 胡英归暗叹,江浅还和从前一样,任何事摆到眼前,她总会在脑子里缕清楚,准确找到最重要的问题。他想了想,说:“具体数量虽然不清楚,但看守我和宋奕的身手都不凡,不像是士兵,倒像是……暗卫。”胡英归说出自己的怀疑。 想想也该知道,能把胡英归和宋奕软禁在渠延大营里,肯定不会是普通人,沈雀欢想问一问宋奕,因为她离开渠延的时候宋奕还是个活死人,瘦骨嶙峋的,听胡英归的意思,宋奕不仅醒了过来,还恢复的不错。 只是她话还没问出口,隔壁院落里就传来了三三两两的说话声,胡英归皱了皱眉头,解释道:“可能是有人回来了。”他目光落在残破的窗子上,问沈雀欢:“你在哪里落脚?”显然是打算中断话题,从长计议。 沈雀欢挠了挠头,在心里好好寻思了一番,诚恳道:“我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她怕胡英归不信,想起秦戊那档子事儿,说道:“我之前不是调查焦城役那件事吗?有个叫秦戊的,如今被京都卫抓起来了,让他指认羽驰军,人就关在兵部刑狱司,有人好像想用他来钓我上钩,据说已经有很多羽驰兵中了圈套,我就是为这件事留在京都,顺便调查谋害江家的幕后黑手。” 胡英归皱眉,快速做了决定:“刑狱司那个人你不要管了,太危险,你还是尽早离开京都。”他语气里带着命令的口吻,“我想办法给你弄个身份,隆川大营不行,你还是去南境,那里能认出你的人不多,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这件事你脱手吧,等我查到了结果一定告诉你,到时候让你手刃仇人。” “师兄!” 胡英归强势的打断他:“你现在住在哪里?我派个人照顾你。”他第二次问到沈雀欢的住处。 沈雀欢牵了牵唇角:“师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很安全。”。 “别废话。”胡英归雷厉风行的站了起来“推着沈雀欢往罩房里去,“你先在里头躲一躲。” 几乎是立刻,院墙处就有人叫他的名字“老胡,你窗户怎么了?” 胡英归走了出去,“刚教了骡子几招。” 骡子好像是那个唱南境腔的小兵,可听在甫占耳朵里,却是在拐着弯儿的骂人。 他火气又要上头,一瞥眼瞧见沈雀欢若有所思的站在罩房的屏风处,他轻声问:“怎么办?” 她垂着眼睛,半晌做决定似的,“他若想留我,咱俩都不是对手。” 甫占不屑的“哼”了一声,嗤了句:“歪门邪道” 沈雀欢听着外头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声,咬了咬牙:“走吧!” 人已经见到了,以胡英归的脾气,定然要把她扣下发配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她不确定那样会不会暴露长儒和祁霖玉。 “走!”语气已经是毋庸置疑。 甫占提醒她:“其实王爷不止派了我一个保护你,你要是还有话对他说,其实不用担心能不能离开的问题。” 沈雀欢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我其实也可以把你扔在这儿一个人走。” “……” 沈雀欢和甫占还是低估了王家,正所谓入瓮容易出瓮难,两人刚离开胡英归的小院儿,就感觉到了树木之上茂林之中乌鸦叫嚣着飞起,昏暗处涌动着越来越明显的杀气。 两人在甬道尽头站定,都是深谙其道的高手,身边气氛的变化他们全都感觉到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有上万人。”甫占紧锁着眉头。 “有阵。”沈雀欢果断道,“王录擅长用阵。”沈雀欢微闭了闭眼睛,仔细辨着风向和声动,甫占知道她是破阵高手,此时也不再自负,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她判断出阵眼的位置。 谁知沈雀欢却“嚯”的一下睁开眼,眼神中极快的闪过一丝犹豫:“退!” 宽袖中的右手微动,一把暗器顺势朝甬道两侧的树枝上头射去,如浇入油锅的一瓢冷水,霎时间林影大动,密密麻麻的羽箭从树枝中间倾泻而来。 沈雀欢和甫占都是反映极快的人,却还是感觉到衣服和皮rou被羽箭刮破刮伤。就在沈雀欢以为自己的后背就要被扎成筛子眼的时候,一股森寒的剑气将那羽箭之威生生截断。 沈雀欢不可置信的回头,就见十余个通身黑紫色夜服暗卫,用剑气为她们隔出了一道屏障。 沈雀欢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祁霖玉的暗卫,她终于看到了祁霖玉的暗卫…… “快走。”甫占一把扯过她,朝着不远处的石庐潜去,如果他没有记错,石庐后头有一排书斋,再往后就是春林巷尾的铁匠胡同。 沈雀欢自然也看出了甫占的意图,仗着自己轻功比甫占好,竟然逃得比甫占还要快。须臾两人便以石庐为盾,找到了绝佳的守备地点,接下来的任务是,确定石庐书斋四周有没有埋伏。 甫占看着此时的沈雀欢,身姿华贵,意气风发,不合时宜的想,这丫头要是个男人多好。他回首忘了一眼波诡云谲的甬路,忽然侧头问沈雀欢:“刚才为何不以阵眼突围?” 沈雀欢喘着粗气,乜着他:“没有阵眼。”她竖起大拇指,诚心佩服道:“无眼阵,王家果然有精通奇门的高人,这种阵对我来说太难了。” 甫占不懂什么是无眼阵,但当初祁霖玉救下沈雀欢的时候,曹东亭曾评判过江浅的解阵之术,说是世间再无二人可比。 他看了看甬道的方向,看来官方的介绍果然不可信。她只是技术比自己好些罢了,甫占在心里窃窃的想。 甫占见她凝神静气的看着四周,不禁问:“如何,可有埋伏?” 沈雀欢朝他摆摆手:“不打紧。”她指了指远处用茅草修葺的屋顶,问甫占:“那里可以出去,你轻功怎么样?” 甫占看了沈雀欢一眼,不咸不淡的说:“管好你自己。” 沈雀欢笑意渐浓,她喜欢和甫占这种虽然二但很爽快的人打交道。两人就又一前一后的往外走,甬道方向的声响也渐渐弱了下去,看来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甫占目色凝重,那些人都是跟着王爷十余年的人,他不能说舍弃就舍弃,于是在两人借着茅草屋顶跃向街道的时候,甫占将手指抵在唇边,发出尖利的一声哨响。 这应该是暗卫撤退的警告,那些暗卫听没听见不知道,沈雀欢显然是听到了,不仅听到,她还因此吓了一个趔趄,整个人重心不稳“哐当”一声掉进了茅草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