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人间非人 第九章 明星效应

    次造访太史令府，不是夜里，而是春光明媚的午后。

    既然已经与主人相熟，再如上次一般翻墙闯入却是有些不大礼貌。于是这一回，太子决定携两位兄弟堂堂正正从正门登门拜访。当然，为了不让敖摩和悟空惊吓到市井无辜民众以造成混乱引起交通堵塞，脸孔过于迥异于常态的两人不得不在收云落地之前先施法变成人形。

    悟空倒还自由，随便化作了个深衣秀士，修眉长目，瞧来倒也轩昂。敖摩则因为自身变形术无法赢得同伴的信任而荣幸的迎来了太子的亲自出手干预——不由分说直接作法把它变成了第一次见面时，带出去买糖葫芦的小胖墩模样。只是这回厚道点没再给它穿僮仆的青衣，而是换了身锦绣衣裳，于是白白胖胖的敖摩看上去活脱脱便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明显营养过剩那种。

    至于太子本人，因为他一向对自己容貌十分自信，自认为不像那两位又是毛脸又是鳞甲有碍观瞻。于是懒得变形，直接便以原型现世。三人将外形打理妥当，便在阳城郊寻个无人处按落云头，又在东城门处随便雇了俩马车，着那车夫入城向太史令府直去。

    阳春三月，阳市里风光正是好时，放眼但见桃柳成行，燕剪碧浪，高楼瓦屋，红绿相间。实在美不胜收。马车沿着洛河前行朝南宫去，沿途也是桃李夹岸，莺铭烟柳，长桥卧波，风景如画。如此美景太子三人却无心细细欣赏，一心只想快些与张衡汇合，好将所查出地震的内情告知于他。再一并商量下一步行动如何展开。

    可是随着三人乘坐的马车穿过南城出现在阳城主街上，令太子想不通的事情也发生了，整个阳城的居民几乎倾城而出，将个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前后左右都有惊艳的市民指点围观，搞得马车上地三兄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已经把两位外貌万分引人注目的同伴都普通化过了。为什么仍然会造成巨大的混乱以及交通阻塞。此刻三人的马车被人潮堵在闹市当中，前不能行。后不能退，当真是动弹不得。

    悟空惊讶道：“咱们不是已经变形过了么。这许多人围着是怎么回事？老孙当年不曾变形走过闹市时，仿佛都没引起过这般大动静！”敖摩趴在车沿看了一会儿，很老实的回头对太子道：“小三，他们好像都在看你。”

    太子身子微微前倾，将面孔朝人群稍稍一转，少年少女们顿时激动万分，周围一片喧哗皆道：“动了动了，原来真不是玉像而是真人啊！快看！他在朝这边看了！”

    太子黑线，拂袖侧身时，又听另一侧躁动道：“这回看这边了。快过这边来看。啊呀，好漂亮的面孔！果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太子不由哑然，抬眼见悟空和敖摩正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看着他，那眼神明明白白写地就是：这回和我们无关，是你太引人注目的缘故。

    太子有些着恼，仍然嘴硬分辨道：“我从前也以这般模样去过人间，却未曾引起这般响动，谁知今日会如此！”

    悟空与敖摩见他恼羞成怒。很有默契对视一眼，识相地转开头去不与他相争。

    所以说，常去人间还是很必要地。太子自然想不到，造成这番混乱的罪魁祸首便是他之前以为无妨的自身容貌。他本来风姿瑰丽，一张玉面夭夭艳过桃李，灼灼自有辉光。如今日这般白日里鲜衣怒马行在阳街上，轻车随风，衣袂翩然，飞雾流烟，日光遍洒于身。远远望去，恰似一尊白玉璧人，又怎能不引人注目。

    这阳城身为一国之都，民风本来比之前太子心血来潮去逛过的一些弹丸小城开放许多。城中又多喜好风流的青年男女。他等见了太子这般俊美人物乘车行于市。惊艳之余，自然一传十十传百。到后来各人都抛下手中事宜。争相夹道观看璧人。才形成了如今这人山人海的局面。三人被困在人海之中，如今虽然知道了原委，再要后悔却是来不及了。

    正在为难之时，忽听有人喝道：“太史令大人车马到，还不散开！”这一声喊出，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道。人潮呼啦一声散开，除去很多少女仍然盯着太子移不开眼以外，亦有一大半人群倒朝新来车辆围去。三人见压力减小，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想起这声音通报的太史令大人，不就是他们今日要寻找的张衡么？忍不住好奇抬眼看去，见那正被人群围着的车马上所乘之人，果不就是张衡。

    张衡被众人环绕其中，却依然面不改色，显然是习以为常。他从容地朝人群点头微笑。车马旁有青年学子，一近他便激动行礼道：“学生南阳人氏，与大人同乡。曾拜读大人少年时候所作那篇歌颂乡里名作，果然妙笔生花，华美无双。堪称赋之绝品！将我于显乐都，既丽且康的南都描画淋漓尽致。读之触动于心，对大人实在景慕得紧！今日一见，可谓幸之所至矣。”

    旁边亦有人驳斥道：“才是大人作品中的绝品！那中一篇，写我阳的宫殿、飞阁、楼榭、湖苑。壮丽宏伟，气魄浩大。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有点有面、有声有色，便如是一幅全景式的丹青长卷。大人下笔竹辞，扬手文飞。写景状物栩栩如生，飞鸟鸣泉跃然纸上。

    且聚散有致，层次鲜明，语言清新，言简意赅。极尽奢华艳绝，可谓赋作中的极致。”

    又有人提问：“大人，关于天狗食月一说，你在中的解释是：月，光生于日之所照；魄生于日之所蔽。当日则光盈，就日则光尽也。众星被耀，因水转光。当日之冲，光常不合者，蔽于地也，是谓虚。在星星微，月过则食。缘何能得知月本无光，乃是借日光所故？”

    “大人，异宝斋中端为神作那些山水异兽之图，据说俱是你以足所画？此言可当真？”

    “大人，在下也是偃师出身，见过大人所制那些巧夺天工的木牛流马，想请教大人制作原理……”

    各色人等熙熙攘攘围着张衡竞相或赞誉或提问或结交，好不热闹，敖摩看看太子这边仍然围着地少女所散发的花痴氛围，又看看张衡那边才俊匠人遍布的学术氛围。隐隐觉得虽然同是被人群所包围，这性质好像还是有点不一样。

    其实很简单，就算同样是明星效应，也是分了派别的。如果把太子比作是姿容绝世的偶像派，张衡啊，就是这个时代那十项全能的实力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