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一、悬崖边缘(下)
此刻的夜已经很深了,但是我依然保持着一份清醒,静静的躺在床上,慢慢的等待着属于我自己的宿命。 突然我听见窗户发出一声轻响,接着感觉到脖子有一阵寒意,然后就有一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吕四娘,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剑压着我不能动,我之后尽量用手势比出一个欢迎的姿势---等死的滋味不好受,而我来到这个大清朝就差不多有一半的日子在想这样等死。我还没死,却早已痛苦不堪,痛苦到吕四娘今天的到来居然让我很高兴---原来等待是那么痛苦,几乎会磨光你所有的生命…… “你也知道自己罪不容诛?”声音冷,剑锋更冷, “不是,二哥的尸身我已经帮你们好好安葬了,若果你想祭拜他的话我明天可以带你去。”我看看脖子上的剑锋,示意她不用那么紧张----她那样的高手我根本逃不掉,我也不打算逃。 “你以为你安葬了我师兄我就会放过你!”黑暗中,她的眼睛依然明亮,我知道那是复仇的怒火:“上一次我要杀那个狗皇帝就是你坏了我的事,我本来就不打算放过你,谁知道师兄他非不让我动你……” “钮钴禄.绮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贱女人,师兄说只要我不再找你麻烦,他就帮我刺杀那个狗皇帝。你有没有人性。他这样为你,你居然出卖他!” 原来是这样,我说一陈淮风地性格应该不会那么冲动行事,要刺杀皇帝他早就做了,不会等到那一天才去。 居然还是因为我,因为临时倒戈救了雍正帝,我牺牲了一个对我最好的人救了他----救了这个目前已经将我跟jiejie逼入绝境。还随时会威胁弘历生命的寡情男人!其实那天如果我愿意好好想想,我也许能想到这些牵连的,可是我没有,我居然想都没想的就将自己的全部布置给打乱…… “我不知道会演变成那样,我从没想到过……”在整个大清朝,陈淮风是唯一跟我没有什么利益牵扯却一直肯帮我的人,我一直认为我们只见地友谊可以维持到我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人算不如天算,亏欠的,总有一天要换的……” 鬼使神差的在那天遇到了吕四娘。在毫无时间思考的情况下我救了胤,这是一连串连锁反应,是我的劫数----也好,救了他那一次,我真的不用再欠他了…… 只是。为什么我还出去地偏偏要是陈淮风地性命?我输了那么多我不在乎。为什么我地亏欠要用别人地性命相赔?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了你!” “我不指望。”我闭上眼睛。做出誓死如归地样子:“我好歹安葬了你师兄。处于我地位置很多不得已你不会明白。我不求你放过我。但是求你放过十七阿哥。他什么都不知道。看在我们二十年地合作关系上!” “你做梦!”吕四娘地脸在一瞬间扭曲:“你知道我从几岁就开始喜欢我师兄了吗?从八岁那年地第一眼。我地眼里就没有别人了。我跟着他反清复明。其实满汉这些东西我根本就不感兴趣。我只是想跟着他……” “再后来。雍正抄了我全家。我曾今跪着求他帮我报仇。但是他却拒绝了。我一个人孤身流浪了江湖那么多年。他除了每次要帮忙给我几个口讯就再没跟我联系。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剑从我地脖子上移开。但是并没有给我任何放松情绪地机会。我居然被她猛力地从床上给提了起来:“好不容易他答应我了。报了仇我们一定会被朝廷追杀。但是我很高兴。那代表着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一起亡命天涯---即使那是为了你。为什么你要害死他。为什么。你不要就算了为什么要害死他?” 我没有,我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让他死! “钮钴禄.绮云,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她对着我的眼,一字一字说地比谁还恶毒:“我要当着你地面杀了你最爱的人,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让你也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杀了我最爱的人?“你疯了!”这世界上怎么又那样疯狂地人,我最爱的人关她什么事?她有什么权利像个审判者一样到处乱杀人?“你师兄地事情只是意外,你要是想报仇尽管冲我来,但是你不可以----”动十七阿哥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我不想吗?”她好恨,她好恨在最后的时刻她的师兄居然逼她发誓----绝不可以去动钮钴禄.绮云,否则他自己将永坠地狱不得超生。她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被那个女人出卖了,师兄还要用最后的力气保住她? “四娘,四娘,记住,一定要替我杀了雍正,一定要替师兄报仇!”师兄的最后一句话,尽然是这样的----他明知道此事之后,雍正身边首位将会森严,没了师兄,她再想刺杀皇帝那根本就是去送死。就算成功了,她也绝对没有再活着出去的机会- 更或许,这才是师兄的本意----师兄本不希望杀死皇帝的,对雍正也没有特别的恨意。但是师兄知道她只要不死就一定不会放弃去找那个女人的麻烦,所以…… 所以,师兄要在临死的时候带走她,带走她这个威胁----她不是不恨的,她恨师兄的自私,居然在临死之时还漠视她的生命。但是她愿意下去陪他,只要他想要她做的她都会去做,只除了---- 那个女人。就算她不能杀她,她也决不能让她好过! 但是这其中地原委她不会告诉这个女人,她到现在都记得当年这个女人在自己的面前是多么的得意,她不会再想当年那个无知的小姑娘一样,让她有机会在自己面前得意。 “你要我不想吗?要是我能杀你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吕四娘四周环顾了一圈,“十七阿哥呢?你怕是早知道心虚了吧?你把他藏在哪?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 她的目标居然不是她而是十七阿哥,我在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是慌乱我们都完了。可是我几乎连思考的空间都快没了----我这几天强迫十七阿哥跟我分房睡只不过出于稳妥地考量,但是我想不到十七阿哥才是最危险的。 感谢上苍,他现在不在这间房,但是这样他能躲多久?他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吕四娘出手狠辣,我绝不能,绝不能---- “你找我的丈夫?”深吸气深吸气,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我看上去像是完全轻松下来似的:“我今天不方便所以他去了侧福晋那里,姑娘要是想去找他的话我可以给你带路。” 她说了。要杀了我最爱的人,但是我最爱的人是谁好像最清楚地就是我----现在疯狂吕四娘无人能挡,我能做的只有祸水东移,剩下的,剩下的就只能慢慢的再想办法了。 “你给我带路?”吕四娘果然有一点疑惑。 “嗯!”十七阿哥根本不可能在孟氏那里,我只不过再拖延时间,如果真的到了孟氏那里吕四娘还不肯改变主意,那我就只能----自杀! 我只能自杀,我只有自杀,才能让吕四娘的报复变得没有意义。我想这也叫可能是吕四娘最本来的意思。她想逼我自己去死----但我弄不清楚,为什么她自己不能动手呢? “你不怕十七阿哥死在你面前?”一伙更加加重。 “怕,怎么不怕!”我答得很快。但马上又假装有点懊恼的样子多嘴补充道:“也不是。只是十七阿哥的伤势拖了那么些年,每一年冬天都那么地痛苦。我实在不愿意他再受苦,但是我自己又下不去手……” “你胡说。如果真的是你心中所爱,哪怕只有一天。你都会希望他活下去!” 你说的不错,就算十七阿哥活不了几年了,但是今天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我要去自杀,我也会让他活下去! “那是你,每个人地看法不同。”我装作很没心没肺地走过去,“你跟不跟我走啊!王府那么大,你真的确定你要自己找?” “十七阿哥谁在别地女人床上?”这一重更加的让吕四娘怀疑:“你真地爱十七阿哥?你如果爱一个男人又怎么能忍受他睡在别的女人身旁?”这点她绝对不行,当年他师兄对绮云地心意已经可以让她嫉妒的发了疯。 “他是我的丈夫,我怎么可以不爱他?”听好了,是可以,不是可能?“对了,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杀皇帝,有什么恩怨居然让你们你们连命都不要了?” 对不起,四阿哥,我不是故意要将祸水引到你身上,我没办法----天快要亮了,十七阿哥说不定马上就回来看我睡得好不好。他一来我所有的谎言就会被揭穿,到时候我恐怕连自杀都来不及。 又欠了你,老天好像偏要我一生都亏欠你…… “死到临头,你还关心这个?”吕四娘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上一次她刺杀雍正帝那个女人可没现在这么镇定,她可是惊慌失措的挡在了那个狗皇帝的面前,满面的惶恐。而这一次,她也是为了救狗皇帝才牺牲了师兄,会不会,会不会……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这答案我知道,不过还装作很想知道,她不告诉我我很难受的样子。“喂,你去不去啊!” “暂且不去。”怀疑让吕四娘突然想试一试:“我跟你是私仇,在此之前,我还要去取一个人的人头……” “谁的,不会是----”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惨白:“你还是不肯放过陛下?”其实是我在之前刻意的憋了好长时间的气,现在猛的一吸气就会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模样。 “是的,我差点就被你给骗了,你这个无耻的女人,为了情人居然可以不要自己的丈夫的性命。你不想他死,我偏要他死。”她的话语就像是赌咒:“钮钴禄.绮云,你等着,我会亲手把你最心爱的人的人头送到你手里,你等着……”她说着,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黑蝴蝶,轻轻的飘过窗门,投入外面的夜幕中…… 钮钴禄.绮云,你等着,我会亲手把你最心爱的人的人头送到你手里,你等着…… 是这样吗?居然是因为这样? 我抱着胳膊蜷缩在床脚,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雪山的泉水泡着那样的寒冷----因为我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梦,那个恐怖血腥的晚上,想到了那个梦里四阿哥血淋淋的头颅…… 不要成真的,真的不要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