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情
夏冰狠咽了一口口水,发出一声鲜明的咕咚声,“不用了,一点儿小伤罢了,倒是我们忙了一整天,也没好好吃顿饭,现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游小哥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请我们吃一顿。” 庞勇也道:“是极是极,只是一点儿皮rou伤而已,多吃点儿rou就补回来了。” 得,俩吃货。 “那就过来一起吃吧,这一大桌我们几个也吃不了,不过……”游方侧过头对小白道:“小白,去我房里取药箱过来,帮夏姑娘处理一下伤口。” “游小哥就是敞亮,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庞勇背着夏冰疾步走来,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 不过,庞勇刚刚靠近,就感到迎面一股凶蛮的炽热气如一堵墙般压迫而来,赤金夔牛猛地站起身来,一道道赤红的火焰忽的从赤金夔牛光秃秃的头顶上窜起,宛如给他披上了一头火焰长发,而且这些火焰更是迅速朝着赤金夔牛全身蔓延。 “大胆,我家少爷也是你能如此随意称呼的!” 庞勇和夏冰脸色具是一变,望着被火焰笼罩的赤金夔牛,一个凡人如何都不可能火焰缠身而不自伤。游方随手一挥,一层浅绿的光芒如同水波一般潋滟开去,一瞬间就扑灭了赤金夔牛身上的火焰,不仅如此,甚至被赤金夔牛引燃的座榻也仿佛时光倒转一般,瞬间恢复原状:“行了,退下。” 赤金夔牛不敢有丝毫违背,连忙退下座榻,如同犯错的小厮一般站到游方身后。 游方这才对着庞勇道:“手下不懂事,两位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你们是妖?”夏冰幽幽地注视着赤金夔牛还有游方,庞勇也站在原地,没有继续靠近,一只手托着背上的夏冰,另一只手则是不动声色地抓住了佩剑。 方才那一刹那,赤金夔牛带给他的压力已经让他感受到了窒息般的死亡危机。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处传下,正是去取药箱的小白回来了。 游方从桌上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他们两个的确是妖,不过我不是,而且你们也不要担心我们会对江都不利。” “人怎么可能与妖……”夏冰话说到一半被庞勇拦住,压低了声音飞速地说了一句:“不要节外生枝,那挖心的杀手现在还在被追,很显然不是这几人中的一个,我们先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不要贸然得罪。” 庞勇的声音虽然小,但是游方三人最弱的赤金夔牛如今都是六阶大妖,岂会听不到他的话,不过,没有游方的吩咐,二妖故作不知罢了。 “呵呵,误会误会,游小哥怎么可能是坏人呢,都是误会。”庞勇说着将握着佩剑的手松开,大步朝着座榻走去,毫不避讳地将夏冰放在靠走道的一边,而后自己坐在游方对面。 “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了。”游方不以为意,拿起桌上的酒壶,道:“这大冬天的吃火锅是再合适不过了,这菜rou都是刚下锅,还要稍等片刻,来,先尝尝我带来的这酒。” 庞勇扫视了一下桌面,心中又是一惊,刚才只注意桌上的食材了,现在靠近一看,这盛放食材的器具也是极为精致贵重,那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洁白细腻犹如美人琼脂不说,更有一道道宛如从胎面中长出来的精巧纹路,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也是这个时代瓷器还处于起步阶段,寻常人家用的都是那种青黑色的粗瓷,富贵人家则是多用青铜器,玉器,金器,银器,而游方拿出来的虽然只是后世烧制的精品,远远比不上瓷器巅峰时期那些大匠师精心打造的,但是也足以惊艳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古代人了。 再看桌上那琳琅满目的菜肴,庞勇忍不住心中震撼,不说其他,游方的财富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由不得他继续震惊,游方的酒壶已经递到了他面前,他如果再不拿起酒盏去接酒,那就显得他太托大了。 只是,在他面前却只有一个很浅的碟盘是空着的,完全没有他印象中的酒盏,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一下方才游方倒酒的情况,那是倒在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小盅之中,再看面前,果然也有一个这样的小盅。 庞勇哭笑不得得拿起这个小盅,道:“这些器具倒是华贵不凡,给我这样的粗人来用,当真是暴殄天物,而且这么小的小盅,才能装多少点儿酒。” 游方浅浅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酒壶微倾,一道白亮清澈的酒液自壶嘴沁出,划出一道飞瀑般的弧线,须臾间,一股醉人心脾的酒香就弥散了开去。 庞勇和夏冰眼神都亮了起来,庞勇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深吸一口气将酒气全部吸入腹中,直到憋不住才吐出一口气,感叹道:“这酒,一个字,绝了!” “那是两个字。”夏冰也顾不上腿上的伤,急忙拿起面前的酒杯,伸向游方:“快,如此美酒,怎么能少了本姑娘。” 游方自是不会拒绝,只是这一次,他一边倒,一边提醒道:“这酒虽然没有多少药力,但是酒性极烈,不是寻常酒水能比的,所以不能大口饮用,不然……” 游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此时已经有了一个最好的例子。 原来,就在游方给夏冰倒酒的时候,庞勇终究是抵不住酒香的诱惑,仰头就把杯中的酒水全部倒入口中,这个时代的酒水游方也喝过,像庞勇挂在嘴上的那种九酝春,已经是这个时代最烈的酒水之一,但是与游方拿出来的这种酒比起来,那充其量就是带了点酒精的白水罢了。 一杯酒入喉,浓郁的酒气顿时如爆发的火山瞬间充斥了庞勇的五脏六腑,那种感觉不像是喝下了一杯酒,而是吞下了一块炽热的炭火,庞勇觉得自己仿佛瞬间掉进了一个火焰世界一般,身体第一时间就有了反应,想要将酒水喷出,但是庞勇又如何舍得这样的美酒浪费掉,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住了口鼻,硬生生阻止了身体的自然反应。 结果,可想而知,一刹那而已,庞勇脖子以上露出衣服的部分以rou眼可见呃速度充血,一根根青筋不断迸起,让人忍不住怀疑,或许下一秒庞勇就要炸开成一片血雾。 夏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以为手中的那杯酒水里面掺入了什么恐怖的毒药,不然何以让庞勇变成现在的样子? 也幸亏就在这时,庞勇总算是缓了过来,将全部的酒水都硬生生咽下,张口吐出一道酒气,大喝一声:“好酒!” 游方神色如常,也是轻轻抿了一口自己的酒水,然后拿起筷子道:“也别只顾着喝酒,锅里的菜也可以吃了。” 一顿饭,庞勇和夏冰都喝的烂醉,没多久便瘫倒桌子下面去了,游方看了一眼夏冰,抬手一划,夏冰的手背上便划开一道血口,昏睡中的夏冰眉头皱了皱,没有醒来。 几滴血水从伤口中溢出,飞到游方身前,游方的魂力迅速将这些血水包裹,开始分析这血液中能够斩杀妖魔的力量来源。 “血是凡血,只是隐隐有一点儿规则的气息留存,如果遇到妖魔,便能激发规则的气息引动元力对妖魔造成伤害,这降魔者一脉也算得上是神血后裔了。” 游方瞳孔一锁,悬浮在他面前的血液顿时燃起幽绿色的火焰,瞬息灼烧殆尽,而后游方看向夏冰受伤的手背,在游方的注视下,夏冰手背上的伤口顿时开始愈合,片刻之后,便完全看不到一点曾经受伤过的痕迹。 然后,游方又看了一眼夏冰腰间的降魔棒,拿起酒壶,将最后一点酒水倒入杯中,“我大概是猜到一些那些妖王和神灵这么大费周章的原因了,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 喝完酒水,游方站起身来,对着小白和赤金夔牛道:“这里交给你们,我先去休息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夏冰才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间客房之中,连忙爬起来。 “姑娘醒了。”屋子里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夏冰闻声望去,发现不远处的桌子边,小白正放下那个封印着九霄美狐狐尾的瓶子。 “你真是妖?”夏冰看着那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从床上下来,试着走了两步,发现腿上的伤口并没有想象中疼,低头一看,才发现伤口处被人包扎得十分完美,又问道:“是你帮我包扎的?” “我的确是妖,你的伤口也是我包扎的。”小白笑了笑道。 夏冰冷冷地哼了一声,她对于妖并没有好感,她是降魔者,照理说在人间遇到妖族,她都要尽数驱除,但是现在小白的确对她有那么一丁点儿恩惠,最重要的事,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游方…… “这次就算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所以我就放过你了,但是一旦我发现你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对于夏冰赌气似的威胁,小白只是笑了笑,她可是妥妥的七阶修为,那九霄美狐具体是什么境界他不清楚,但是会被降魔者的血砍下尾巴,那么九霄美狐的实力可想而知,同样的,拿九霄美狐没办法的夏冰也是如此。 小白低下头,理了理自己因为久坐而稍显凌乱的衣摆,全然没有被威胁的惊慌疑惑恼怒,仿佛没有听过夏冰的话一般。 很明显被人无视了,夏冰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团火,却偏偏找不到发泄的途径:“算了,不跟你一个妖一般见识,我去找庞勇。” 迅速清点了一下桌上属于她的东西,夏冰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房间。 …… 都尉府后院的小湖边,小唯端着一些杂粮,沿着湖边缓缓走着,一边走,一边往湖水中撒着杂粮,湖中一群鸭子嘎嘎地叫着,争抢小唯投下的食物。 眼见着小唯就要碰到一些垂落的枝条,一直隐身在一旁的小易连忙出手撩起枝条。 “不要被人发现呀!”小唯抬起头,冷漠地看了一眼隐身的小易。 小易道:“要不是那醉鬼,我早就把那丫头给宰了。” “果然是旧情人来帮她的忙。”小唯心不在焉地继续走着,手中拨弄着盆中的杂粮,正好看到不远处在吩咐丫鬟办事的王夫人,脱口而出道:“怪不得她胆子越来越大。” 不曾想,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就在她后面,听到她的话,忍不住走上前来,问道:“小唯姐,谁胆子变大了?” 小唯面不改色,平静地转过身去,露出不知所云的表情,道:“我没说话啊。” 那丫鬟也没多想,想到了夫人的吩咐,脸上顿时浮现出无比的歉意:“对不起啊,夫人要我留下来帮忙,就不能陪你去慧妍斋了。” “没关系,你去忙你的,我可以自己去。” 丫鬟这才露出笑容,小跑着朝着王夫人那里跑去。 …… 慧妍斋距离都尉府并不远,乃是都尉府的产业,平日里都是王夫人在打理,经营一些胭脂水粉,香料布帛的生意,客人也都是城中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 这三个月以来,小唯也跟着王夫人熟悉了慧妍斋的经营管理,现在,小唯已经算得上是慧妍斋的半个主人了。 小唯来时,时间尚早,所以店里也没有客人,然而就在她刚刚交代完一众丫鬟今天要做的事,独自一人进入里面的小屋时,一抹白光如同莲池里盛开的白莲在她面前绽放。 一个身影,如同从水波中升起的莲花,背对着小唯,出现在小屋之中,随着这道身影的出现,小唯只觉得周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前堂中一众丫鬟忙碌的声音如同被海绵吸附的水滴一般,瞬间消失一空,仿佛,在这一刹那,这间屋子与现实世界生生剥离,进入了一个独立而封闭的特异时空。 来人绝非凡人!很强! 一瞬间,小唯便做出了两个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