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直挣扎到鸡鸣时分，又林生下了一个男孩儿。//最快更新78小说// 她觉得从来没有那么累过，眼皮一直在向下坠，一直坠。 黄mama把孩抱到近前，喜气洋洋地，大声说：“奶奶，快瞧瞧孩，您生了个哥儿。” 又林不知从哪儿又挣出了一股力气，微微转头看向黄mama抱着孩。 孩双眼闭着，小嘴微微嘟着，脸还有些红皱皱的。又林着迷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他怎么不哭？” 黄mama忙说：“刚才哭了，哭得声儿可大呢，奶奶是累狠了，才没听见。您累，哥儿也累啊，所以才睡着了呢。” 又林抬了下手，想摸摸孩。可她没力气，手抬不起来。 黄mama忙把孩凑近了些。又林的手指在孩柔嫩的面颊上轻轻蹭了一下。 “奶奶先歇着，养养神，我把孩抱出去给大太太和四少爷看看。” 又林几乎是立刻就坠入了黑暗中。 身体和精神都彻底疲惫，有人在帮她收拾，换垫褥，换衣裳—— 外头大太太可乐极了，头胎得了大胖孙，她的那些香可没有白烧，一面打发人去报喜信儿，一面让人打发赏钱。 朱慕贤赶着想进去看妻，大太太还是拦住了他，等人清理铺整得差不多了，才勉勉强强放他进去。 朱慕贤到了门口，忽然有些心慌。 虽然屋里已经打理过了，还熏了香。这也遮不住屋里原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又林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 朱慕贤脚居然一软——他这一宿就喝了两碗茶，心神焦煎，这会儿一懈了劲儿。也有点儿绷不住了。 他在床前坐了下来。 一夜之间，又林好象就迅速瘦了下来，没了隆起的肚腹。整个人埋在被底下，乍一看床上那样平坦，根本不象躺了人的样。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笑着跟她道别。 朱慕贤觉得眼睛发酸。 又林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烛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脸儿有些腊黄。 得好好儿给她滋补，让她快点儿把身体将养好才是。 后半夜的时候。又那断续哽咽的呻吟声，象是锯一样在他心头来回的锉磨。 胡mama悄悄在门边看了一会儿，见朱慕贤将又林的手贴在自己的额上脸上，那神情既痛惜又严肃。她转过头去悄悄抹了抹眼角，轻声唤：“四少爷。老奴有事儿要和四少爷禀报。” 胡mama是又林的陪房mama，朱慕贤一向待她也很客气。这会儿胡mama说有事，朱慕贤点了下头，把又林的手放下，给她盖好被，才轻手轻脚的出来。 “mama有什么事？” 胡mama要说的就是昨天晚上的事。 如果又林是当家太太，那不用问，要问陈婆的话，拘起来问就是了。如果是钟氏那样的管事的奶奶。也不用费事。可是又林是小儿媳妇，现在又不能问事。 胡mama三言两语把陈婆探头探脑的事说了，又点了一句：“陈婆不过是三少爷那院儿洒扫的粗使婆，这样重要的时候不会差她来打探消息。三少奶奶后来差了丫鬟来问过……” 朱慕贤脸色看不出什么喜怒，把书墨叫了来吩咐了两句，书墨俐索的应了一声。胡mama见状。情知道陈婆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也终于能稍稍放下心事，跟书墨一块儿出去了。 陈婆这会儿心里正不踏实，听着外头有个小丫头喊：“陈mama，在屋里没？” “在，在。”陈婆把门开了条缝，见外头是大太太那院儿的小丫鬟，和她说：“四少奶奶生个大胖小，要打发人去各家报喜呢。人手抹不开了，叫后院儿的人也都去帮忙。” 陈婆松了口气：“哦，好，我这就来。” “您老可快着点儿，咱们去东边儿贾家姑太太那儿，路可不近哪。” 陈婆连忙蘸点水抹了抹鬓，又披上褂出来，跟着那小丫鬟出了门儿。天还没大亮，经过穿堂那儿的时候，那小丫鬟快走了两步，门哐当一声就关上了。 胡mama还没觉出不对来，走上前两步想把门拉开，两个早预备好的媳妇一左一右从后头把她给架住了，迅速堵住了嘴拉进了一旁的空屋里头。 又林睡了大约两三个时辰才醒，醒来后先进了些汤水。 京城里稍有点身份的人家，做娘的一般都不会亲自哺育孩。可是这样对孩是有好处的——又林已经事先打点好了乳娘，她想，哪怕喂一个月也是好的。反正她在月里不出门，孩也还在月里不会抱出去，想自己喂养孩也方便。出了月，就怕会让人看出来，说闲话。 头一次喂奶并不太顺利，虽然胀得厉害，可是孩吸了半天，大概也只吃了个半饱。外面又有人来回话说谁谁打发人来了，又是送什么东西来了，吵吵扰扰。后来还是老太太体贴，说别这么来来回回的，大人孩都惊不起扰，亲戚家世交家里来的人，按身份不同，大太太和钟氏都能接待应酬。 又林不敢保证老太太对她的事心里有没有数——有时候她觉得这宅里的事没有老太太不知道的。 刚落地的孩几乎一天一个样。又林仔仔细细的看他，这小大多数时候都在睡，眼睛紧紧闭着，吃奶的时候都不睁开。黄mama说，头几天都这样，往后就好了。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开襁褓，熟练地给婴儿换尿布，提着两条rou乎乎的小腿儿，把脏了的尿布抽下来，用浸了温水的布巾擦干。再用柔软的干布拭净，重新裹上尿布再包上襁褓，整个过程非常轻松熟练。 又林自问，就算现在身体恢复了。大概也没有黄mama这么专业。她照顾过德林和通儿，但是换尿布这种事毕竟多半由乳娘做了，她逗哄他们的时间比较多。 “已经打发人往亲家去送信儿了。不过亲家老爷大概已经动身上路往京城来了，这一来一去的，正好儿错过去。” 正是，李光沛走时说过等她临盆时时还会再来，日的确是差不多，兴许这几天就到了。更重要的是，李光沛说这次可能会带着德林一起来。又林十分期盼——不知道弟弟又长高了吗？肯定会的。书不知道读得怎么样了？脾气有没有变？已经不能算是孩了。再过一二年，连他也该议亲事了。 不想不知道，这么一琢磨，真把人吓一跳。日过得可真是快。 翠玉按又林的吩咐，打了热水来。替她把身上擦一擦，人多少舒服些。其实又林更想洗个澡，但想也知道不可能。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哪能让她瞅着那样的空。 朱慕贤在外头也被不少人恭维。成家、生，这一系列事情标志着他已经从年轻人向成年人转变了。一些同僚对他的认同感当然更高了一些。朱慕贤还在认真考虑，为了显得更可靠稳重，要不要从现在就开始蓄须？ 不，还是太早了点——大哥都还没开始蓄须呢。 “好点儿了吗？” 又林点点头，朱慕贤的眼里净血丝。足见她难受的时候，他也不好过。以前就算要下场应考的时候，也没见他把自己熬成这样。 夫妻俩小声说了几句话，朱慕贤瞅着丫鬟、婆们没瞧这边，飞快的凑过去在又林唇边偷了个香。 又林眨了眨眼，虽然夫妻俩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连孩都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并不特别缠绵热烈的亲吻却让她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朱慕贤也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 不用说出来，两个人都体会到，这个亲吻，和以前的有所不同。 他们的关系，好象也有所不同。 当然不是一个升级当了爹，一个当了妈。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不用言传就能意会的改变。 是量变累积产生质变，还是因为有了孩或是曾共患难突然改变了他们的关系，这个并不重要。 朱慕贤看了一眼门口，胡mama在那儿等他。 “你歇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胡mama跟朱慕贤往外走了几步，轻声说：“陈婆说，是刘姨娘打发她来看看动静的。” 这答案让朱慕贤有些意外。 他和胡mama一开始都觉得，这次不成功的窥探或多或少会和上次进香时的事情有关。但是上次进香的时候，刘姨娘尚未来到朱家。 “没再说别的？” “没有。” 刘姨娘似乎没有道理派人来窥探，还是这样鬼鬼祟祟的。如果是韩氏有了身孕，她倒是有这样做的理由。 “陈婆的屋搜过了吗？” “搜过了，也没找着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朱慕贤有些失望，胡mama也是一样。没证据，也没更多线索。 “那往后mama还需多多留意。” 胡mama赶紧应了一声是。 产妇虚弱，婴儿又没有半点自保能力，要对他们母下手很容易。 幸好这件事祖父和祖母心中多少有点数，明里暗里都给了不少照应。 现在只能双管齐下，一边戒备着，一边继续追查这件事。当务之急，朱慕贤决定差人去打探一下刘姨娘的底细。 ———————————————— 这是今天的一更，今天有加更哟，先预告一下。。同时求评求票票。。本周加精和奖励额度都充裕着咧……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