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因为是在自己房间里的关系，千璇的头发并没有盘起，而是自认而然散了开来，迤逦地覆盖了她的上半身，使得原本就骨架纤细的她显得更加玲珑娇小。此时，她的双手还自以为隐蔽地在矮几下绞着，却不知道透明的玻璃矮几早已出卖了她。 祁莫期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停在千璇精致清丽的脸上，使得低垂着眼睑的千璇紧张地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一颤一颤。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祁莫期的声音很轻，似乎怕吓到她一般。 千璇一愣，好半晌才回味过来他的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还不错，十六岁那年参了军，九年的时间军衔就升到少校，去年才退役的。” 祁莫期皱了皱眉，“我是问你过的好不好，不是问你的工作情况。” 千璇有些懵，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看着千璇一脸迷茫，祁莫期叹了口气，强势地倾身将千璇的手从矮几下拉了起来，不顾她的反抗，闭上眼睛，近乎虔诚地吻了上去。 “对不起，当年不告而别了。” “对不起，在你痛苦的时候没有在你身边。” “对不去，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差点做父亲” 一句句话中，承载着他发自内心满溢的怜惜和歉意。 每说一句，他就对着千璇的手吻一下。 千璇傻傻地听着那些话，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眶中大滴大滴落下。 她以为，她是不在意的，她以为，她从来没有怨过他。却原来，只是在欺骗自己罢了。直到如今，亲口听着那一句句对不起，心中一直藏着的怨才突然爆发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你没有在我身边，明明，明明我是那么的需要你…… 在我最痛的时候，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明明我失去的是我们两人的孩子…… 一句句没有问出口的质问出现在心里。 祁莫期睁开眼睛。抬眼就看到默默哭泣的千璇。就那么睁大着眼睛，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流下，似是悲伤到极致的样子，一下子就让他心痛到慌乱。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坐到她身边将她抱进怀中。 他不抱还好，一抱，千璇心中所有的脆弱都涌了上来，眼泪流得更凶了。到最后，更是像个孩子一般委屈地嚎啕大哭。 渐渐地，祁莫期也不再那么慌乱，就那么像抱着孩子一般抱着她，也不说话，一下一下地温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千璇这一哭。惊天动地，直到半个小时后才呜咽着慢慢停歇下来。 从情绪的失控中回过神来，千璇才突然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祁莫期的怀中，而自己的眼泪还把他的整片衣襟都弄湿了。身体一僵，脸涨得通红。整个人都处于尴尬羞涩之中。 祁莫期看着怀中的千璇鸵鸟般地不肯抬头，眼中透出了浅浅的笑意。他不是没有感到怀中人人刚刚一瞬间的坚硬。也看到了她银色发丝间红得滴血的耳朵，只是他却仍故作不知，贪恋着着难得的拥抱。 几分钟后，千璇慢慢从尴尬中恢复平静，轻轻挣扎着从祁莫期怀中挪了出来，坐到了旁边。 祁莫期虽然惋惜她恢复得太快了，也不敢太过强硬地不让她挣脱他的怀抱，生怕把她吓坏，以后见到他就躲。以他对她的了解，那样的可能性很大。 话说看你似乎对千璇的逃避心理很是了解，你怎么就没看出她已经开始躲着你了呢？ 好一会，千璇闷闷的声音响起。“你呢？” “嗯？”祁莫期发出一个疑问的鼻音。 千璇努了努嘴，期期艾艾地道：“你过得好吗？” “不好。”祁莫期回答得斩钉截铁，半点不带犹豫。 千璇为他这么干脆的回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一直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出各种危险的任务，确实算不上好。 却听祁莫期说：“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听着他近乎情话的述说，千璇的脸不争气地布满了红霞。 “我一直都在找你，却一直都没有找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周璇’并不是你的真名。我没想要你是八大氏族的人。”要是早知道，他就不会对祖父的遗言视若无睹，早就去拜访巫家的家主了。 祁莫期说的平淡，千璇却莫名听出了辛酸，让她没有怀疑就相信他的确一直都在找她。可是，“那你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这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 听到她的问题，祁莫期一脸无奈，“你当时到底怎么会认为我不告而别的？” “难道不是吗？”千璇莫名，“你那个时候什么原因都不说，就要我和你一起离开。结果我刚决定回首都和家人说一声再和你走，你收到信就不见了，难道不是因为想要和我分手，所以索性来了个不告而别吗？” “信？什么信？” “就是我叫许爱蓝……”说到一半，千璇停了下来，询问地看向祁莫期，“她没有把信给你？” 祁莫期皱眉，“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信。” 千璇无力地靠到了沙发上，“可是，即使如此，你又为什么话都不留一句都消失了？” 祁莫期从水壶中倒了杯水递给她，“那时候，我不是给你发了短信，告诉了你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吗？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你怎么会认为我不告而别？” “什么短信，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收到过这样的短信？”千璇惊讶。 闻言，祁莫期坐直了身体，皱了皱眉问道：“会不会是你漏看了，或者当成推送信息误删了？” “不可能！”千璇一点也不迟疑地回答道：“你知道我那时候喜欢将短信箱里的短信留了好多再一下子删掉。你走之后，我根本就没有删过一次短信。” 祁莫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后来我打电话给你，结果只听到了手机号码不在使用中的电子音。” “你什么时候打的？” “离开后的第二天。” “我那个时候一直盯着手机等你的电话，却一直没等到。” 这是什么情况，简直太诡异了。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 “既然不是你的错，你刚刚为什么还要为莫须有的事情说对不起？”千璇干巴巴地问道。 “可是你以为我不告而别了，不是吗？你当时的伤心是真的。”祁莫期回答得认真。 千璇心情复杂地低下了头。不要，麻烦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我的心会动摇。 过了好一会，千璇才转移话题问道：“那你当时在离开前为什么那么焦躁？” 祁莫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你知道我的养父，祖父的私生子祁清吧？”见千璇点头，又继续说道：“祁清没什么大本事，但为人却卑鄙狠辣，是个十足十的小人。那时候，祖父刚去世，没有人压制他。祁清对他的几个私生子女宝贝得很，那时为了他们，他打电话来要我将我养母留给我的嫁妆分一半给他们。我之前没有防备，让他知道了你的存在，用你的安危威胁我。我虽然自信自己能够保护你，但我总要出任务的，到时候鞭长莫及，总会有疏漏。” 千璇听得咋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虽然祁莫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他不可能知道，他居然为了私生子女威胁婚生子。还有，这个祁清也太极品了，居然要将自己的原配的嫁妆分一半给私生子女，亏他说得出口。不要说人家有儿子，就是没有，估计也是宁愿无偿捐献出去也不会愿意便宜自己丈夫的私生子女。他这样做，就不怕自己原配死不安宁吗？ 不过，这样说来，倒是说得通为什么祁莫期那时候一直想要带她离开了，估计是想把她藏到祁清找不到的地方。 “你那时候离开是去解决这件事？” 祁莫期点头，“我不想你为难，就打算先回首都把事情解决。”当然，他没说他是怎么解决的。那些太过阴暗的事情，他并不想让她知道。 一时间，千璇的心中有些涩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处处都为她着想的男人。 祁莫期有些怅然，淡淡地道：“我回来后，就发现找不到你了。那时许爱蓝找到我说她知道你的下落，可是不管我用什么方法她都不松口。也因此，她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也没赶她。不是没有猜测过她可能根本不知道，但我不敢赌。这十年来，我一直住在S市原来的公寓里。”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不过，最后那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可是，千璇懂了，遂而哑然。 那时候，她的心太累了，因着许爱蓝的关系，根本没有想过要回去看看，也不敢回去，生怕触景伤情。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和祁莫期之间，可能被抛弃的从来不是她。是她，是她的懦弱和逃避造成了他们十年的分离，使得他们的爱情无疾而终。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祁莫期直视着千璇，目光霸道而温柔，“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让我走进你的心里，我希望，你一生的幸福，由我来给予。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重蹈覆辙，不论遇到任何阻碍，阴谋诡计，都将不再能从我身边夺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