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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第十二卷:第一章

    冬天的雪下得和人们的议论一样热闹。但雪会停,流言也终究有销声匿迹的时候。正当B大校园里对楚星河与萧暮雪的师生恋众说纷纭时,发生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一名大四的女生,为了取得留校的名额,将自己打包送给了自己的导师,不小心露了行藏,被导师太太捉jian在床。东窗事发后,女生一哭二闹三上吊,声称自己是被导师强迫,并非自愿。该导师执教多年,勤勤恳恳,培养出不少优秀学生。却不料老马失蹄,栽在自己的学生手里,还弄得妻离子散,晚节不保。他受不了舆论和流言的折磨,也接受不了身负污名的自己,最后跳楼自杀了……一条人命,从此归于尘土。

    一个街谈巷议的敏感话题,因为沾染了的人命的鲜血,才不情不愿地就此打住。此时,已是腊月,雪虐风饕,寒梅未放。

    萧暮雪在小年前两天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楚星河说要去拜祭老花匠,正好同行。萧暮雪找不到反对的理由,随了他。

    临行前一天晚上,萧暮雪给苏婉言打了个电话,将姚慕白的情况简要说明了一番,却并不提及他背弃萧家的种种行径,只是说他已结了婚,一切安好。

    苏婉言听后沉默了半晌,说:只要他过得好就行。

    萧暮雪又将自己和楚星河的事详细告知,末了请苏婉言帮忙将姚慕白住的房间收拾出来给楚星河住。

    苏婉言在电话里连声应着,似乎很是高兴。

    出发的那天早上,天还没亮楚星河就来敲门,后面还跟着楚星月。她一见到萧暮雪,就笑得话不成句,直到见萧暮雪恼了,才忍住笑说:我这打酱油的终于功成身退了。从此以后,他就拜托你了。她开车将他们送到火车站,直到车开了才离开。

    刚上车不久,萧暮雪就靠在楚星河怀里睡觉,不知怎么的想起叶寒川来,想起了自己曾无数次这样依在他的肩头,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慢慢坐直了身体。

    楚星河问她为什么不靠着休息。她笑了笑说:靠久了脖子疼,缓缓。

    一路上,两人看看风景,聊聊天,睡睡觉,翻翻书,逗逗棉花糖,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了站,又马不停蹄地转了趟长途汽车,赶在天黑前到达了桥河镇。

    张宇涵见到两人手牵手出现,除了高兴和激动并没表现出惊讶。他拍着楚星河的肩膀,一个劲地说:好小伙!好小伙!

    刘雨燕打趣道:都说这老丈人看女婿,是怎么看怎么爱。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张宇涵反诘:难道你不高兴?不喜欢?

    萧暮雪羞得跑到一边跟两个孩子玩去了,假装看不见楚星河深情的目光。

    当天晚上,四个人对着满桌子的酒菜,聊得酣畅淋漓。萧暮雪一高兴又喝多了,过了十二点就搂着两个孩子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两人稍微坐了坐就跟张宇涵夫妇道别,又去老花匠的坟前祭扫一番,才踏上了归途。到家时天已黄昏,苏婉言正等在那条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远远地,她看见一个长发姑娘向自己跑来,脸上开出了莲花。

    萧暮雪扑进她怀里,很长时间都不愿意抬头。

    苏婉言轻轻拍着爱女的背心,眼睛望着楚星河,微微颔首。

    楚星河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以晚辈的姿态叫了声伯母。

    棉花糖从背包里跳出来,围着苏婉言不停地撒欢,打转,蹭裤管……各种花招全用遍,只为求一个抱抱。

    萧暮雪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楚星河先去了墓地。

    墓地还是老样子,略有变化的是坟头好像高了些。两人跪拜完苏世安,接着在萧兰枢的坟前并排跪下。苏婉言站在旁边,没有言语。

    萧暮雪抚摸着青石墓碑,神情哀伤:“爸爸,我带楚老师来看您了。您高不高兴?”眼泪流了出来。她擦了擦眼睛,继续说道:“您不用再担心我了。若人生再无风波,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和他一起来拜祭您。”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

    楚星河接口说:“伯父,不管人生还有多少风波,我和暮雪,永远都不会分开。这一生一世,上天入地,她都是我最爱的人,也将是我唯一的妻。”

    萧暮雪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苏婉言抓了一把黄土放在坟头:“兰哥,星河这孩子的品性您是清楚的,我也放心得很。把暮雪交给他,真是再好不过了。你安心吧”

    两人对着野草丛生的坟头磕了三个头,又跪了片刻才起身。楚星河弯腰替萧暮雪掸去膝盖上的泥土,随手就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

    苏婉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泛起一丝安慰的笑。

    棉花糖坐在坟前,歪着头左右看看,喵喵叫了几声,就钻到旁边的油菜地里玩去了。当动物真好,不用体会人心的险恶和人世的艰险。

    衰草斜阳,暮鸦声声。隔着生与死的距离,亡魂归路迢迢。而活着的人背着思念的重负继续前行,只在走过的路上留下一道道血与泪的痕迹。

    休息了一天后,萧暮雪带着楚星河到处玩耍。两人手牵着手踏遍了沟沟坎坎,看尽了山山水水,走遍了童年的每个去处。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就是后山那处秘密花园。

    每天早晨,村头的广播刚响,苏婉言就已将早餐端上了餐桌。她总是守着楚星河和萧暮雪吃饭,不停地催两人多吃菜,生怕他们吃少了。萧暮雪怕她过分cao劳,有时免不得说她几句,她也安之若素。她的眼睛虽然好了,身体却垮了,只能做一些零碎轻巧的活计;七婶依旧住在萧家,渐渐成了半个主人。每日里,两个厨艺超群的巧手主妇变着花样做各种吃食招待楚星河,生怕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萧暮雪调侃道:那谁,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再这么呆下去你还没胖,我倒先成猪了。

    楚星河笑道:听你这么说,我越发不想走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在除夕前两天启程回家了。

    送走了楚星河,萧暮雪在阁楼里昏天黑地地睡了整整一天。苏婉言没有去打扰她,直到她自己从楼上下来,才笑着说了句: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

    七婶对楚星河是赞不绝口的,没事就要在萧暮雪面前夸他几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那真是个千里挑一的好人。倒是苏婉言,从来不多说什么。她没再提起姚慕白这个人,更没有问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只是将他用过的东西和留下的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萧家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只是后来得知萧暮雪遗失了凤凰手串,暗自叹了一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原本以为是凤不离凰,谁曾料,到最后却是凤去台空江自流。丢了也好!她想起这话是萧兰枢常说的,又是一番神伤。

    萧暮雪也没有问那些自己曾当作宝贝的东西都去了哪里,独自将贴过照片的墙面重新刷了一次,刷去了照片留下的痕迹。她将老花匠送的那张紫菊贴在墙上,又找来各种干花和画片,把屋子重新装饰起来。

    苏婉言见她每日忙忙碌碌但总是笑语欢颜,心里越发感激楚星河。

    都说爱情能让人改头换面,果然!

    楚星河还没到站,就打来了电话。手机响了半天,萧暮雪才回过神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那手机是答谢宴上抽中的奖品,另一份奖品则是一个最新款的MP3。不得不说,这两样东西对她来说,都是非常实用的。

    两人说了好一阵话才挂了电话。萧暮雪看着手里的手机,心想:从此又多了一个需要花钱的东西。她将手机扔到一边,戴上耳机,又忙着做手工去了。

    MP3里的音乐是楚星河帮她下载的,每一首都是她喜欢的。此时,正播放着李宗盛的那首《鬼迷心窍》:“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虽然岁月总是匆匆地催人老,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虽然未来如何还不能知道,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一首歌毕,萧暮雪怔忡半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她想起了叶寒川,想起了在一个下雨天,他和自己背靠背坐在野枫林,看山川河流,烟雨微芒。他一边又一遍地唱着这首歌,唱到最后,竟然眼里有泪。她问他何以如此伤感?他笑了笑说:是我多事,替古人担忧。她一边笑他一个男孩子如此多愁善感,一边却伸手去轻抚他紧锁的双眉,直到他眼里愁云散尽才安下心来。

    兴致就这样没了。萧暮雪将折了一半的星星扔到桌子上,转身下了楼。她给正在厨房忙碌的苏婉言打了声招呼,就直奔后山而去。

    已经太长时间没来这里了!她左右看看,并没看出来有什么变化,除了鸟不宿的爬行道比以往更密实了些。一些陈年旧草带着新长的野花野草从旁边探出头来,欢迎久不归家的孩子。

    悬崖边,一道人影迎风而立,高瘦的背影瑟瑟的,在漫川枯草和黄叶的映衬下,显得孤独而凄零。

    萧暮雪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怕打扰到看风景的人。她在石头上慢慢坐下来,没有说话。过了几分钟,她才伸手拽了拽旁边那人的衣袖。

    那人低头看着她,眉目清寒,如一带冷山。除了叶寒川,还能是谁?

    萧暮雪拍了拍石头,示意他坐下来,随手就将一个耳机塞进了他的耳朵。

    写歌的和唱歌的那个男人,想必也是深爱过的,不然,断断不会有如此蚀骨的感慨和看透情爱的寂寞。叶寒川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那双结了霜的眼里慢慢浮起一点温柔。

    萧暮雪将MP3塞到他手里,随他自己摆弄,自己则闭了眼,只管听。听着听着,竟然困了。她揉了揉眼睛,脑袋一歪,就靠着身旁的人睡着了。

    叶寒川的肩膀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了。他看了看那张睡得安然的脸,笑得无奈:没心没肺的臭丫头,一点都不懂别人的心思。他拉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然后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山林里落叶簌簌,风声渐紧。

    几曲歌毕,萧暮雪动了动身子,随即睁开了眼,瑟缩道:“好冷!”她眯着眼坐了片刻,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着,赶紧往后缩。“放手!”

    叶寒川笑道:“过河拆桥?不放。”他手上用了力气,萧暮雪动弹不得。

    “讨厌鬼!又欺负我!快放手!”萧暮雪急了,“再不放手我踢你了!”

    “你咬我都不怕,还怕你踢?”叶寒川握着她的手站起来,“给你当了这么久的暖手炉,怎么着也得给我点利息,是不是?”

    “要怎样?”萧暮雪瞪着他,“我又没要你帮我暖手。”

    “想耍赖?那可不行。”叶寒川凑到她面前,眼神邪恶而张狂,“如果你不主动给,那我就自己收了?”

    萧暮雪被他的眼神蛊惑,傻傻地看着他,心脏不听使唤地狂跳不已。

    叶寒川一声轻笑,完美的唇边流转出勾魂摄魄的温柔,像只专门魅惑人的老狐狸。他手上一用力,萧暮雪就被紧紧锁在了他的怀里。他低下头,慢慢凑到她的唇边,轻而有力地吻了上去。

    刹那间,风停了!天地间安静地只剩下心跳!一阵悸动刺穿了心脏,麻木了手脚,迟钝了大脑。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说不上来!只知道,身体的血液完全凝固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近似痴呆的状态。

    楚星河的吻,总是小心翼翼的:温柔有余,带着甜蜜委婉的渴望与浅尝辄止的克制。叶寒川则完全不同。他炽热的唇紧紧压住她的,微冷的舌尖叩开她紧闭的牙关,深入腹地,不停地索取,想要更多。那不断收紧的双臂,像是要将萧暮雪整个揉进自己身体里似的。他呼吸急促,深沉的双眸里隐约可见欲望正在和理智纠缠。

    萧暮雪瞪着圆圆一双眼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一阵后,终于攀上了那结实的腰身,像是溺水的人攀住了救命的浮木。

    叶寒川停下来,笑着叹道:“小傻瓜……”他的手掌有种独有的气息,轻轻覆上那双圆睁的眼。紧接着,他的唇再次落了下去。这一次,他的吻变得无比轻柔,温热的鼻息扫过萧暮雪发烫的面颊,流露着欲说还休的愁楚和欲罢不能的痴迷。

    萧暮雪闻到一股淡淡的,暖暖的花香萦绕在自己周围,仿佛一夜春雨,百花齐放。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凌空而来的一声鸟啼啄破了沉迷。

    萧暮雪惊醒,拼命推开叶寒川,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兔子,仓皇却不知道该逃向何方。“你……我……我……”

    叶寒川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像是很满意这个味道:“我什么我?我不过就是收点利息而已。怎么,你还想要回去?”他笑得随性而捉狭,满脸都是jian计得逞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