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姨娘
但是翌日起,他却总是有事没事带着她去任隽院子里串门,然后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是第一时间让银琐去叫他。谢琬先时没在意,后来看他在任隽面前有意无意地总夸赞着自己,便也明白了几分,合着哥哥这是要把她跟任隽送作堆啊! 前世好歹是任家老爷自己找上门来的,怎么这一世反倒要他们找上去么? 谢琬严肃地跟谢琅说道:“以后你们的事别把我掺和进去了,我不喜欢任隽!” 她不会让谢棋高嫁的心思得逞,但是也绝不会自己凑过去。自从因为那块玉的事险些被任隽拖下水,她就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琬琬!”谢琅不理解了,明明任隽又温柔又细心,而且还风度翩翩,怎么说都是门好亲事。而谢琬居然不喜欢他!“琬琬,你别以为自己还小,这些事就可以不上心。咱们没有父母作主,就提早一步先行。我总要替你挑到个好归宿才会放心的!” 谢琬十分无语。“就是眼下订了亲,就代表着高枕无忧了么?订了亲也能退亲,眼下无人问津,也好过被人退亲打脸。哥哥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要是功课不紧,就也学着看看帐本,虽不用你当家,可总不能什么也不懂。” “琬琬!” 谢琅盯着她背影高喊,无奈她已经进了房,啪地把门关上了。 谢琅虽然深觉受挫,但他是个妹奴,所以这事只好不了了之。至于他心里怎么想。却没人管得着。 罗升去京师还有阵才回来,谢桦这里在七月底已经纳吉完毕。 接下来就要准备过大礼了。 油坊的千金虽然不比谢府的姑娘金贵。可到底是娶进来的少奶奶,过五百两银子的大礼。按例对方的嫁妆也只会翻倍成一千两,如今一般乡绅家嫁女儿都起码是两千两银子起跳,一千两银子的嫁妆嫁进谢府这样的人家,哪有什么体面? 王氏这几日对谢启功殷勤得很,谢宏投其所好,也不知从哪淘来几副字画敬献给了他。 所以谢启功最近在府的日子居多,正院也时常听得见他与王氏言笑,就连谢棋也得了他一副好棋子。 谢琬让玉雪去打听谢启功最后答应了王氏给谢宏多少钱银子cao办谢桦的婚事。庞胜家的亲自过来说,“老爷还没定下来。但是似乎已经在琢磨这事了,昨儿让大伯去拿了库房的帐本来翻,然后又问了任公子一些任家嫁娶的事。” 谢琬微笑,让玉雪抓了两把钱给她。 庞胜家的笑着塞进怀里,“三姑娘总是这么客气。回头有了讯儿,我再来告诉姑娘。” 春蕙给她打帘子,也得了她一副笑脸。 这些日子玉芳经过了玉雪的劝说,明白了心思错托在谢琅身上,都不曾再在谢琅屋里出现过。而谢琅没见到她出现。居然也并没有问起。这使玉芳更加心伤,因而见了谢琬,也总是咬唇低头,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 同作为女人。谢琬理解她的心情。于是这几日也没叫她上前侍侯,而是让春蕙负责她的衣着。 春蕙是府里派过来的丫鬟,这两年倒也凡事谨慎。没出过什么错儿。除了最先的时候被王氏叫去问过两回话,事后并没见异常。后来竟是再没跟王氏的人接触过。算是这批人里头的老实人。 可是到底是半路才来,用着不顺手。 她这日闲着无事。出到前院溜达,见钱壮在院里大槐树上高来高去地摘槐豆荚当暗器掷着玩,心下一动,便就招手唤了他下来,问道:“不知道有没有像你这样,会些工夫的,又需要找份差事做的小姑娘?” 钱壮道:“这样的人自然有。只是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用?” 她说道:“我是个姑娘家,有些时候总是不那么方便带着你出入。玉雪她们也都大了,顶多再有两年就要放出去。要是有这样的人,既可以像玉雪她们那样替我料理些琐事,又可以会些功夫防范一下,岂不两全齐美?” 钱壮听完恍然笑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小的手头倒是没有现成的人。不过,沧州我师父那边倒是可以打听打听。那里许多百姓人家祖上都是有武功传家的,特别高深的兴许没有,但几手防身功夫还是不难找的。” 谢琬大喜:“如此甚好!” 钱壮当即就往沧州去了信。 谢琬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有了这样的想法,毕竟两世里头她都没见过会功夫的女子,如今从钱壮口中得知这想法竟然并不是天马行空,自然喜出望外。 有了会功夫的丫鬟,那么就算搬出府去的时间需要相应延迟,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飞快到了八月,院子里已经能闻到nongnong的桂花香。 庞胜家的来告诉,谢启功批了三千两银子给谢桦办婚事。是夜谢启功宿在偏院邓姨娘屋里,王氏还亲自让人去添了被褥。 谢启功先后纳过三位姨娘,都没有子嗣。一位已经死了。一位十年前就送到了乌头庄,如今也是一身病,请了庄户娘子照看着,庞鑫每个季度都会去送些补品和药材。 剩下这位就是邓姨娘,邓姨娘也有四十多岁了,常年沉默寡言,就住在正院后面的小偏院,平日并不怎么出门,谢琬只有在每逢过年或大的年节才会见到她在餐桌上露一露面,因为妾侍不能见外客,所以就是谢荣唱大戏那回也不曾出来。 谢启功似乎也是想起才会去一回。 算起来邓姨娘比王氏只小了两三岁,应该是王氏再嫁之前已经纳进房的。 谢琬当然不会相信谢启功当初会看中一个死气沉沉的人作妾,想当初定然也曾巧笑嫣然过的,至于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那要问王氏才有答案。 谢琬无意去插手他们内宅之事,她也犯不着去利用着这些去达到她的目的,不过是近来办事顺利,心情愉快又闲得慌,才会留意到她罢了。 但是她没想到,她居然会在上房碰到邓姨娘,而更让人意外的是,邓姨娘居然还冲她笑了笑。 彼时是日暮时分,廊下刮着初秋的风,地上散落着几片秋叶,邓姨娘一身暗沉的青布襦衣,头上围着黑丝绒抹额,从门内走出来,与谢琬打了个对面。两厢目光一对上,邓姨娘便冲她缓缓笑了笑。 谢琬记不清见过她多少回,但印象里她从来没有对谁笑过,更不要提这种独独针对她,看起来含着什么意味的笑。 当时廊下无人。 谢琬沉吟着转身,想要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话想说,她却已经如往常般脚步平稳地,头也不回地往后面小偏院去了。 过后好几日,邓姨娘又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露面,更没有关于她的丝毫消息。 谢琬只好相信,那个笑容真的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谢张两家定在八月十八日过大礼。 谢宏夫妇近来忙得不亦乐乎,要忙修葺新房,又要忙酒席采办,还有新房院子里也要添些家具。 栖风院虽然也不小,可是却架不住房里子女多,又还有两位姨娘,就显得有些拥挤。 所以谢桦住的小院儿也不大,到时张氏进来,少不得要添置些下人,于是下人的住处和床铺桌椅什么的也都要预备,于是原先院子里的大厢房就得改成两间用,又要筑墙又要开窗,这些都是要用到钱的,因而十分地闹心。 好在王氏私下里也贴补了百把两银子,总算不至于动用到那三千两银子公款。 不过也还是局促,阮氏背地里于是就撺缀谢宏:“太太当家这么多年,肯定有些体己,不如先去借了来用着,回头我们有了再还上。” 谢宏想了想,就真的去问。 王氏一听肺都要气炸了:“我哪里有什么私己银子? “当初我怎么进门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手里攥的柜里装的都是公中的钱,这些年虽然也扣了几个碎银,可你们平日里分例外的钱不都是我这里拿的么?老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能让我扣多少钱出来?!你们这些不省心的东西,是成心要气死我!” 谢宏吓得连忙跪地赔罪,直抽自己的耳括子说糊涂。 到底是最疼的长子,王氏气完了也就算了。 这日正也烦恼着该怎么替他圆这个场,外头周二忽然就飞快冲进来道:“太太!魏公子来了!” 王氏坐起身:“哪个魏公子?” “就是上回与河间戚家少爷一道来的那位魏公子!京师参知大人家的小公子!” “什么?!” 王氏一听也吃了一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又来了。 但是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地迎出门去,到了二门内,抬眼便见影壁处一身锦衣华服的半高少年,居然正是前次来过的魏暹,不竟已是喜出望外! “魏公子!” 天气渐渐凉快了,吃完午饭谢琬就带着程渊钱壮去铺子里走了走。 谢琬对罗升的去向一直保密。 程渊便趁谢琬挑新货的时候问她:“这几日怎么不见罗掌柜?” 谢琬笑道:“他去京师相铺子,过两日就回。” 程渊讶道:“姑娘要把铺子开在京师?” “是啊,”她平静地点头,“就在顺天府学附近的前门胡同,昨日已经下了定了。” 程渊眼中的惊色更甚了。半日才无语的躬身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