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心机与心计
敏芝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孩子气赖床的胤禩,她想,如果胤禩的那些现代粉丝们看到心目中优雅迷人的廉亲王死乞白赖要求再睡半柱香,估计能掉一地眼珠子。不过敏芝不会因为他耍赖而由着他,她也知道这会儿他表面上是在胡闹,指不定心里有多埋汰小九和小十,这两个太没默契了。 事实证明,敏芝经过漫长的曲折和纠结,终于有些摸清胤禩的心思了,他现在的确就是在心里狂戳胤禟和胤俄的小人。 他都困得赖书房了,这两个还不依不饶地上门来,这等于明目张胆告诉外头的人,这火放的,纵火犯自己事先都没商量好,这会儿上门求对策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件事是胤禩他一意孤行的结果,他之所以动用庄子上的人,一来是想把队伍拉出来用用看,反正如果不好用还有皇阿玛的黑甲侍卫,任务不会出错。 二来,也是想借一下势力,毕竟廉郡王家底薄弱是众人皆知的,这种蚍蜉撼树的举动他一人来做太突兀了,即便做成了也会被怀疑有没有同谋,还不如直接把同谋搬上台面,彻底绑死郭络罗氏和纽钴禄氏。这次行动是康熙对他的考验,也是他自己对自己未来定位的一次有力尝试,这次行动的成功给了他惊喜和信心,无论你阴谋阳谋,我悉数奉陪。 他现在满心是愤怒,当初康熙要他去查账,他已经觉得很突兀很惊悚了,但后来听了敏芝的分析又觉得康熙是急着想要筹措军饷,找来找去觉得他这胤禩的仇人去查账最合适。但是现在,他又不这么想了,从查账到抄家这根本是一个流程,先查账后抄家,胤礽看在眼里,心里敞亮,这就是自己在跟他宣战,先前躲着他是因为康熙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抄,现在西边的动向越来越明朗,康熙下决心了,于是他站出来主动请缨了,接着康熙的招牌廉郡王和太子正式决裂,你死我活了。 人家儿子坑爹,他们家一直倒过来爹坑儿子。他还想等几年,等到太子忍不住先动手,康熙收拾他的时候,他再看看有没有便宜可以捞。没想到康熙直接把他推到了最前线,捉拿凌普及其家小压入天牢,而后抄没家财。这是赤裸裸地打脸行为,太子非气疯了不可。 可是,知道事实如此,却不得不做,胤禩的心情可想而知。就像那副下了一半的棋,生机是有,但是步步艰辛。 在这样的时候,胤禩不得不考虑把郭络罗氏和纽钴禄氏拖下水,甚至不能有事先的商量。泄露密旨内容,他身边的黑甲侍卫可不是空xue来风。他们绝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可惜胤禟和胤俄,一个痴迷金银,一个鲁莽单纯,根本没领会指示精神,又或者说,这两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背后巨大的危机。这个时候两人一起来,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他故意和敏芝耍赖,心里却琢磨着怎么和两位弟弟交代,昨晚的疯狂举动,毕竟这和他向来的行事作风完全不搭。 与其说是敏芝搞定了忽然疯魔的胤禩,不如说是胤禩自己想好了对策,两人磨蹭了半天,胤禩终于起身,外面洗脸水都已经端的手麻了,人也站得脚麻了。 看胤禩神清气爽地出去,敏芝心定,让他去和胤禟胤俄解释,自己回房看儿子去。谁知刚回房,嬷嬷就暴了个猛料,说佟淑兰请沾她便宜的奴婢吃了十个嘴巴,直接破了相。敏芝微愣,佟小姑娘不像是霸气外露的人,怎么能这么狠呢? 正琢磨着,素玉精舍来人了,来的却是佟淑兰的贴身侍女春桃,这姑娘板着一张脸:“奴婢春桃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我们小姐请福晋到素玉精舍一行。”敏芝一愣,叫我过去?从来只有她过来请安,这次怎么想到请我过去了:“佟氏的身子依然不见好吗?”我家卧床不起,还望福晋垂怜!” 敏芝被“卧床不起”惊到了,不是吧,这才嫁进来两年不到就卧床不起了?胤禩这药也下得太猛了一点,不行,我得去看看,究竟什么个情况,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她出状况,佟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虽然胤禩对佟淑兰不好,但是佟家的势力谁看着都眼热,现在又是胤禩引发了地震的关键时刻,佟小姑娘一定要安抚好了,不然她赌气说要归宁,或者要派个丫鬟回娘家,这可是不得了了不得的大事,要安抚,一定要安抚。胤禩一人安抚两,她一人搞定一个还是可以的。 由于事关重大,敏芝没有带四墨,而是叫来秋菊:“佟氏病弱,怎么现在才报来,走,快带我去看看。” 跟着春桃走进素玉精舍,隐隐约约的药味隐藏在熏香里。让敏芝的心没来由地软了一些,刚才,她在弘晏的房间里,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免了一屋子人的行礼,径自走进内室,佟淑兰靠在床上,脸色是病态的苍白,见敏芝进来,动了动身子像要行礼,她哪里会让她动,伸手扶住她的肩:“你的身子这样弱,那些虚礼就免了。” 佟淑兰抿抿嘴:“福晋,妾请您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向您汇报。”敏芝放柔省掉:“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一边说着一边叹息:“也怪我疏忽大意,爷忙差事,三夜未归,我担心了他,却却忽略了你的病体,他现在再外宴客,完了之后就来看你,你且宽心。” 佟淑兰摇摇头:“王爷公务繁忙,妾心里明白,妾要说的,却不是这事,而是刚才素玉精舍的奴婢在书房门前冲撞了福晋的事。妾并未吩咐她去请王爷,是这个贱奴心大了,妾管教无力,请福晋责罚。” 敏芝一听是这事,顿觉心里一松,脸上有了笑容:“我当是什么事,你房里的奴才,你全权处置便是,冲撞什么的,我并不在意,一个奴才,值得什么。”佟淑兰嘴角扯了一下:“妾是想,这奴才本是福晋赏给妾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妾实在是心里有愧,连屋里的下人都管不好……” 说着,面露悲色,敏芝连忙接口:“哎,这人呐最是难了解的,我也是看她长相甜美乖巧,想着你身子孱弱需要多些人手照顾,才让她来了素玉精舍,这是我的不是,内庭送来的人,以后请你一起出来参详,这个么,交给你自行处置了。” 佟淑兰感恩状:“妾拜谢福晋的体恤。”接着,仿佛像是说多了话都会疲倦,佟淑兰微喘了几口:“妾的身子如今每况愈下,实在有负王爷和福晋的关爱。妾有一不情之请,请福晋恩准。” 敏芝心里一惊,别不想什么偏来真么啊,她不会真的提出要归宁吧?果然佟淑兰接下去的话,让敏芝汗毛倒竖:“妾想回府一趟,拜见一下阿玛和额娘,还有爷爷。” 这下敏芝的心里发苦了,我就是个乌鸦嘴啊,她这时候提出要回娘家,先不说佟家人看好好的一个闺女病成这样,会怎么记恨她这个挡驾福晋,被佟淑兰这嘴皮子上下一白活,指不定人家会想出什么阴损的招儿对付自己,佟淑兰送出去的信,她可以动些手脚事先截获,对自己不利的,让它石沉大海。 但是她人要出去,这拦不住啊,妾没有回娘家的权利,敏芝是知道的,但是侧福晋有没有她就不知道了,佟淑兰敢这么提,说不定就有这么一条呢? 心里一犹豫,敏芝沉默了。佟淑兰接着说:“妾知道,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妾想念堂慈母以及年迈的爷爷,想回去尽尽孝心,请福晋恩准。”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敏芝一手拦下:“佟氏,你现在身子这么弱,大夫的意思是要静养,不宜走动,你的心思我明白,嫁过来一年多,想家也是人之常情,有人惦记着,有人宠着,总是幸福的。” 佟淑兰一脸希冀:“这么说福晋是同意了?淑兰,哦不,妾拜谢福晋恩典。”说着,又要掀被子下床,敏芝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先别忙,这事儿还得问过爷,这样,等他来了,你自己跟他说,让他派人送你回去,这样大家都放心。” 床上的人有些小失望,眼角有些晶莹的液体溢出来,敏芝见不得这个,心里徒增罪恶感,觉得都是因为自己以前太懦弱,导致胤禩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来残害一个身体健康的姑娘,又因为政治原因不能放她归宁。越想越觉得愧疚,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那你好好歇着,我去看看爷的客人走了没有,那什么,你们几个好好伺候佟氏,不能怠慢了知道吗!” 下人们纷纷应诺,佟淑兰坐在床上,对着敏芝的背影“情真意切”地说:“妾恭送福晋。”敏芝走出素玉精舍,没看见背后的淑兰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嘲讽的微笑,目光流转,娇媚中带着些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