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阴童 第二十九章 一公分的距离
雨,下得大了起来! 我背著包大同走在雨地裡,看到身边『嗖』地窜过『他』的身影,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製造出这种幻象,明明他隐了身躲在我的背上,却能使人误以為我们在图书馆门口分道扬鑣。 包大同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警告我。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包大同死沉死沉的,若不是我平时酷爱锻鍊,说不定都背不动他。从表面看来,我双手不自然地搭在腰侧,手中握著一隻破木棒,一路东张西望的走著,脸上满是寻找和戒备的神情,实际上,我在逐渐向小树林的方向靠近,心裡焦虑而慌乱,不知道要怎麼办才好!因為包大同虽然说了要火烧小树林,但在这之前怎麼做,则完全要靠见机行事才行! 从踏进树林的第一步,我就知道包大同没有判断错误,赵江和娜娜就在裡面,因為一进入其中就感到一种不能言表的寒冷,那是一种温度不是很低,但却让人汗毛直竖的感觉! 赵江这是要干什麼? 他没有能力长时间困住其他魂魄,所以他不会带娜娜去湖裡,因為那无异於杀死她!那他為什麼突然出手劫走娜娜,来到小树林裡呢?难道他想逃跑,而逃走之前要想办法带走娜娜? 我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 包大同道, 我嘆了口气, 包大同说, 我没说话,但是明白他的意思。赵江的力量比我们强,我们就用迷惑对手的方法来取胜!我转头看了看,见假『包大同』鬼鬼祟祟的在树林外转悠,好像要使什麼阴谋诡计一样,心想赵江一定会上当的。 树林中,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把整个树林切割成两半。我慢慢走在上面,虽然按时间和距离来看,应该走出树林了,但眼前的小路还在无限的向黑暗中延伸,我知道我又困在结界之中了。但此时我不著急,反而希望对决早点到来! 雨越下越大了,雨点打在树叶和草丛上『沙沙』作响,彷彿每走一步都有人在后面跟随,夜也黑得不同寻常,我仅凭藉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以及雨滴反射的微光辨别道路。 驀地,前方出现了两个椭圆形的白色物体,在幽黑的树林裡飘飘忽忽的向我靠近! 我立即定住脚步,感觉背上的包大同的身体也是一紧。 我无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桃木棒,紧盯著前方,看那黑暗中刺目的白色越来越近了,然后停在我面前十步远的地方。 卡-- 一道明亮的闪电后,一声惊雷在空中爆响。而在这雷声之后,树林裡突然有了些微弱的光亮,彷彿舞台上黑色的幕布被掀起了一角,让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前面的林间空地。 那裡,一男一女面对面站著,身上还穿著欧洲中世纪式样的戏服,我所看到的白色椭圆状物体是他们还戴在脸上的面具。他们双手交握,浑然忘我地站在雨地裡,脉脉含情地对视著,好像继续著刚才在舞台上没有演完的戏剧! 虽然只有我听得到他的声音,包大同还是情不自禁地压低声音说。 我强抑著冲上前去的冲动,静静地站著,彷彿我被吓傻了! 男人突然说。 我总是陪著娜娜一起排练,不记得有这麼个情节,此一幕显然是经过『改良』的。而且,不仅台词中女主角的名字由姬丝汀改為了娜娜,那男主角的身体显然还是那个高大黝黑的男生,但声音却是尖利而微弱的,还略带些颤抖,明显是赵江的声音! 娜娜有一瞬间的犹豫,好像不知道怎麼回答。 赵江提醒道,声音裡有一点不安,显然娜娜的反应和他预期的不一样。 从小礼堂的舞台上,男女主角就开始不对劲了。当时我守前台,包大同守后台,赵江不可能毫不费力地控制娜娜,因為娜娜身上带了不少於十几张符咒。虽然包大同的能力不足,可是假如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雨,让赵江可以藉水增力的话,他也不能在我们眼皮下為所欲為。 可是那场不在计画中的雨来了,虽然小,但却致命的雨!而当时所有的人都太专注了,有的专注於戏剧,有的专注於演员,根本没有注意到。 於是赵江人不知鬼不觉的潜了进来,避开了包大同对灵体的反应,在我们这些没有慧眼的人的面前躲了起来,而后趁机下手。 他不仅佔据了那个男生的身体在眾人面前带走娜娜,现在还要以这具躯体在我面前上演一齣爱情剧来瞧瞧。可是娜娜虽然被他的邪术控制,内心深处却对我存在著强烈的感情,所以一瞬间有些无所适从。 赵江见娜娜还不答话,加大了声音,在风雨中听来格外凄厉。 包大同催促我。 我大叫出口,向前走了几步, 娜娜重复了一遍,慢慢转过头来看我,疑惑地问, 赵江哈哈大笑了起来,很开心他的邪术让娜娜把我遗忘,但他只得意了一会儿。因為娜娜一直喃喃地念著我的名字,然后像中了魔咒一样向我走了几步。 赵江一把拉住娜娜的手, 我转向赵江说话,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好让娜娜脱离他的控制, 他不怒反笑,说出的话像毛虫爬过草尖似的,听得人心裡发麻。 我感觉背上的包大同慢慢地蹭到了地面上,知道他发现了破绽,要动手了,所以故意激怒赵江道。 赵江轻轻的问,但我感觉他要气死了,或者说他要气得再死一次了! 我握著桃木棒的手微微往上抬了抬。那是包大同抓著我的手腕造成的,但这个动作引起了赵江的注意。他紧盯著我,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赵江尖叫, 我针锋相对, 我看了看呆立在一旁的娜娜,虽然看不见她面具下的脸,但却仍然感觉到她的困惑, 赵江嘶吼一声。 我举起手臂,其实是身后的包大同举起了我的手臂,他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 赵江狂笑。 我也知道这不会有用,但我还是照做。因為我明白在对敌中,必须要信任你的同伴,哪怕心裡再怀疑,也要完全执行不可!这就叫配合! 所以包大同的话音才落,我便伸展开身体,用力把木棒对赵江掷了过去! 那是桃木,本身就有辟邪的作用,加上包大同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刻了符咒,所以虽然对赵江没有什麼威胁,他也不得不闪过,不能完全无动於衷!而在我出手的同时,我感觉包大同挨紧我手臂的手也挥了出去! 只是他挥手的地方不是赵江,而是娜娜的脸! 『啪』的一声响,在赵江避开我的桃木棒的一刻,一颗石子重重的击中娜娜脸上的面具。这一击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让傻傻的不知闪躲的娜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同时,那个白漆的木质面具上『唰』地闪过一条细小蓝光,一下裂成两半,露出娜娜茫然的脸。 我大叫一声,因為包大同已经离开我的背,使我身体的压力骤减,迅速跑出几步,把手伸向娜娜! 娜娜一愣,随即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我,但就在我们双手相握的一剎那,赵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斜刺裡冲了过来,再一次把娜娜从我的手边拉走! 只有一公分,只有这一公分的距离而已,我没有抓住她!只有一公分! 娜娜的哭声传来。 因為那面具的破碎,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原来包大同躲在我身后一直观察,终於发现赵江是利用那两个面具控制著这两个人。他让我用桃木棒打赵江,其实只是让我吸引赵江的注意,而他自己去解救娜娜! 一边的赵江狠狠地盯著我,好像不理解我為什麼会分扔两件东西,一时没有发现包大同的存在。 包大同低声又说了一句。 我二话不说,向赵江迫了过去! 赵江冷哼一声,一手掐住娜娜的脖子,一手向我一指,我立即感到一股冰凉的水气迎面扑来,让我的呼吸瞬间断绝! 求生的本能让我抬起双手,拼命想把那封住我口鼻上的薄膜拉开,可是那看不见又摸不著,任我如何在脸上擦来擦去还是无济於事,而身后的包大同则推著我的腰,让我继续向前走。 他焦急地低喊! 说的容易,我也用尽力气向前了,可是挪动的速度仍然很慢,几乎是一丝一丝向前蹭! 赵江阴险地笑, 娜娜看到我的惨状,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娜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我心如刀绞一样,平白地生出一股力气,一下向前挪了有半尺的距离! 他说得那麼温柔而诚恳,却又那麼阴毒而恶意,让无法摆脱他的娜娜哭得都绝望了。 她无力地哭著。 包大同突然出声,不仅吓了我一跳,赵江更是一惊。因為包大同说话时已经不在我身后,而是窜到了赵江的身边。 只见在漆黑的雨夜裡,赵江的手臂上突然快速出现了几张符咒,随著一声听不清的咒语,那些符咒突然迸现出红色的光芒,而后冒出一股轻烟。 啊-- 赵江显然没有料到这突然袭击,惨叫一声,鬆开了掐住娜娜脖子的手,用力甩著。 包大同又大喊一声,猛的把重获自由的娜娜推了过来,让她一下摔倒在我面前的地上。 此时的我,还没有摆脱赵江的钳制,但是我根本顾不得自己,挣扎著抓住娜娜苍白的小手。而娜娜则扑过来抱住我的头,哭著试图拉开我脸上无形的东西,可也是无能為力! --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