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插秧（下）
莫小微回家帮娘洗好了菜，才和秦雅芳一起把西瓜抬往了田里。 大哥眼尖，看到莫小微来了，赶紧从田里跑上来，来接她。 “小妹，幸好大哥来了，要不，你哪剖得了这么大的西瓜？”大哥在切着西瓜。 “小心你的手，小微。”二哥也跑了上来，他扶着西瓜，大哥在切。 “小微，你看你多幸福，你两个哥哥一丁点委屈都不上你受呢。”秦雅芳酸酸的说。 “那是当然，你羡慕吧，羡慕就做我的嫂嫂啊，大哥还是二哥？你选一个。”莫小微悄悄的说。 “那还用想啊，我当然选莫阳了。”秦雅芳红着脸拉着二哥莫阳的衣服。 “别拽我衣服，切西瓜呢。”二哥在挣着衣服。 “爹，来吃西瓜了。”秦雅芳喊着她爹。 “这下想到你老子了。”秦伪善站在田里，秦雅芳蹬蹬的拿了片西瓜走了过去。 大家吃好西瓜后继续埋头干活。 转眼间，田里已是碧绿的一片了，莫小微看着满田的新绿，就像是看到了金色的秋天里，一颗颗饱满的稻粒。 莫小微有种想下田的冲动。 她悄悄地卷起裤脚，脱下袜子。 “喂，大哥，二哥。”莫小微站在两个哥哥的后面，有意的吓他们一下。 “小妹，谁让你下来的？快上去，快上去。”大哥拉着莫小微叫她上去。 听话，上去。二哥说。 “我想学栽秧，就一下下，好不好，大哥？”莫小微知道大哥话好讲些，就在莫晨面前撒着娇。 果然大哥点头了。 “来，我帮你把裤脚卷好，要不，一会就沾泥了。”二哥莫阳弯下腰给莫小微重新卷着裤脚。 二哥卷的裤脚一点都不往下掉。 谢谢二哥，我栽秧了。 莫小微激动地拿起秧苗就插了起来。 太简单了，插完一株秧苗，莫小微就往后退着。 “小妹，你看你的秧苗。”大哥叫莫小微。 莫小微一看，妈呀，她插的秧苗全都飘了上来。 “要用点力，这样。”二哥做着示范给莫小微看。 用力，简单，莫小微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几棵秧往土里插去。 “二哥，我插的秧苗呢。”莫小微看自己插的秧苗，只飘了一点点头在上面。 “呵呵，你力气用大了，全摁倒土里了。”二哥笑着把那些秧苗都拔了上来。 有好多根都叫莫小微给摁断了。 这个没根了，不能要了，就是插了下去也不会长成稻穗了。二哥说着把那些断根的都扔到了田埂上。 莫小微很沮丧。 “小妹，你别急，插秧最好学了，来，跟大哥学吧。”大哥安慰着莫小微。 “去大哥那吧，我把这边补一下。”二哥拿着秧苗，在莫小微落下空白的地方补着。 莫小微紧跟着大哥，看着他如何插秧。 莫小微学着大哥，把一把秧苗放在左手里，然后用右手分出一点，栽一点。 甭说，她栽的有点样子了。 “大哥，我这个怎么又飘起来了，我没用劲啊。”莫小微看着大哥问。 “哦，你是栽到自己的脚印里去了。”莫小微用手摸了一下，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坑嘛。 看看，就这样，从边上弄点泥巴把它填平就可以了。大哥用泥巴抹了一下脚印。 试试？大哥鼓励着莫小微。 莫小微疑惑着栽下一株秧苗，嗬，秧苗端端正正的立在水中间。 爹，二哥，雅芳，我会插秧了！莫小微高兴的喊着大家。 在另一个田里的爹给他回了话，好样的。 二哥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秦雅芳也跳下了田，缠着莫阳，要学栽秧。 莫阳没办法，只好耐心的教着她。 谢谢大哥，我会了。莫小微笑着对大哥说。 是你聪明，小妹。大哥夸着莫小微。 我觉得栽秧好有意思啊。 莫小微看着自己栽好的秧苗，感到好开心，好有成就感。 当软软的泥土从自己的脚底划过，刹那间，莫小微理解了农民对土地的那份热爱！ 此刻，她也有了一份农人的情怀，尽管手上脚上都是泥巴，可她一点都不嫌脏。 莫小微栽的很慢，也不是十分整齐，但是，她很认真。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正在插着秧苗的莫小微发出了一声尖叫。 “怎么了？小妹。”大哥放下手中的秧苗，紧张的问。 二哥和秦雅芳也跑了过来。 这块田里就他们几个人，另外一些人都在另一块田里。 “我的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咬我。”莫小微说。 “一定是蚂蝗，快到田埂上去。”二哥说着就把莫小微拦腰抱起。 果然一个大虫子趴在莫小微的腿上，莫小微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二哥用手一拽，把蚂蝗拽了出来，血也流了出来。 大哥扶着莫小微，二哥弯下腰就在莫小微的腿上吸了起来，吸一口，吐一口。 “应该没事了，小微。”二哥说。 “小妹，我背你回家。回去歇歇，你一定吓坏了，叫娘再给你叫叫。”大哥说。 叫什么？莫小微带着哭腔问。 叫魂啊，你昏迷时，你娘天天给你叫呢，你看不是把你叫回来了嘛。秦雅芳说。 是吗？莫小微从小就没了娘，也没有谁给她叫过魂，她不知道。 微啊，怎么了？爹听到叫声也赶了过来。 爹着急的甚至都没来及穿鞋，他光着脚站在莫小微面前。 爹，是个蚂蝗。二哥说。 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蛇咬了。爹松了一口气。 啊？还有蛇吗？水里，还会咬人？莫小微害怕的看着田里。 蛇一般不咬人的。爹说。 “晨子，你把你小妹背回去，她身子弱，估计吓坏了。”爹说。 “好嘞，爹，小妹，咱们走。”大哥背起莫小微就走。 秦雅芳也不敢下田了。 那蚂蝗怎么不咬你们呢？秦雅芳问着莫阳。 我们的皮多厚，血又不好喝。莫阳说。 那我在田埂上陪你。秦雅芳说。 随你。小微，回家记得叫娘弄盐水给你洗洗啊。二哥老远的喊着莫小微。 莫小微回过头冲二哥摆摆手，她的手里拿着凉鞋和袜子。 “大哥，我重吗？要不，我下来走吧。”莫小微问着大哥。 “不重，你就是在大哥的背上长大的，小时候你最喜欢大哥背你了。” “是吗？那二哥背不背我？”莫小微问。 背，只是他背的少，你嫌他个子矮，不要他背。 二哥不矮啊。 你二哥长得晚，十几岁了，还点点高呢，上高中时，突然一下子冒高了。呵呵。大哥笑了。 莫小微也笑了。 “冰棍呢，香蕉豆沙冰棍呢——”卖冰棍的来了。 骑着自行车，戴着鸭舌帽，后面驮了一个白色的泡沫箱，沿村子里吆喝着。 莫小微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在此时重现，感觉别有一番味道。 莫小微咽了一口口水，刚才的西瓜她并没有吃。她又看了看天空，临近中午了，太阳很火辣。 “小妹，哥给你买冰棍吃。”大哥莫晨把莫小微放在一棵大树下。 “来，小妹，豆沙的，赶紧吃啊。”大哥把冰棍递给莫小微。 莫小微咬了一口，又甜又凉。 “大哥，给你吃，你一会儿还要栽秧呢。”莫小微慕然发现大哥只买了一根冰棍，她舍不得吃了。 “你吃，吃着凉快。”大哥坚决不吃。 那你再去买一根，大哥，是不是五分钱一根？ 嗯，大哥点点头。 那你干吗不多买两根呢，大哥，你不是拿四百块钱一个月吗？又不是没钱。你买一根，还带一根回家给娘吃。莫小微说。 那行，我给娘买一根。大哥说。 那为什么你自己不买？莫小微问。 傻meimei，哥是在给你攒钱呢，爹说了，你要是不愿意复习，就让你去县里的卫校上学，出来了就当医生呢。你二哥朋友多，他攒不住钱，大哥是老大，给你预备点是应该的。 大哥，不用的，你不用为我省的。莫小微的眼睛湿了。 爹和娘都说，大哥一直非常节俭，上学上班时都是这样，娘还说大哥攒钱是为了娶媳妇呢，哪知道他却是为了自己。 “小妹，你只有上个好的学校，以后出来才能找到好工作，你看看这个田里，地里的活，哪是你能干的。大哥一定想办法，把你弄到城里去。”大哥看着莫小微说。 “你看，杨美艳，今年秋天就在小学上课了，国家正式的老师，爹说了，再有这样的机会，就给你也买一个，你也不要去复读了。小妹，哥已经攒了一万多了。”大哥悄悄的在莫小微耳边说。 “大哥，我自己会去争取自己的未来，你不要为我省，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对象，把这些钱都用到你媳妇身上吧。”莫小微诚恳的对大哥说，讲句实话，她不稀罕杨美艳买的那个老师的职位。 “那哪行，什么时候把你安顿好了，什么时候我再找媳妇。我去给娘也买根冰棍。”大哥说。 “大哥，不用了，我不吃了，这个给娘吃吧，省五分钱。”莫小微说。 大哥笑笑又背起了莫小微。 到了家里，娘给莫小微用盐水消了毒，又给她叫了几下“魂”。 娘也不愿意吃冰棍。 莫小微悄悄的走到厨房，她把冰棍捣碎放在碗里，然后在加上水。 “大哥，来，喝口水。”莫小微端了水过来。 莫晨大口大口的喝着水。 “小妹，今天的水怎么这么凉啊。”大哥说。 是啊，娘早就倒好了。莫小微说。 “小微，是你把冰棍放进去了吧，娘没冷开水啊。”娘在边上笑道。 “不是叫你吃嘛，小妹，哥不要你省的。”大哥莫晨责备着莫小微。 那你为啥那么省呢。莫小微说。 都不要省着啊，来，晨子，五块钱，等会回来，你们姊妹三个一人一支啊。娘拿出五块钱要给大哥，大哥死活不要。 娘，小妹，我走了。大哥和她们打着招呼。 你大哥呀，从小就心细，那疼你呀，没得说。家里要有一个苹果，他也要让你和你二哥吃，娘每次都问，晨子啊，你可把苹果分三瓣了？他就干脆的回答，分了。过一会儿我再去看的时候，只有你和你二哥手上拿着苹果在吃，而他总是拿一根山芋在那啃着。 娘的眼睛潮湿了。 看着大哥远去的背影，莫小微心潮起伏，一缕幸福与感动，悄悄地潜入了她的心底，大哥，小微也心疼你。莫小微默默地在心里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